波瀾無盡的大海上，排成兩列縱隊的法國遠東艦隊正全速向巴士海峽靠近。左邊一路當先的是從印度洋抽調(diào)而來“都威爾”、“拉佩魯茨”、“香帕蘭”、“偵察”四艘巡洋艦，跟在他們后面的是4600噸的“勝利”鐵甲艦以及幾艘炮艦，右路縱隊則是原遠東艦隊的剩下的幾艘軍艦，包括巡洋艦“梭尼”號、“尼埃利”號、“阿米林”號、“雷諾堡”號和重型鐵甲艦“巴雅”號。
    法國艦隊的司令官利士比海軍少將站在旗艦“都威爾”號裝甲巡洋艦的司令塔內(nèi)，用望遠鏡觀察著前方的情況。腳下的“都威爾”是法國海軍的驕傲，5700噸的排水量竟然還可以達到17節(jié)的航速，超過30門火炮的火力配備絕對是任何軍艦的噩夢，中國人雖然得到了幾艘鐵甲艦但要想和它抗衡，實在是自不量力了。
    這時前桅桅盤上負責觀察的水兵大喊道：“將軍，有大批的中國艦隊轉(zhuǎn)向向我們駛來，最少不下二十艘。”
    “二十艘？”
    “將軍，是一些老式軍艦，數(shù)量有二十六艘，現(xiàn)在據(jù)我們大約九千米。”前桅這時又傳來了消息。
    利士比放下望遠鏡走了幾步，沒有見到皮埃爾少校口中的那些中國軍艦，利士比很快就猜出了清軍的打算，他冷冷一笑：“想不到中國人把那些老式帆船都派出來了，看來他們是想拖延時間，用他們那些新式軍艦干掉費爾蘭多的艦隊，不過中國人是不是也太天真了？”在利士比看來自己只需要半個小時就可以將中國人這些勉強浮起來的“舢板”全部擊沉。
    “傳令，艦隊標準航速8節(jié)變換陣形。右路縱隊向右偏轉(zhuǎn)70度，航向東南，以一路縱隊迎敵，左路縱隊則以我艦為基準向左轉(zhuǎn)向，航向東北，同樣以縱隊隊形迎敵。”利士比決定先擊潰中國人這支老式船隊，再去支援法國東京分艦隊。
    原本齊頭并進的法國艦隊向撕開的拉鏈迅速向兩邊張開，變成了兩個長長的“一”字向南北駛?cè)ァ＼娕瀭?cè)弦的火炮這時一門門掀開了炮衣，黑洞洞的炮管指向海平面上那疾馳而來的中國艦隊。中國人雖然有二十幾艘軍艦，但火炮的總數(shù)量肯定遠遠少于自己的艦隊，所以利士比決定用自己艦隊的火炮優(yōu)勢來對付中國艦隊。
    而此時徐長順、林國祥帶領下的二十幾艘老式炮艦排出了一個長長的以艦首面向敵軍的交錯橫隊。
    橫隊戰(zhàn)術曾經(jīng)在1866年奧地利和意大利之間的利薩海戰(zhàn)中被奧地利人成功運用，他們運用這種隊形迅速地靠近意大利艦隊，并與之展開接舷戰(zhàn)，甚至還在混亂中撞沉了一艘戰(zhàn)艦。這次海戰(zhàn)是蒸氣機戰(zhàn)艦時代的經(jīng)典戰(zhàn)例，徐長順、林國祥他們在福建船政學堂上的第一堂戰(zhàn)術課就講了這次海戰(zhàn)。而現(xiàn)在，在他們看來，這種隊形也是唯一可以幫助他們縮小與法國艦隊差距的方法。這些老船大多只有幾百噸的排水量，1350噸的“澄慶”已經(jīng)算是其中大的了，除非艦船上威力最大的前主炮在近距離直接命中法艦，否則根本不可能對法艦造成太大的傷害。排成橫隊的軍艦可以迅速沖入敵艦隊，打亂敵陣后繼而進行分割包圍。
    雖然以艦首面向敵軍這樣的姿態(tài)使后主炮塔和大部分的舷炮火力無法發(fā)揮，但卻能給前主炮塔創(chuàng)造充分發(fā)揮火力的空間，因為它能獲得最開闊的射角和最快的裝填速度。而這些老式炮艦當初是按照岸防需要設擊的，普遍缺乏舷炮和后主炮，艦船的火力主要集中在前主炮上，所以，這種姿態(tài)對火力發(fā)揮造成的影響根本就無關緊要。
    再者，在海戰(zhàn)中火炮的仰角并不高，打擊的部位主要是側(cè)舷，而橫隊隊形以艦首面向敵軍，只用很小一部分側(cè)舷面對敵軍，所以就大大減小了被擊中的概率。在開闊的橫隊中，每艘戰(zhàn)艦的活動空間比縱隊大得多，它可以自由地作“S”形規(guī)避機動，使敵人無法瞄準。而如果是打擊排成縱隊的戰(zhàn)艦，只要經(jīng)過計算，命中率就會很高。所以，在海戰(zhàn)剛剛開始的關鍵階段，橫隊能夠幫助排成橫隊的艦隊把盡可能多的將重炮炮彈傾瀉到敵人的軍艦上，而同時承受盡可能小的打擊。
    下午1時53分，法國遠東艦隊與中國艦隊相遇了，而另一邊也傳來了“轟隆隆”的炮聲，這場被后世譽為“巴士大海戰(zhàn)”的戰(zhàn)斗開始了。
    “巴雅”號那280mm的主炮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使沒有作好準備的人們立即覺得自己的耳朵好象失聰了。
    灼熱的沖擊波帶著發(fā)射藥爆炸的火光和白煙沖出炮管前端，同時夾帶著令人窒息的火yao味。炮架被射擊帶來的巨大后坐力推上阻退斜坡，水壓制退機也同時起著抵消后坐力的作用。但這時，沒有多少人在注意它們，而都在翹首等待著第一發(fā)炮彈的射擊效果。
    十秒鐘后，還沒等這發(fā)炮彈爆炸，左路縱隊中與“巴雅”相隔不遠的“勝利”號鐵甲艦的主炮也響了，此時法國艦隊的隊形就像一個大大的鈍角，而艦隊中唯一兩艘鐵甲艦“巴雅”號和“勝利”號就位于鈍角的頂點位置。
    “勝利”號雖然和中國俘獲的“凱旋”號一樣是4600噸級的中型鐵甲艦，不比6000噸的“巴雅”號，但它的主炮口徑也達到了240mm。大股的白煙同樣徐徐升騰，這一炮發(fā)出的響聲甚至使有些外行誤以為是剛才射出的炮彈的爆炸，但是卻不見火光或水柱。
    又過了兩秒鐘后，才看到“巴雅”號炮彈在水中爆炸激起的近百米高的白色水柱，它沒有擊中目標，這并不出乎意料。這發(fā)炮彈帶著尖銳的嘯聲，從右前方向左后方掠過清軍沖在最前面的“澄慶”號的甲板，并在它的左舷僅百米處爆炸。
    桅盤上的了望員立即報告：“打遠了！”這發(fā)炮彈的爆炸聲直到十六秒鐘后才傳回到“巴雅”號上，只是那個時候，這細小模糊的空氣振動早已被艦隊各艦主炮齊鳴的巨響所吞沒。
    伴隨著主炮發(fā)射的巨大轟鳴聲，法國艦隊的各艘戰(zhàn)艦發(fā)出熾熱的橘紅色火焰和大股白色棉絮般的煙霧，隨著海風向軍艦的右舷飄散。
    徐長順他們指揮的軍艦附近很快出現(xiàn)了一道道冰雪般潔白的水柱，但此時他們的主炮還夠不到法軍，只有全速向前沖。
    就在這時橫隊左側(cè)傳來一聲巨響，只見隸屬廣東水師的“安瀾”號炮艦上爆發(fā)出可怕的紅色烈焰，他被擊中了。
    擊中它的正是裝有七門主炮的“都威爾”，都威爾號不向其它軍艦僅在艦首和艦尾裝有主炮，它在艦船中部還有兩個裝甲炮塔。
    190mm口徑的炮彈輕易地穿透了“安瀾”艦體的鐵皮和木板，在內(nèi)艙爆炸，還引起了火災。“安瀾”號的艦體是木制的，火勢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大火從主甲板、第二甲板以及底艙甲板蔓延開來，在很短的時間里，艦船內(nèi)的通道就成了一片火海，完全無法通過。然后，主炮提取彈藥都成了問題。大火繼續(xù)吞滅其他的艙室：鍋爐艙、輪機艙、彈藥庫……然后是轟然的爆炸聲。其它艦船上的水師官兵都閉上了眼睛，從它們選擇了作“田忌賽馬”中的“下馬”，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這是一場必敗的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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