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從何來(94)三合一(客從何來(94)孫安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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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從何來(94)
孫安平被抬進(jìn)了帳篷,當(dāng)值的御醫(yī)緊跟其后,都站在外面等著宣召。皇后卻在里面喊了一聲,“都進(jìn)來吧,還有十五和桐兒。”
蔣十五本來跟隨蔣家眾人在外面跪著呢,這會子了卻叫進(jìn)去?就不怕蔣家真有弒君之心,然后自己動手腳嗎?
他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還是林雨權(quán)扶了一把,“莫怕,進(jìn)去便是了。”
林雨桐安撫了幾個孩子,直接進(jìn)了里面。
寶珠聽出來了,皇上沒事。既然沒事……她的視線就落在那匹倒地的馬上,腳下輕移,想過去看看――它好可憐呀!
寶昌一把將她摁住,這個時候不替皇上擔(dān)心像話嗎?
他拍了拍妹妹,揚(yáng)聲道:“將所有馬匹,集中看管。不許任何人靠近!”
那邊寶隆招手叫了一侍衛(wèi),低聲道:“那匹受傷的……在戰(zhàn)場上救過皇上的命……”
懂!一定叫最好的獸醫(yī)給瞧瞧。
孫氏朝外孫看了一眼,就說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沒聽見嗎?將馬匹集中看管,不許任何人靠近。”
說完,她才轉(zhuǎn)身往里面去,林嘉錦守在外面管事。
平王站在外面也不是,跟進(jìn)去也不是。
蔣家人在外面跪了一片。
林嘉錦就道:“蔣大人起身吧,陛下說了,此事跟蔣大人無關(guān)。”
別管啥原因,把皇上傷成那樣了,便是無心之失又如何?這個罪已然是板上釘釘了。
蔣平面色泛白,額頭觸地,“老臣罪該萬死!”
蔣世林看著林嘉錦,“外祖父,我想去看看皇上……”劍劃過來的時候,皇上將他擋在胸前,否則,哪里至于傷到。若是不管他,此刻躺在里面的就該是自己。
“去吧!”林嘉錦招手叫孩子起來,“想進(jìn)去便進(jìn)去就是。”
這是啥意思?對蔣家也未免太寬和了一些。
“姑父?!”
別人還沒有說話呢,孫重海先站了出來,“蔣家罪大惡極!您如此這般,這不是助長叛逆威風(fēng)……”
“住嘴!”孫重山恨不能將他的嘴給縫上,他厲聲呵斥,“胡言亂語什么?”
“我沒有……”
“還不閉嘴!”孫重山抬腳叫朝孫重海踢了過去,“混賬東西,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如何沒有我說話的份?!里面躺著的是皇祖父,我是嫡親的皇孫,我怎么就沒有說話的份……”
林嘉錦笑了,“重海這不是沖著蔣公去的,這是奔著我林某人來的吧?是啊!嫡親的皇孫怎么能沒有說話的份呢?這是指摘我林某人是外姓駙馬,無權(quán)說話,是吧?”
孫重山一下子白了臉,“姑父,重山不敢。”
“你是不敢,但卻有人不服呢!”
“重海不敢!”
平王漲紅了一張臉,“妹夫,別跟倆個孽障一般見識。這倆孩子都是擔(dān)心陛下,絕沒有一點旁的想法。”說著,就呵斥兩人,“該不跟你姑父賠禮……”
孫重山一下就跪下了,孫重海還梗著脖子,是永安一腳踹在他的腿窩上將人踹倒的。
楊氏捂了孩子的眼睛,不叫孩子看。她是心里驚怕,怕今兒這一遭事跟自家男人有關(guān)。否則,她實在想不出他今兒這般做法的緣由。好端端的,跟鎮(zhèn)國駙馬頂起來了,他瘋了嗎?皇上只是受傷了,還沒死呢。就是死了,跟你有什么干系?你武沒有將士擁護(hù),文沒有朝臣認(rèn)可,你要什么沒什么,折騰個屁!
可這么一個要腦子沒腦子,要本事沒本事的男人,他有膽子干這樣的事嗎?一邊這么懷疑,一邊又隱隱不安。她看那邊,就見永安一臉的鎮(zhèn)定,可露出袖子的指尖,卻在微微顫抖。難道永安也跟自己想的一樣,認(rèn)為這事跟這不爭氣的男人有關(guān)?!
是的!永安想起今兒早上,半路上遇到孫重山和孫重海兄弟站在空曠的地方說話。兩人見到自己和林雨桐的時候,笑的都不那么自然。當(dāng)時,孫重山解釋的是頂撞母親,被弟弟問責(zé)。這屬于家丑,兩人不自在也是情理之中。可現(xiàn)在想來,這問責(zé),背著人就算了,這背著自己就不合理了。按照這一家子的邏輯,孫重山便沒有不好的地方,他所有的不好都是在娶了自己之后才有的。當(dāng)著自己這個做妻子的面,責(zé)問丈夫,這才能敲山震虎。就像是這次的事,是自己惹的張氏不快,是自己斥責(zé)了孫秀云的女兒,跟孫重山并無關(guān)系。他沒道理背著自己這個罪魁禍?zhǔn)字徽宜绲拿 ?br/>
所以,她真的特別害怕這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可這一腳把孫重海踹倒,把張氏差點氣的背過氣去,若不是孫秀云攔著,她真能什么都不顧撕了永安的臉。
寶昌看自家爹,就見自家爹爹輕輕搖頭。
四爺心里嘆氣,低聲道:“跟著。”
然后寶昌就見自家爹找了大舅,兩人分工合作,一個派人接應(yīng)斷后禁軍,并且安置營帳,準(zhǔn)備接納傷員。另一個則組織受人,把能用到的工具都弄來。將營地周圍的一圈草皮給鏟了,行成一個防火帶,這是萬一真有獸潮,點火就能叫救命。當(dāng)然了,這多半是用不上的。但用不上還得做,皇上是不是將計就計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把后續(xù)處理的就跟皇上真的很無辜一樣。現(xiàn)在這么做就是,把皇上推到那個無辜的位置上去,那你就作對了。
寶昌心說,自家爹這進(jìn)可為君,退可為臣的本事到底是哪里歷練出來了。自家爹爹低調(diào),鬧不好壓根就不是自己以為的韜光養(yǎng)晦。而是他這本事,真的太犯忌諱了。誰坐在上面的位子上,知道下面有這么一個人,他心里不慌呀?!
老怕了好嗎?
所以,他現(xiàn)在就不能一點也不擔(dān)心不害怕,他得惶恐,得不安,得焦慮,得哭紅了鼻子才是該有的表現(xiàn)。因為,自己的表現(xiàn)也能間接的證明,自家爹娘并沒有猜出真相。我們家人都好笨,一點也不知道這里面事里套著事的。
對!就得這樣。
外面的動靜里面聽的很清楚,皇后和孫氏在邊上守著,三個太醫(yī)輪番診脈之后,該蔣十五和林雨桐上手。林雨桐稍緩了一步,叫蔣十五先來。看太醫(yī)那皺著的眉頭,就知道這DU在他們看來,比較棘手。
蔣十五幾乎是顫抖著手,把脈搭上去的。這一診脈便是一盞茶的時間,臉色也越來越白。好半晌這才拿開手,讓開了位置。
林雨桐看了皇后一眼,才過去抓脈。這脈搏一抓住,她就面色大變,愕然的看向皇后,要不要玩的這么過分?!
皇后不動聲色,只問道:“如何?”
太醫(yī)先開口,“是不是皇上服用了別的解DU藥丸……”
皇后只看桐桐,“是!”
林雨桐就跟蔣十五解釋,“姐夫知道的,萬靈丹。”
那萬靈丹是解DU用的,大部分DU,只要不到心脈,服下萬靈丹便能遏住DU性進(jìn)而保命。拿出這東西的原因就是林雨柳在蔣家被暗算了,在生了孩子之后半年,林雨桐拿出這東西。因為有林雨柳被算計在前,她費心勞力弄這個也在情理之中。而這東西并沒有外傳,只宮里和她們兄弟姐妹各家有而已。給林雨柳的時候并沒有背著蔣十五,蔣十五確實也研究這藥了,然而嘗試了幾次也沒能破解,這就不了了之了。
別人不知道,他知道。皇上出門,身上帶這東西不奇怪。察覺到情況不對,自己服用了萬靈丹遏制DU性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僅僅是遏制住了。
這東西倒不是不能解,而是解起來耗費的時間太長了。清理DU素,三五年都未必清理的干凈。林雨桐倒是能縮短時間,但這水平高出眾人一籌,終究是不好解釋。再則,三五個月清理了毒素,調(diào)養(yǎng)也得兩三年,這身體虧損,于帝王而言是什么好事?
這種清理法子,一定不是孫安平想要的。既然是他自己選的藥,那他就是奔著另一種解DU法子去的――將受傷中DU部位的肉整個兒削了,如今,也是修養(yǎng)三五個月而已。傷好之后,又是一條好漢。
而對外的說服,便是皇上為了蔣平,承受了千刀萬剮之痛。
而這種難以叫人承受的痛,就發(fā)生在蔣十五面前,沒有絲毫作假的嫌疑。蔣平會作何想?
便是蔣平心里猜測這可能是中套了,但孫安平寧愿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也不愿意跟他撕破臉,他焉能不受觸動,怎敢不受觸動?
皇后看著她,聲音平穩(wěn),“如何?”
狠人吶!
林雨桐直接將孫安平和皇后所期望的法子說出來了,“這是后遺癥最小的法子,但也痛苦!”
孫氏一聽,心里當(dāng)真是咬牙切齒!這個老頭,往死里作呀!她轉(zhuǎn)過身,抬手叫把邊上的小幾給掀翻了。上面的茶壺茶杯,碗碟瓷瓶,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外面一聽這個動靜,呼啦啦的都跪了一地。便是林嘉錦,面色也變了。這必是不好了!
蔣平愕然的抬頭,難道真不是皇上算計自己的?
皇后朝外指了指,“出來跟諸位大人商議一下,這事非同小可。”一行人從里面一出來,覺得有資格上前的,呼啦啦都朝前奔去。
反正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幾位太醫(yī)你一言我一語的就都說了。
“這種DU前朝也見過,天廟的一位醫(yī)者,說這個DU是從深海一種DU蛇身上提取的,這個究竟是不是,無從何止。只是太醫(yī)院的典籍里有記載過,前朝幾次宮變,老太子一系所用的兵器上,都淬有這種DU……”
就有人在后面冷哼一聲:“欲蓋彌彰!”
這是說蔣家心懷不軌,選DU都選這種大家都知道的,跟前朝反賊有關(guān)的DU,擺明了,這就是為了甩鍋準(zhǔn)備的。
蔣家?guī)讉€兒子回頭怒目而視,可這種事卻最不好辯解,也無從辯解。
又有太醫(yī)爆料,“這東西要是緩著清理,對人傷害極大,更甚者影響壽元。就入前朝太|宗皇帝,曾經(jīng)中過此DU,輕微的很。后來身體就經(jīng)常生病,再后來,正值壯年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當(dāng)年不敢說,但如今……也沒什么說不得的。這東西惡便是惡在這里了。”
這話嚇的人都不敢說話,要是如此,這當(dāng)真可怕的很了。蔣家眾人都白了臉!真的!今兒就是把蔣家的人在這里都斬殺完了,都不足以泄皇家之憤。
“當(dāng)然了,除此之外,就是郡主之前所說之方案,不影響壽元及以后的身體……那便是將劍所傷的皮肉周圍的血肉,剃除掉……”
這話沒說完,眾人就倒吸一口涼氣。那傷口可長的很。從脊背到手肘,挖一圈肉!
蔣家可恨!蔣家該死!
蔣平的視線跟兒子一碰,蔣十五慢慢的合上眼睛,蔣平的心就往下掉。
皇后在眾人面前是不說話的,保持她的神秘形象。出頭的便是孫氏,“如今,不討論誰的過錯,只問諸位大人,此事該怎么選?皇上不只是我父親,還是天下人之君父,各位有何要說的?”
這話怎么說?誰敢說?
孫氏看了一圈,“既然無人敢說,那我便定了。皇上身體一直康健,壽數(shù)綿長。我的意思,長痛不如短痛!”
可這個,誰來動手?
孫氏就看林雨桐和蔣十五,“你們倆來吧!”
蔣十五不可置信的看向?qū)O氏,這種情況,還敢叫我來?
孫氏點頭,眼神溫和,“當(dāng)年,皇上將柳兒送去涼州,便說,看中你這個人。后來在長安定都,我也問過柳兒,柳兒也說,你是個謙謙君子,心底淳厚。你是皇上為柳兒挑選的,是柳兒點頭應(yīng)下的,我們夫妻將長女配婚于你……連最重要的珍寶都給了你,還有什么信不過你的。別多想,你輔助桐兒吧!”說著,就看向蔣十五還在顫抖的手,“她的手穩(wěn)。”
不是不信你才不叫你拿刀,是你的手現(xiàn)在拿不了刀。
林雨桐看蔣十五,“姐夫,準(zhǔn)備吧!”
她說著就進(jìn)去,光線其實也還湊活,但她嚷著,“太暗了,把帳子都撩起來……”
反正是受苦受疼,今兒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吧――利益最大化嘛!
孫安平眼睫毛顫了顫,眼睛掀開一條縫隙看向小孫女。這丫頭滿臉寒霜,背過眾人怒目而視。他咧嘴一笑,沒言語,只擠眉弄眼的示意她配合。這丫頭機(jī)靈,一定是看出來了。
林雨桐讓開位置,叫外面能看見他,也叫他能看見外面。
這一露面,嘩啦啦的跪了那么老些人。蔣平不住的磕頭,以頭觸地,血淚橫流。孫安平掙扎著擺手,“雀兒,扶你蔣叔父起來……”
蔣十五是老來子,娶了孫氏的閨女,就成了平輩。單純的在孫氏小的時候,是以叔父稱呼蔣平的。
如今,人成了這樣了,關(guān)系早已變化,孫安平卻把老稱呼擺了出來了。
“哭個球!”他說道,“你我袍澤兄弟,從死里來去過多少回。我身陷敵營你不曾放棄,你被包圍老子也敢只身犯險……咱們這情分,說的多了都是玷污!起來!死不了!”
蔣平頓時嚎啕大哭,“陛下――臣糊涂!臣糊涂!臣罪該萬死!”
孫安平就嘆了一聲道:“……以一人之苦痛,換邊關(guān)千萬人之性命……何如?”
這話很多人不解其意,但蔣平卻知道。當(dāng)年孫安平以一把狼牙錘叩開了北戎的城門,當(dāng)時北戎的國君成擒前便說過這么一句話:以一人之苦痛,換邊關(guān)千萬人之性命,何如?
這話說在此時,像是針對自己剛才那一句‘臣糊涂’而引發(fā)的感慨。自己說自己糊涂,是說自己這幾年心中的野望。皇上便來了這么一句,像是在說,如今我能以我一人之苦痛,叫你醒悟,咱們不用牽連邊關(guān)更多人的性命,這是幸事。
可往深了想,這事若是真跟皇上有關(guān),真有皇上的算計――那又如何?
他把這么做的理由都說了,我寧愿我以這樣的方式來叫醒你,也不愿意兵戎相見。
蔣平無話可說!
孫安平還是當(dāng)年的孫安平,再重的傷,不坑一聲。
除去衣衫,除了嶄新的傷口,身上縱橫交錯,背后上密密麻麻,都是傷痕。
這一刻,所有人都靜了。便是永安,也站在后面久久不能言語。這身上的傷痕,沒有一條是因爭天下而來的。這都是為了保昔年大燕朝的江山,保天下百姓太平而來的。不忿也吧,不平也罷,這一刻似乎都淡去了。
林雨桐的手很穩(wěn),刀很利索。真給割了那么些肉下來,就那么擺在邊上的盤子里,好些人都不敢看,心里一陣一陣的往上倒,犯惡心呀!
再加上孫安平疼的一身汗,卻看了那割下來的東西一眼,說了一句:他奶奶的,要不是有DU,都夠炒盤下酒菜了。
這一說,人心里更是說不出來什么滋味。
林雨桐沒言語,她沒法下針給止疼,只能偷著在刀上做手腳。刀上抹了藥,一能消炎止血,二能起到一定的麻醉效果。叫這個疼放在能忍受的范圍之內(nèi)。
她利索的切完,而后上藥,生肌去腐的藥上了,而后叫蔣十五幫忙包扎。最后將一碗濃濃的湯藥給灌下去,三兩息時間,就睡過去了。
可以挪動嗎?
當(dāng)然!因著乾部,工匠技藝突飛猛進(jìn)。林雨桐坐的車架都不怎么搖晃的。
可以說,這次的秋獵,轟轟烈烈而來,匆匆忙忙而過,這就結(jié)束了。
清醒的時候,孫安平叫了蔣平,“查!你親自去查!這事背后不簡單。”
蔣平應(yīng)了一聲,緩緩的從里面退出來。
蔣平的長子跟著蔣平到空曠的地方,“爹,這事咱們窩囊!是不是皇上……”
蔣平冷眼看過去,“你該想想,我的佩劍上怎么有的DU藥。這事若是皇上算計,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咱們府里有皇上的人,還是咱們異常親近的人。能抹藥在我的佩劍上,就能悄無聲息的要了我的命,要了一家子的命。可皇上沒要咱們的命,他寧肯用這樣的法子也不傷咱們分毫,這便已是恩典。”
不僅是恩典,這也是情分。這么些年積攢下的功勞和情分,如今徹底的抵消了。
“若是皇上早放了人呢?”
那你怎知不是后來投靠皇上的?!
愚蠢!現(xiàn)在糾結(jié)這些做什么?蔣家大勢已去,能為皇上所用,保住蔣家現(xiàn)有的,便已是僥幸。你還想如何?
這話說出來,叫人有些泄氣。但不得不說――是這個道理!
只是沒想到,蔣家的倒是這樣一種倒法!不傷你一分一毫,卻叫你再也翻不了身。蔣家再有二心,便徹底了失去了西北的軍心。便是如今,事一旦傳過去,便已然是人心動搖,蔣家的根基已去,再折騰只有死路一條。便是皇上不殺,那些想取蔣家而代之的人,也不會給蔣家留機(jī)會。
說皇上無情吧,說不上。
說皇上講感情吧,這話似乎也不對。
蔣平嘆了一聲:“皇恩浩蕩!”
是啊!這便是皇權(quán)。
之前看孫安平這皇上上去的簡單,以為這事真不難。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人家不管是懶的管,真要管了,在人家手上一個回合都走不了就完蛋了。
“查!”蔣平就道,“皇上敢叫查,必然是有許多可查的地方。皇上是有心剪除蔣家,但這般突然卻不會!必是有什么緣由。包括咱們家,只怕不光有皇上的人,還有別人的人。”
是!這次的事,怎么想都透著不對勁兒。
斷后的人此刻是回來了,死亡的倒是沒有,就是有十?dāng)?shù)人受了重傷。狼群到底是牲畜,還是怕火的,火把點起來,不敢近身。再加上叫野獸發(fā)狂的藥那藥效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沖淡了。傍晚時候,山里落了一些雨,藥粉被水一沖刷,這就更淡了。野獸到底是怕人的,整個兒都撤了。如今,營地盡可能的縮小,周圍一圈的火點著。
連夜里,一匹馬一匹馬的查驗過去。林雨桐守著孫安平,四爺肯定要跟著去查驗的,幾個孩子都集中在御帳中。
林雨柳雙眼通紅,一塊陪著。也不叫兒子跟蔣家一塊,只叫跟寶昌他們?nèi)ラ缴习仓谩?br/>
林雨桐就道:“姐,你去陪著幾個孩子歇吧。為跟姐夫和幾位太醫(yī)在這里輪換,沒事。”
林雨柳又摸了摸皇上的額頭,確實沒起熱,才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大帳里除了火燒起來的噼啪聲,沒有別的聲響。只大帳之外,隱隱傳來響動聲。
馬匹夜里受了驚擾,低低的嘶鳴著。每匹馬都有不同程度的中藥跡象,但蔣平那匹馬,尸首帶回來查驗之后,并沒有比別的馬所中之藥更重。
蔣平就覺得,眾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為何別人的馬尚能控制,你一個沙場老將,一匹縱橫過疆場的戰(zhàn)馬,怎么就會突然受驚了?
這不符合常理。
四爺卻心道,他和桐桐的馬當(dāng)時真沒有中藥的跡象,看來孫安平這是把后續(xù)都安排妥當(dāng)了。馬匹看管之后,有人動過手腳了。
蔣平真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除了皇上信他之外,好似所有人都不信他。
四爺主動就道:“天不亮的時候,我?guī)е鴰讉€孩子出來轉(zhuǎn)轉(zhuǎn)。這是習(xí)慣!怕驚擾了別人,我們走的有些遠(yuǎn)。從昨晚的營地出發(fā),大約能走五里路左右。帶著皇上的親衛(wèi)!中途沒有分開過。”
這是說,查查有沒有人單獨出現(xiàn)在那一片區(qū)域上。
畢竟嘛,藥粉不可能從天而降。
可四爺說的五里路,那才多遠(yuǎn)。馬匹中藥那都是策馬一個時辰左右的時候呢,便是他們?nèi)ミ^也跟他們無關(guān)。況且還有證人在!
那別人呢?
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就道:“驅(qū)趕獵物的禁衛(wèi)軍,都是沿著草甸子外圍繞行,根本就沒踏入。人員齊整,未曾發(fā)現(xiàn)離隊之人。”
“那會不會是早有人埋伏此處……”林雨權(quán)問道。
蔣平就先道:“說不通!若早有人埋伏其中,這藥粉什么時候下的。早了不行,藥粉失效。晚了也不行,晚了他走不脫……”
話沒說完,孫重海在后面就接了一句,“許是對方壓根就不用走脫,只等混亂起了,混雜在狩獵的人中即可。那時候正亂,多一個人誰也看不出來。等撤的時候就更亂,趁機(jī)走脫也非難事。”
蔣平就問了一句:“咱們狩獵,可提前說了時間?幾時出發(fā),幾時到哪里,可有提前說過?”
沒有!皇上向來隨心而為。臨時叫了女眷,又是換裝又是取馬,耽擱了不少時間。更沒有說控制速度,趕在什么時間到什么點舉行什么儀式的事。
“所以,這必然是有人通風(fēng)報信。之前平王府二爺?shù)脑捳f的很對,對方就是藏在草甸子里,咱們也不能察覺。趁著混亂,再偷摸撤離,也在情理之中。可對方掌握的這個時間和速度,可非一般人能掌握的。必然有咱們不知道的人跟其勾結(jié),以一種誰也沒發(fā)現(xiàn)的方式互通有無。”林嘉錦輕笑一聲,“這個也好查,挨個去問問吧。咱們沒看見的,總也有人看見了。但凡事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尋常之事,都奏報上來。只要做過,便有痕跡,藏的再深,想挖也挖的出來。令,傳令下去,但凡有舉報屬實者,賞功勛田百畝。但凡有借機(jī)報復(fù)假傳消息者,定斬不饒。”林嘉錦輕笑一聲,“各家親眷親隨以及雜役集中起來,包括在下和公主在內(nèi),請王統(tǒng)領(lǐng)親審。”
確保無一人漏網(wǎng)。
這個王統(tǒng)領(lǐng),指的是王大山。
林嘉錦說著,就看向眾人,“可有異議?”
并無!這是最快速高效的法子。
孫氏率先出去,不大工夫就回來了。過了一會子,就又叫蔣十五和林雨柳。這兩人出去的時候稍微長了一點,也就回來了。再接下來就叫林雨桐和三個孩子了。
就是問你這段時間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起,誰能作證。然后就是你發(fā)現(xiàn)周圍有什么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嗎?
這都能說清,也確實沒發(fā)現(xiàn)。
有事也避著人,不可能叫他們看見。這就是給下面的人做個樣子,叫他們看看,瞧瞧,皇家一個都不放過,連孩子都問了,你們都別有意見,是這種的。
問完林雨桐也就走了,四爺估計得熬一晚上。三個孩子帶出去了,結(jié)果帶回來倆。寶昌覺得審問很有意思,他堅持跟著他爹瞧熱鬧呢。
皇家公主這一脈首當(dāng)其沖,審問完了,連帶來的下人也都一一審問了。
就該到平王一脈了。
平王是個老實人,對外也沒交際,一路上都在馬車上,到了營地就在帳篷里,連帳篷門口也沒出,主要是怕碰見人還得客套,他不太會跟人說轉(zhuǎn)圈的客套話。干脆就避開算了。
而張氏呢,昨兒不是正生氣呢嗎?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就是叫了我家老大過去,罵了幾句,到底罵到啥時候才叫他回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夜里睡的也不安穩(wěn)……更沒見外人。”
永安心里一跳,昨晚孫重山并沒有回來,她也以為這是被婆婆留下了,直到今早上見到他們兄弟倆。怎么自家婆婆卻說,并沒有留孫重山。
她扭臉看向?qū)O重山,心跳如鼓捶。
王大山朝永安看了一眼,這些人誰的心跳快,誰的心跳慢,他聽的出來。永安公主的心跳比常人快的多。永安被這一看,一下子知道原因了。她了解烏云,也知道王大山的本事。因此她一臉羞憤的樣子冷哼一聲,直接表達(dá)了對張氏的不滿,好像那種不安的躁動,全是被婆婆氣出來的一樣,“您也不用瞞著,今兒擺明了說便是了。”她將昨兒訓(xùn)斥外甥女和為什么會訓(xùn)斥外甥女的事拿到明面上說,還說了個清楚明白,“這樣的孩子,不教導(dǎo)行嗎?我是舅母,見到了,好心教導(dǎo),哪里錯了嗎?以至于婆婆喊了世子去訓(xùn)斥了半晚上,回來還給我臉色瞧……”
孫重山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實處,“行了,不嫌棄丟人呀!”
“不嫌棄!”永安冷哼一聲,“這有什么可丟人的!家丑就家丑,今兒我就把家丑攤開來說,也省的你一天到晚,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吵架,情緒激動,是會叫人處于亢奮之中,這兩口子的異樣好似這樣也能解釋。
孫重山就呵斥,“閉嘴,先說正事,你牽三扯四的做什么?看把娘氣的?”
王大山心說,生氣的可不止事張氏,平王也很生氣,心跳也很快。包括這位王府的姑奶奶,要不是強(qiáng)壓著,照這個生氣的樣子,能撕了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這才罷了,只道,“我在大帳里,沒出去,半夜里世子才回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時辰,就知道他上床氣很大,被子里扇的一點熱乎氣都沒有。早起不等我氣又氣哼哼的走了……”
“成了!”孫重山惱羞成怒的樣子。好似嫌棄永安說被窩里的事。
永安就道,“這事能瞞著嗎?今早見表妹的時候我不就瞞著了嗎?但這是正事當(dāng)前,瞞了還不定說咱們怎么著呢?你自己討不討人喜歡自己不知道呀!”說著就跟王大山說,“今早我出門跟林雨桐一道兒走的,我跟林雨桐隱瞞了我們倆口子鬧別扭的事,怕人家笑話。半路上,我們一塊遇到了世子和我們家二爺……倆人說我的壞話呢吧,肯定又是替我婆婆抱打不平。我家這小叔子指摘嫂子,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也習(xí)慣了。之后二爺去哪里了我不知道,我們跟世子一起過來……并未分開。”
孫重山一臉尷尬,“永安所說,差不多屬實。”
王大山就看向?qū)O重海和楊氏,“二爺,二奶奶,你們呢?”
楊氏就道:“我夜里陪著倆個孩子,怕他們害怕。孩子的兩個乳母幾個丫頭,我們都聚在一個帳篷里。早起的時候,跟婆婆一道兒過來的,二爺該是忙去了。”
也就是說,她并沒有跟孫重海在一塊。
孫重海忙道,“昨晚我喝的點酒,就跟我的隨從和小廝,都喝的多了,圍著火堆都睡著了,我還是被他們給叫醒的。”其中一個親隨忙道:“是,昨晚喝了點酒,就都睡著了。我先醒的,尿憋的,也是火滅了,有點冷。我醒來的時候,二爺正睡的香呢。我出去尿了回來,其他幾個都醒了,就二爺還睡著呢,是我搖醒的。”
聽起來好似沒毛病。
王大山也不再問了,問其他人去了。
主子們問完了,就都被允許去睡了。
永安冷哼一聲,甩袖就走,好似對張氏還有不滿似得。眾人都忙著呢,也不以為意。
孫重山緊隨其后,永安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語。孫重山站在路上,等后面的父母兄弟,孫重海一路都沒說話,小心的打量哥哥的神色。
孫重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去吧,早點歇著吧,一晚上都沒睡好。”
孫重海舒了一口氣,“那大哥你忙。”
孫重山點點頭,去勸慰了父親,又去安慰了母親,然后回到妻子的身邊,悉心的陪著。
永安不敢說話,怕叫人聽見。她一夜都合衣躺著,直到早上,楊氏尖利的嗓音打破了寧靜,她蹭的一下坐起來,“怎么了?”
孫重山不緊不慢的穿衣服,“不著急,別慌,我去看看。”
可不等人去看,下面的人慌慌張張的來稟報:“二爺沒了!”
什么叫沒了?
永安不敢置信,“去哪了?”
不是去哪里了,是死了!
死了?
永安看向?qū)O重山,“他二叔死了?”
孫重山先是愕然,而后是悲傷,最后是眼淚滂沱,“老二死了?!”說著,他就怒吼一聲,“蔣家找了個好替罪羊!”
永安慢慢的垂下眼瞼,突然間,她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