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大廳當中站著的六個年輕人,可謂男俊女靚,星光閃耀。</br> 每一個人都穿著看似隨性的簡單衣著,女士們嬌俏的臉龐上化著看似淺淡的妝容,其中花了多少功夫只有化妝師知道了。</br> 這一場將是呈現(xiàn)給觀眾的第一期節(jié)目,顯然嘉賓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樸素打扮中驚為天人”的路數(shù)。</br> 樸素只是一種人設,實際上六人各有千秋,星途坦蕩,身上的氣質(zhì)怎么可能樸素。粉絲的追捧,資方的認可,公司的看重,早把各人的星相撐了起來。</br> 所謂星相,大概就是這樣一種用深厚資本養(yǎng)出來的氣質(zhì),就算他們笑得平易近人,待人親切可愛,卻仍然讓人仰視他們的不凡,讓人崇拜他們的高傲。因為高高在上更顯得閃閃發(fā)光。</br> 越紅的明星越有星相,一旦糊了,就算他、她長相未變打扮精致,星相也會一low到底。</br> 這大概算是這個名利場的玄學之一,引誘無數(shù)人為之前赴后繼。</br> 當然這一切都是對于普通人而言,墨里是不會仰視誰的,他的世界只有一個熠熠生輝的中心,就是他自己。</br> 此時他施施然地走到眾人最中心,無師自通地占據(jù)了群體中最顯眼的C位,先對著鏡頭微笑了一下。</br> “大家好,我是墨縣地方戲曲墨家劇的第十代傳人,我叫墨里,因為我是墨家戲班的現(xiàn)任班主,所以大家都稱呼我為墨班主。這一期節(jié)目當中,我將為你們呈現(xiàn)墨家戲這個傳延了數(shù)百年的古老戲種當中最為極致的美麗部分,以饗諸君。”</br> 隱隱要占據(jù)一種提綱挈領的主導地位。</br> 坐在攝像機后頭的宋陸明嘴角抽了抽。</br> 雖然他放手給了嘉賓們最大的自主,可是從心里來說他對傳統(tǒng)曲藝傳人們的定位還是比較樸實無華的。對于從各地請來的傳統(tǒng)文化技藝的傳人來說,他們自然會給予應有的尊重,但是他要的是他們第一次面對攝像機時那種最自然的樸素表現(xiàn),這樣也更符合觀眾對于沒落中的傳統(tǒng)的想象,帶點樸實,還能煽出一些悲壯。</br> 然后重點還是放在小花小鮮肉們的身上,讓他們以一種拯救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不去明示而是通過節(jié)目制作中的煽情手段來向觀眾暗示,節(jié)目中展現(xiàn)他們不懈地努力去學習去拯救這些日薄西山的傳統(tǒng)技藝,后期再加上一些煽情走心的明星個人訪談鏡頭,配合著沒落傳統(tǒng)的悲傷和悲壯感,配合著傳人們樸素的期待,最好每一期都賺觀眾一升含淚帶笑的眼淚,這節(jié)目就大獲成功了。</br> 他花那么多錢簽那么多當紅明星不就是干這個的么。</br>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第一期傳人就和樸實無華沒有一毛錢關系,還挺會搶鏡頭。</br> 宋陸明在墨縣考察的時候見了墨里兩面,對他的印象是長相漂亮、有點沉默的年輕人,性格應該是比較自我的。長得漂亮在娛樂圈里不稀罕,現(xiàn)在的孩子也都比較自我,宋陸明沒太當回事。</br> 反正一腳踏進娛樂圈,到處都是捧高踩低的人間真實。像他在墨縣那小地方連縣長對他都客客氣氣,但在這里連化個妝也要等人家剩下,再自我也得學會向現(xiàn)實讓步。況且光是面對六個星光璀璨的大明星就讓人壓力山大了。</br> 他沒想到就算故意沒讓墨里事先準備,人家對著六個大明星,對著攝像機和聚光燈,連一絲絲壓力和不適都沒有。</br> 墨里看不到導演打結(jié)的眉頭,對著攝像機介紹完自己,接著就轉(zhuǎn)向他的“學生”們。</br> “那么六位學員,先跟大家作個自我介紹吧。”</br> 六位明星面面相覷,又一同看向?qū)а荨?lt;/br> 這是什么路數(shù)?真把他們當學生拍啊?</br> 宋陸明只能喊卡,把墨里叫到身邊,準備跟他講一講節(jié)目的定位,規(guī)范一下他的行為方式。</br> “你的態(tài)度不對,墨班主,你不能這么高高在上的。”</br> 墨里不解地眨了眨眼,漂亮的眉毛也擰了起來:“我沒有高高在上啊?”</br> 宋陸明被他的無辜表情噎了一下。</br> “換個說法吧,你不能這么搶戲。你是沒落的地方戲班傳人,你得符合觀眾對你的想象。你要樸素一點,面對攝像頭的時候緊張一點,不然你太出挑的話,觀眾怎么能感受到?jīng)]落曲藝的悲傷呢?”</br> 宋陸明苦口婆心地解釋,看著眼前這個小班主眨著他過分漂亮的漆黑眼睛一臉不明狀況的表情,一臉黑線道:“你家戲班沒落了,你的確是感到悲傷的吧?”</br> 墨里頓時回想起老戲園被拆,師兄弟們散去時,讓他感到靈魂都失去依托之所的孤獨和空寂。至今那蝕骨的虛無仍舊占據(jù)著他內(nèi)心深處,那里是一片不毛之地,每每觸及都讓他心口一空,仿佛茫茫宇宙都沒有他能夠歸宿之地。</br> 墨里抿了抿唇,默然點頭。</br> 宋陸明道:“就是這種狀態(tài),你要把你的悲傷傳達給觀眾。”</br> “真正的悲傷是傳達不了的。”墨里卻道,眉目一片清朗,“他們不是我,誰都不會懂的。”甚至在燕凜拆了老戲園之前,連他自己都不懂。那種刻入他神魂的羈絆,在一切繁華傾頹之后才抖然撕裂了他的心。</br> 悲傷只是他一個人的,他傳達不出去,誰都不可能感受到他心中萬古空寂的孤獨。</br> 宋陸明頓時心焦:“那至少傳達個一兩分吧,反正你別顯得太如魚得水了。”</br> 墨里見他這么著急,還是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br> “好吧,我知道了。”其實他啥也不知道。</br> 他就是在做最自然的事,他又不是演員,還想讓他表演那么復雜的人物情緒,那怎么演得出來。</br> 宋陸明讓他回去,重新開拍。</br> “開始。”</br> 墨里和六位小花小鮮肉面面相覷,不再主動說話。</br> 一個女明星先打破了尷尬的沉默,微笑著道:“墨班主,我們很榮幸能跟您學習一出美麗的戲曲。在這之前我們也沒接觸過這方面的專業(yè)訓練,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您可要多包涵。”</br> 墨里心里想著宋陸明的交待,要悲傷,他要悲傷。</br> 他抬起濃密如扇的眼睫,一片微光在睫毛上舞動,底下漆黑的眸子中卻顯出一絲絲落寞,漂亮的眉頭皺起一絲細膩的紋路,粉嫩如同花瓣的唇角也微微抿著,仿佛有萬種愁緒欲說還休。</br> 墨里一邊表演悲傷一邊在腦子里飛速地措辭,他要怎么回答才合乎導演的要求?</br> 女明星:“……”她果斷后退了一步,避免跟他同框。這個心機網(wǎng)紅,想同框艷壓她還是怎么著?</br> 她的擔心似乎有點多余,攝像監(jiān)視器上迅速推近了墨里一個人的大特寫。宋陸明瞪了攝像師一眼,攝像師連忙舉手道歉。</br> “職業(yè)病,職業(yè)病。”</br> 這種絕色不推特寫簡直是暴殄天物。</br> “卡。”宋陸明無奈地接著喊停。</br> 拍個綜藝節(jié)目比拍戲還麻煩他還是頭一回,真是新鮮。</br> 墨里一頭霧水地看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又做錯了。他已經(jīng)盡量低調(diào),而且盡量悲傷了,還想他怎樣?要他拿出影帝的演技他也得有啊。</br> 宋陸明第二次把他叫到身邊,看著墨里運氣了半晌。</br> “你——”</br> 墨里專注地看著他,一臉虛心受教。</br> 宋陸明說不下去了,眼前這位是真的乖巧,而他也是真的骨子里就沒有樸素和低調(diào)的基因。就算他故作低調(diào),那張堪稱絕色的臉也太招人了些。</br> 他瞪著墨里,半晌泄了氣:“算了算了,都別寒暄了,直接學戲吧。”</br> 教戲的時候他就是老師的身份了,拿大點就拿大點吧,也不是說不過去。</br> “你就認真教戲,別做多余的事。”宋陸明還是交待了一句,“別讓人家自我介紹什么的。”</br> “可是你不給我介紹介紹我都不認識他們啊。”墨里擰眉道。</br> 宋陸明:“……”敢情他剛才讓人家作自我介紹不是要加戲搶鏡頭,是真的不認識這幾位當紅明星?!</br> 幸虧他沒當人面說,不然這節(jié)目第一期就要鬧嘉賓不和的丑聞了。</br> 宋陸明認命地親自給他科普,墨里這才把自己的“學生”認了個大概。</br> 三個男明星,一個叫柳琦華,是深空影業(yè)的簽約藝人,演過幾部偶像劇男主,目前人氣還不錯,而且他是六人中惟一一個有戲曲功底的藝人。</br> 一個叫林復顏,選秀出身,當年以第一名的成績簽約到深空影業(yè),既是歌手又是演員,目前也是公司力捧。</br> 一個叫董升,是三個男藝人里年紀最大的,科班出身,從小配角慢慢熬到主角,去年一部古裝戲爆紅,是咸魚翻身的典范。</br> 三個女明星,最先搭話的那位叫宋聞,另外兩位分別叫方沐沐和齊晗,都是剛剛嶄露頭角,很有話題度的年輕演員。</br> 墨里認真默記,光看這份認真的態(tài)度,宋陸明都不好再說人家什么。</br> “把人認清楚,過會開拍學戲的部分。”</br> 墨里點了點頭。</br> 說到教戲?qū)W戲,墨里連微笑都帶著神彩飛揚。纖長整齊的眉毛微微斜挑,唇角向上揚起,漂亮得讓人眼暈,國色天香不過如此。</br> 宋陸明十分懷疑他今天能否拍到滿意的鏡頭。</br> ※※※※※※※※※※※※※※※※※※※※</br> 阿貍貍:長得美也怪我嘍?!</br> 入V粗長我懂得!但是一到戲曲部分就寫得比較艱難,因為唱詞都要自己寫emmmmmm</br> 努力變得粗長,親們給我點鼓勵xdd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