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墨里一早和李少天打過招呼,出了火車站就和周飛等在原地,等李少天來接。</br> 不多時一輛黑色SUV停在二人面前,車窗搖下,戴著墨鏡的李少天從車窗探出頭來。</br> “上車。”</br> 墨里高高興興地上了車,周飛有點酸,嘴角一撇嘟囔了一聲:“裝什么酷。”</br> 好在李少天不至于大晚上戴著墨鏡開車,車門一關(guān)就把墨鏡摘了。</br> 墨里坐在副駕,微笑著打量李少天。</br> “大師哥,你比電視里和網(wǎng)上的視頻里還帥,唉,我都快認不出你了。”</br> 李少天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br> 幾年沒見,他仍舊能夠輕易聽出師弟別扭的潛臺詞,這是在怪他沒有回去看過他。</br> 沒見面時乖巧想念,一見面就開始翻舊帳,是他的師弟沒錯。</br> “阿貍系上安全帶。”李少天一邊慢慢往外開一邊提醒墨里。</br> “唉,真好。”墨里一邊拉扯著安全帶一邊打量著汽車內(nèi)部,連連感嘆,“成了當紅大明星了,粉絲也有很多了,豪車也開上了,師弟也不用想了。大師哥,我也不問你一聲就來投奔你,沒有讓你很為難吧?”</br> 李少天笑得無奈:“我錯了,阿貍,都是師哥不好。”這個時候不要有任何狡辯,認錯就對了。</br> 墨里滿意地哼了一聲,抱著手臂靠在椅背上。</br> 周飛從后面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墨里:“阿貍,你要是不想打擾你師哥,我們?nèi)プ【频暌残小!?lt;/br> 墨里沒說話,李少天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周飛,我還沒謝謝你陪著阿貍來S市。”</br> “我也還沒謝謝大明星百忙之中抽空接待我倆呢,阿貍對你們娛樂圈什么都不懂,前輩您可要多多提攜我們啊。”周飛咬牙笑道。</br> 李少天挑了挑唇角:“這是自然。我怎么放心阿貍一個人,這個節(jié)目我也會參加錄制。”</br> 墨里驚喜地轉(zhuǎn)頭:“師哥也參加?你要跟我一起唱狐仙嗎?”</br> 狐仙一個人孤單太久,他的道長很久沒回來了。</br> “恐怕不行。”李少天笑了笑,“我是作為評委參加的。”</br> “哦。”墨里有些失望,垂頭嘆息了一聲。</br> “好吧,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你現(xiàn)在正當紅呢,當評委比較厲害吧。”墨里猜測著。</br> 李少天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解釋。弄到一個評委的名額已經(jīng)是方琳手段夠厲害,其他幾個評委要么是文化局的領(lǐng)導,要么是地位超然的大腕,他的資歷在其中實在不夠看。</br> 方琳惟一的要求就是不準他唱戲。</br> 李少天帶著墨里和周飛回到他位于S市白鶴區(qū)一個豪華小區(qū)的住所,客房早就打掃干凈,兩人拎包入住。</br> 在距離此處十幾公里遠的另一棟高層住宅樓里,國色芳華節(jié)目組包下了最頂上的五層住所,用作節(jié)目組的員工宿舍。</br> 考慮到該節(jié)目的性質(zhì),以后會有不少傳統(tǒng)曲藝的傳人從各地奔赴S市,提前準備好宿舍也是未雨綢繆之舉。</br> 節(jié)目組staff們紛紛盛贊小燕總的細心體貼,大家都知道甚至其中一套小戶型是小燕總親自看著人布置的。</br> 這樣平易近人的制作人上哪找去?!可見這位豪門公子是多么地尊重我國傳統(tǒng)文化,尊重來自祖國各地的老手藝傳承人們。宣傳組長凌小菲又拿這個當噱頭尬吹了一波。</br> 在凌小菲見縫插針的宣傳功勢下,節(jié)目的熱度如何先不說,燕凜在網(wǎng)上的人設(shè)已經(jīng)被堆砌成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偉大形象,再配上一整套霸道總裁的標配出身標配長相標配學歷,一時間迷妹無數(shù),猴子生了遍地。</br> 只有燕凜知道他是抱著什么樣不可見人的心思在布置這間溫馨小屋。</br> 節(jié)目組給墨里定的火車票是今晚八點到,燕凜一早派了節(jié)目組的車去接人,自己等在專門分配給墨里的宿舍里,準備來一場浪漫邂逅。</br> 不知道命運是哪里出了差錯,他想見墨里一面實在太難,對話聊天又更增加一檔難度,要有肢體接觸簡直是難上加難。這是正常的人際交往應(yīng)該有的難度嗎?!</br> 相比起來,李少天隨意揮霍墨里對他的親近,周飛隨時圍在墨里身邊,和他嘻笑打鬧挨挨碰碰,像呼吸一樣自然。</br> 追星的粉絲都可以圍著墨里嘰嘰喳喳,甚至挨著他合影。</br> 偏偏到了他這里,命運尤其殘酷。</br> 只可惜他生在了一個法制社會。燕凜坐在客廳嶄新的沙發(fā)里,手指敲著膝蓋,耐心等待。</br> 但今夜命運之神仍舊沒有準備對他仁慈一些,快九點的時候他接到派去接墨里的司機的電話。</br> “墨班主自己聯(lián)系了人來接,我們沒有接到他。”</br> 燕凜沒有露出一絲意外的神情,客氣地向司機道謝,深吸一口氣,冷靜地掛了電話,拿起外套關(guān)燈出門。</br> 來到S市沒兩天,墨里很快投入工作。</br> 節(jié)目組的人通知他到某影視園3號演播大廳去參加節(jié)目錄制,李少天畢竟是當紅明星,不可能給他當司機帶他趕通告,周飛終于有機會伸展拳腳,左手拖著拉桿箱右手拉扯著墨里,打車前往錄制地點。</br> 宋陸明已經(jīng)帶著團隊在現(xiàn)場忙活開了,墨里到了之后他過來招呼了一聲,就讓人帶他去化妝間。</br> 宋陸明能猜到些燕凜的心思,不過在他這個地位并沒有必要對投資人的金絲雀另眼相看。</br> 墨里得到了作為一個傳統(tǒng)曲藝傳人的尊重,制作組都稱他為墨班主,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多了。</br> 周飛對簡陋的化妝間極其不滿,這里比墨家戲園的后臺還不如。墨家戲園是他幫忙裝修的,就算是養(yǎng)雞場改建,他也極力打造出配得上墨里的配置。</br> 眼前的化妝間只有幾排簡易組裝桌臺靠在墻邊,窗邊有個小小的洗手臺,兩人坐在折疊凳子上,等了半天也沒個化妝師來招呼。</br> 周飛出去逛了一圈,發(fā)現(xiàn)化妝師都在別的房間里進進出出,他從門縫里看了一眼,里面擺設(shè)差不多,但比墨里這邊熱鬧多了,門上還貼了牌子,都是他眼熟的名字,明顯是個人專用的房間。</br> “太過分了,這節(jié)目不是要做傳統(tǒng)節(jié)目嗎,咱們才是主角,捧著別人算怎么回事!”周飛怒氣沖沖地回來,發(fā)現(xiàn)墨里自己從拉桿箱里取出化妝包來,對著小鏡子稍微給自己打理了一下。</br> “不能這么算了,我去找宋陸明去。”周飛在墨縣也是一霸,哪受得了這份委屈,何況是讓他心愛的墨里坐冷板凳。</br> “你消停會兒吧。”墨里橫了他一眼,“我還不愿意讓別人在我臉上捯飭呢。”</br> 周飛還是氣不過:“這是態(tài)度問題。”他知道娛樂圈里有跟紅頂白的風氣,他對這種人間真實的風氣沒意見,可他從來不認為這種待遇會落到墨里身上。</br> 無論是網(wǎng)上的熱度還是——盡管他非常不愿意承認——和李少天的關(guān)系,周飛都認為墨里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重量得到一些特殊待遇了。怎么特殊待遇沒有,反倒被人輕視了?</br> 他如果知道李少天自己出道以來得罪了多少人,到現(xiàn)在還有圈中大佬看他不順眼,也許就不會這么奇怪了。</br> 墨里不在意那些彎彎繞,拿出發(fā)膠整了整頭發(fā),滿意地對著鏡子左右一照。</br> “完美。”他眼波一轉(zhuǎn)看向周飛,“我美嗎?”</br> 周飛完全受不了他的小眼神,被這小媚眼飛得神魂顛倒,頓時連生氣都忘了,捧著心口眼冒金星。</br> “美,阿貍你太美了。”</br> “去,給我照照后腦勺。”墨里示意他去桌上拿個鏡子來。</br> 周飛捧著鏡子站在他身后,墨里轉(zhuǎn)了轉(zhuǎn)頭,從手里的鏡子欣賞了一下后腦勺。</br> “完美的后腦勺。”墨里滿意地下了結(jié)論。</br> “行了,用不著你了。死去吧。”墨里揮揮手。</br> “哎。”周飛顛顛地去放鏡子,一回頭看到門口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男人還扛著攝像機默默地錄像。</br> “呃,墨班主,宋導讓我來給您畫畫妝。咱節(jié)目算是個真人秀,宋導讓從后臺化妝開始錄起。”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姑娘走了進來,不無尷尬地打招呼道。</br> 她不愛刷微博,并不認識這個在局部人群當中還有些人氣的網(wǎng)紅班主,還以為能叫班主的應(yīng)該是個頭發(fā)花白的穩(wěn)重老者,沒想到是這么一朵自戀的奇葩。</br> “謝謝,我化好了,不用你了。”墨里擺了擺手。</br> 化妝師只能默默后退,也顧不上他不夠謙虛的態(tài)度,反正他都不怕攝像機了。這些恃美而驕的小新人,遲早會被圈內(nèi)的人間真實教作人。</br> 化妝間里有些尷尬的沉默,這樣錄出來的素材導演應(yīng)該不會滿意。</br> 不過尷尬有尷尬的剪法,還輪不到別人操心,攝像師大哥稱職地當著隱形的第三人稱視角,把無言的沉默全部錄了進去。</br> 幾分鐘以后,終于有場務(wù)人員來叫他進棚,墨里起身跟上。</br> 今天要錄的是小鮮肉小花們學藝的部分。本來宋陸明準備在墨縣取景,但是實地考察之后,他覺得墨家戲班那個養(yǎng)雞場改成的戲園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干脆在棚里搭起古色古香的場景,都在S市人員調(diào)配也更容易一些。</br> 墨里踏進搭好的景里,六個水靈靈的小花小鮮肉已經(jīng)到了。</br> 他推門進來,六個人都客氣地從椅子上起身,跟他打招呼。</br> “墨班主。”</br> 攝像機已經(jīng)開始工作,這一段主要就是要拍攝各人的真實反應(yīng)。雖然沒有劇本,但是在攝像機前面尊師重道誰都會演,誰也不會表現(xiàn)出不想拜一個網(wǎng)紅班主為師的不情愿來。</br> 參加錄制的六個人都是既有作品又有人氣的年輕藝人,參加這個節(jié)目主要是看在導演宋陸明的名氣上,還有藍擎集團的投資冠名。</br> 不管這節(jié)目會不會爆收視,藍擎集團為了自己的逼格也會把它帶飛,他們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逼格。</br> 沒有誰是真的為了弘揚傳統(tǒng)文化的主題而來,何況眼前的年輕班主在網(wǎng)上的人氣大多來自所謂的CP捆綁。對于作品過硬的人來說這是無傷大雅的情趣,但是純靠這個炒作是很沒有格調(diào)的。</br> 墨里看得出來六個“學生”客氣表面下的輕視,微微一笑,負手走進古色古香的大廳中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