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這是一道清冽的男聲,不但不老,反而十分年輕。如果以聲取貌,這人得比他大師哥還帥。</br> 墨里也有些混亂:“誰讓你說話那么老氣的。”</br> 燕凜自從拆了墨里的家被記仇這么多年,他在墨里面前就十分善于反思自己。凡是墨里說他錯了,沒錯他也能反思出三分錯來。</br> 可是這一次他無論進行多么嚴格全面的自我批判,這個鍋也落不到他的頭上。</br> “我什么時候說話老氣了。”</br> “你不老你干嘛一直叫我‘小’阿貍。”墨里理直氣壯。</br> 燕凜:“……”該直接承認他是在撩他嗎?話說回來這還需要承認嗎,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br> 怪不得一直以來墨里對他的各種“曖昧”“調(diào)情”一直沒有反應,原來人家根本get不到。燕大少頓時有一種好胸悶的感覺。</br> 不過,以墨里那樣極品的長相,在感情上這么無邪,那就是說他還沒開竅。燕凜欣慰的同時又感到一陣十足的緊迫。</br> 他看著墨里這么多年,如果讓別人捷足先登了,無論男女,都不可饒恕。</br> 墨里的情竇初開,也理應由他來開發(fā)。</br> 墨里這邊塞上耳機,一邊吃飯一邊等對方說話,卻半晌沒有動靜。</br> “怎么了?信號不好嗎?喂?”墨里戳了戳手機。</br> “沒事。”耳機里又傳來那道如同清泉浸潤沙灘的好聽聲音,廉價的耳機也無損那通透的音色,還帶著隱約溫柔的笑意,低喚了他一聲,“小阿貍。”</br> 墨里匆匆地咽下了嘴里的飯,抿起嘴唇,耳朵有些發(fā)熱。</br> “這樣還覺得我老嗎?”</br> 墨里連連搖頭,又反應過來對面看不到,正要開口,那撩騷鼓膜的聲音又從耳機里傳來。</br> “不用說話,我知道你在搖頭。”燕凜輕笑道。</br> 熱度從耳際爬上臉頰,墨里拍了拍臉龐,飯也不好意思吃了。這個人是怎么回事啦?怪怪的。</br> 好在他的人生導師終于不再說些奇怪的話,馬上步入正題。</br> “國內(nèi)社交網(wǎng)上最近很熱鬧啊。”燕凜道,“想必影響了你的生活,有沒有很苦惱?”</br> 墨里微不可察地吁了一口氣,總算可以接著吃飯了。</br> “還好啦……”天天有人給他打飯,實驗室數(shù)據(jù)也有學霸室友幫忙搞定,他現(xiàn)在這個懶洋洋的狀態(tài),實在沒臉說自己苦惱。</br> 人生導師還在追根問底:“沒影響你的生活?還是你不苦惱被人打擾?你很享受這種狀態(tài)?”</br> “老被人圍觀是有點煩,不過我室友都挺好的。我不想出門,他們就輪流幫我?guī)э垼€幫我做實驗。我室友們都是學霸,恩,比我自己做的數(shù)據(jù)還要好。論文都快搞定了!畢業(yè)肯定沒問題了!”墨里越說越興奮,一副炫耀的口氣。</br> 學神級選手燕大少扶了扶額頭。他眼高于頂,連同在這所世界頂級學府求學的同窗們尚被他視作愚蠢的凡人,很少有能通過他的智商限定交友機制的。但是令他心馳神往的心上人卻是個以順利畢業(yè)為最大目標的小學渣,沒有什么學術追求,蹭數(shù)據(jù)也很高興。</br> 蹭數(shù)據(jù)這種行為,可是被燕學神鄙視到死的。但是在心上人身上,他敢多說一個字嗎?必然不敢,而且不舍得。</br> 燕學神不但徹底拋棄了他嚴以待人的原則,甚至還開始提防起墨里的室友。不過是點頭之交的室友,又天天帶飯又是幫做實驗的,這么殷勤想干什么?</br> 憐愛著那個坐享其成的小學渣,卻將矛頭指向了別人。</br> 愛情啊,你真是沒有什么道理。</br> “那你準備就這么躲著人了?”燕凜走到窗邊,挑開窗簾,看著外面初升朝陽的幾縷晨光,“你的曝光率來源于和李少天的關系。你的大師哥一天在娛樂圈里鉆營,你就會被貼上他的小師弟的標簽,反復被人提及。如果你想等時間慢慢平復這段混亂,只怕要等很久,而且效果不一定好。”</br> “什么叫鉆營啊,那是我?guī)煾绲氖聵I(yè),不要這么說。”墨里咬了咬筷頭,先幫大師哥爭辯了一句,開始思索燕凜的話。</br> 墨里無意的一句維護,讓大洋彼岸的燕大少差點把窗簾撕了。</br> “你說得有道理。”墨里道,“可是那怎么辦呢?我也不能讓大師哥不當明星啊。”</br> 我可以。燕凜冷酷地想道,涼涼的手指撫平窗簾上的劃痕。</br> “而且這未嘗不是我的機會。”墨里分析道,“你說過的,我要重建戲班,就不能再走老路。有了名氣,我也可以推廣一下我們的戲曲。我之前唱戲的視頻,網(wǎng)上有很多人喜歡呢。”</br> “這樣的名氣可不行。”燕凜道,“你不能作為李少天附屬的符號,你要有自己獨立的格局。那些人對你的愛來得很快,很熱烈,卻也很淺薄,不足以支撐起你對墨家戲曲推廣的基礎。”</br> “總歸萬事開頭難吧。”墨里道,很有一些躊躇滿志,“能有現(xiàn)在的局面就挺好了,等我畢業(yè)了,我就可以著手重建戲班了。”</br> “畢業(yè)了準備去哪兒呢?”燕凜換了一個問題。</br> “你說讓我去S市,我查了一下,S市有幾家全國最大的娛樂公司,其中就有那個深空影業(yè)。”墨里哼了一聲。</br> “深空影業(yè),怎么了?”燕凜感到一絲不妙。</br> “那是姓燕的公司,拆我家戲園的兇手!”墨里怒道。</br> 燕凜撫額深深嘆息。少年不識情滋味,一失手成千古恨。這么多年了,墨里還記著他的仇哪。</br>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是立場不同。”燕少為自己辯解,他當年的立場是一名裝逼少年,現(xiàn)在的立場就是一個想抱得美人歸的追求者,“如果‘姓燕的’想要將功贖罪,幫你一起重建戲班呢?”</br> 可是小學渣的原則和骨氣全在這里。</br> “不需要!他拆了我的家,毀了我的戲班,就失去了幫我的資格!”仿佛當年那個揮揮手指就讓他們根深葉茂的老戲園和戲班子化為飛灰的高傲家伙,真的在上趕著要幫他似的。</br> “……”燕凜默默壓下內(nèi)傷的血,吞咽自作的苦果。</br> “畢業(yè)以后,我還是會在墨縣先建起戲班。”墨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br> “好,可以嘗試。”燕少順應著心上人的決定,不再堅持他認為最優(yōu)的途徑。</br> 不管他對外能有多么理智冷酷,就像當年殘忍算計著墨家戲園的去留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利益,以此來決定它的命運,無人能夠影響他的決策。</br> 而今在心愛之人的面前,他只能優(yōu)雅屈膝。</br> 這次談話之后,兩人都重新規(guī)劃了各自的打算。燕凜開始思考離開燕家的大本營去一個二線小縣城發(fā)展的可行途徑。</br> 他最大的阻撓就是那個宛若龐然大物的家族,但是,他總能想到辦法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