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段語澈沒聽過這個,晚上回家,準(zhǔn)備打開電腦搜一下來聽聽。結(jié)果一打開,電腦還停留在上次曹烽拿去用的界面。</br>  屏幕上是個文檔,文檔里全是一些看不懂的亂碼,有點像藍(lán)屏?xí)r的那種代碼。</br>  他也沒在意,就給關(guān)了,搜出《一剪梅》來聽。</br>  曹烽抱著作業(yè)來敲門的時候,隔著門就聽見了音樂,但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打開后,聽見費玉清的聲音,恨不得當(dāng)場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br>  段語澈還在折騰他的Jumbo拼圖,這需要非比尋常的耐心,看見曹烽進(jìn)來,就隨口說了句:“你推薦的歌不錯。”</br>  乍一聽曲調(diào)似乎有些俗,但細(xì)聽發(fā)現(xiàn)歌詞很美,就是打死他,也不可能寫出這么美的句子來。</br>  曹烽還真沒想到他會喜歡,有些詫異,接著笑了:“你喜歡聽中文歌嗎?”</br>  “學(xué)中文的時候就聽,我媽喜歡鄧麗君。”</br>  曹烽是第一次聽見他提起媽媽,還愣了一下,坐在拼圖毯旁邊道:“你媽媽在瑞士嗎?”</br>  剛來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家沒有女主人,而段述民也沒跟他解釋,只在提到弟弟的時候說:“你弟弟小時候跟他媽媽在瑞士生活了很多年,被我們給慣壞了,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你就順著他。”</br>  段語澈擺弄拼圖塊的動作頓住,但只不過一秒鐘,非常短暫,他頭也不抬,語氣也很平靜:“她在天堂。”</br>  空氣寂靜了片刻,曹烽低聲說:“對不起。”</br>  “沒關(guān)系。”他搖搖頭,并不在意。</br>  曹烽原本是過來陪他寫作業(yè)的,這下,也不敢問他寫不寫作業(yè)了,默默地卷走一半的拼圖塊:“我?guī)湍阋黄鹌窗伞!?lt;/br>  段述民剛才看見曹烽抱著練習(xí)冊和課本進(jìn)去,還以為兩個孩子在學(xué)習(xí),房間里怎么這么安靜?他偷偷打開門看了一眼,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兩個小孩坐在地上玩拼圖。</br>  他開門的動作被段語澈捕捉到了,一秒抬頭鎖定他。</br>  段述民有些尷尬,干咳了一聲:“在玩拼圖啊?”</br>  “嗯。”段語澈不樂意搭理他,這幾天段述民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在忙什么,經(jīng)常不見人。</br>  段述民走進(jìn)來:“好玩嗎,我跟你們一起玩吧?”</br>  段語澈沒說話,段述民心里納悶得很,這孩子是怎么了?</br>  他說:“作業(yè)都寫完了嗎?”</br>  段語澈看了他一眼,正想說沒有,就聽出曹烽出聲:“寫完了,弟弟剛剛寫完了,我陪他寫的。”</br>  段語澈的目光轉(zhuǎn)向曹烽,像是不解,曹烽繼續(xù)說:“這幾天的作業(yè)都是我陪著他一起寫的,每天都有交,老師也表揚他學(xué)習(xí)認(rèn)真。”</br>  段述民立刻展顏一笑,狠狠搓了搓兒子的頭發(fā)道:“我就知道,我兒子讀書怎么可能沒我厲害,這不就比我厲害多了嗎,繼續(xù)努力。”</br>  雖說他對段語澈沒什么要求,但終究是很在意他的學(xué)習(xí)成績的,這年頭家長愛攀比誰家小孩學(xué)習(xí)好,每回開分行會議、表彰、聚餐,說到這個話題他就閉嘴,還總有人問他家小孩是不是上高中了,考了多少分。而且他也問過段語澈,段語澈說不想出國讀大學(xué),也就是說要留在國內(nèi)了,可他這個成績……自己就算在臨州市再如何有頭有臉,也不可能把他這個專科水準(zhǔn)的兒子送進(jìn)好大學(xué)的。</br>  段述民一走,段語澈就問曹烽:“你剛才為什么那么說?”</br>  “我……”曹烽頓了頓,小心地看他,“怕叔叔罵你。”</br>  “他不會罵我的,頂多就是對我失望而已。”</br>  “不過我也沒騙叔叔,你這段時間每天都交了作業(yè)。”沒交作業(yè)的會罰站,段語澈最近兩周都沒有被罰過。</br>  “抄的而已。”他頭也不抬,正好找到了一片,拼上去后,抓了把浪味仙塞嘴里。</br>  曹烽想讓他高興一點,就努力地找話說:“房間里放了鋼琴,你怎么都不彈呢?明明彈的那么好。”</br>  “我彈的不好,是因為你不懂這個,才覺得我彈得好,而且我也不喜歡彈鋼琴。”</br>  “那為什么……”</br>  “因為……”段語澈并不是很想說這些,有種把傷口扒開給別人看的感覺,他沉默了幾秒,搖搖頭,問:“你喜歡聽我彈鋼琴嗎?”</br>  曹烽說喜歡。</br>  “那下回再給你彈。”</br>  小的時候,媽媽總是不在家,常常把他丟給德國鄰居家托管,他打電話給媽媽,媽媽也總是說,這個展還有多少天才結(jié)束,走不開,讓他再等等,說給他帶禮物回家。</br>  媽媽不回家,家里只有他一個人,小Tommy想盡辦法,想要小姨過來看看她,就告訴小姨自己跟鄰居學(xué)了鋼琴啟蒙,但是學(xué)不好,想讓她來教。</br>  小姨那時候才剛剛音樂學(xué)院畢業(yè),聽見這事,立刻過來看小外甥Tommy,發(fā)現(xiàn)他居然有很高的天賦,喜出望外。</br>  終于,他學(xué)會第一首完整的曲子,讓小姨給媽媽打電話,讓她回家聽自己彈鋼琴,這很管用——過了幾天,她回來了。</br>  早上,段語澈賴床起的遲了,在車上吃早餐,是曹烽攤的玉米餅,不過曹烽管玉米叫“苞谷”。</br>  他還挺喜歡吃的,因為上面還抹了層話梅醬,醬也是曹烽自己做的,口味和超市里買的那種,有很大的不同。</br>  曹烽抱著嶄新的英漢詞典,正在背單詞。</br>  段語澈看他嘴里念念有詞,在背拼寫,但就是不出聲,就提醒他:“你這么背不出效果的,你得出聲。”</br>  “可是……”曹烽有些羞恥,他不敢大聲讀,因為知道自己讀的不好,會被笑話。</br>  “沒人會笑你的,你要是不開口,說的永遠(yuǎn)都是啞巴英語。”段語澈非常認(rèn)可英語的重要性,哪怕他在法語區(qū)上學(xué),老師還是用英語授課。</br>  “好。”曹烽應(yīng)了一聲,低聲讀出來:“Ability。”</br>  他每天要記一百個單詞,拼寫都能背的滾瓜爛熟,每天早上還要起來在房間里自己默寫。</br>  段語澈聽他聲音很小的讀了幾個,一邊拼一邊讀,根本不標(biāo)準(zhǔn),就給他提了個意見:“你不該這么學(xué),我記得我學(xué)中文的時候,是看的新聞聯(lián)播,跟著讀,所以你學(xué)英文,就應(yīng)該聽BBC廣播,晚上你來我這里,我電腦借你,你看新聞學(xué)他們的發(fā)音,比你自己琢磨強多了。”</br>  曹烽聽出他有教自己的意思,心里高興壞了,連連點頭。</br>  下課的時候,隔壁班的周澤亮跑進(jìn)七班教室,找到段語澈說:“這周就放國慶了,要不要出去玩幾天?”</br>  “去哪兒?跟誰啊?”</br>  “去烏鎮(zhèn)吧,你去過沒,咱們自己開車去。”</br>  “就我們嗎?我也不會開車。”</br>  “還有我堂哥,他跟我嫂子,說我?guī)遥覍に嘉乙粋€人去不是當(dāng)電燈泡嗎,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br>  段語澈本來也沒想好這個國慶要去哪里,聞言便同意了。</br>  周澤亮又說:“哦對了,蟈蟈他們說好久沒聚了,你下個月不過生日嗎,搞個派對怎么樣?就一起打個牌,唱個歌,再喝個酒。”</br>  段語澈沒意見:“地方你們挑,我請客。”</br>  假裝接水路過兩次的曹烽,聽見了生日兩個字。</br>  弟弟要過生日了?</br>  曹烽回到座位,看見前桌的女同學(xué)賀恬恬在看他桌上的書,還問他:“你喜歡看莎士比亞啊?”</br>  書是今天剛借的,他看書快,記憶力很強,之前那本飛鳥集,他專門做了幾頁的摘抄,就還回去了,換了一本編程書和一本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br>  他才剛開始看,可不過看了一個故事,就覺得很難過了,也不知道弟弟是不是因為看了太多的悲劇才總是那么憂郁。</br>  或許等他們有了共同話題和愛好后,他就懂得怎么討他喜歡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