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 26 章
    段語澈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抱著自己,把自己放在了床上。</br>  他沒有力氣睜開眼,聽見叫他“tommy”,還以為是段述民,就用極其細(xì)弱的聲音喊道:“爸爸。”</br>  曹烽正在幫他脫外套,聞言微愣,不知道該不該應(yīng)。</br>  段語澈又靠上來,抱住他的胳膊,完全一副無意識的模樣,用氣聲嘟噥道:“爸,你不要離開我……”</br>  曹烽頓了頓,低頭看著他依賴自己的模樣,心臟倏地就化成了一灘水,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說:“好,不離開你……我保證。”</br>  他從來沒有體會到過這種情感,非常復(fù)雜,想抱著他,保護他。曹烽對弟弟有種奇特的憐愛,好像是真的,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親人了。如果他是段叔叔,他一定會好好疼愛這個兒子,至少在他需要愛的年紀(jì),不會選擇拋開他,但感情這種事,又很難說清楚,每個人的情感需求是不一樣的。</br>  待他真的睡著,曹烽方才起身,胳膊被他抱著睡覺,有些發(fā)麻。曹烽給他脫了襪子,再給他蓋好被子,拉上了窗簾后,再關(guān)上門。</br>  外面臺風(fēng)太大了,段述民沒有在這個時候選擇開車回家,段語澈發(fā)現(xiàn)他沒回來,忍了忍沒給他打電話,結(jié)果段述民自己打電話回來了。</br>  “家里冰箱還有沒有吃的?”</br>  “還有,曹烽買了很多。”</br>  段述民解釋道:“等臺風(fēng)高峰期過去,爸爸馬上就回家,風(fēng)太大了,外面的汽車全都在報警。”</br>  “沒關(guān)系。”段語澈善解人意地說,“你去接的那個朋友,怎么樣了?”</br>  段述民停頓了片刻:“接到了,送回家了。”</br>  段語澈垂下眼睛:“那就好,我等你回家。”</br>  這次的強臺風(fēng)持續(xù)了一天半才停,學(xué)校挨個給家長發(fā)短信通知,周五上學(xué),周末補課。</br>  這次的臺風(fēng)假放了兩三天。</br>  段語澈注意到曹烽經(jīng)常抱在身上的牛津詞典有些被積水泡爛的痕跡,明明是新買不久的,卻已經(jīng)像用了好幾年那樣舊。</br>  但這絲毫影響不了他學(xué)習(xí)的熱情,有些人學(xué)習(xí)或許只是為了達(dá)成一個目的,比如考出好成績,考上好大學(xué),而曹烽固然也有這些目的,但更多的是他本身就好學(xué)。</br>  他喜歡學(xué)習(xí),喜歡吸收新的知識,把知識轉(zhuǎn)化成智慧。</br>  段語澈趁著放周末的時間,去給他買了個電子詞典:“你別用這個牛津詞典了,帶著不方便,換這個吧,查單詞很簡單,還能教你正確的發(fā)音,有英音和美音兩個選項,你喜歡哪個學(xué)哪個,我喜歡英音多一點。”</br>  曹烽一看就知道,這個東西不便宜,想說退掉,段語澈說自己已經(jīng)把□□撕了:“你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買的,退不了的,放棄吧,我買的便宜的,你拿著用。”</br>  電子詞典這個東西,本身也不值多少錢,但段語澈特意選的尺寸比較小,但質(zhì)量好,能防水經(jīng)久耐用的牌子。</br>  這對曹烽來說很實用,收到禮物的當(dāng)晚,就激動地背了幾百個新單詞――他從沒用過這種產(chǎn)品,他喜歡電子產(chǎn)品但是買不起,倒是在廢品站撿過許多亂七八糟的零件來研究。</br>  天氣越發(fā)冷了,同學(xué)們在校服里穿上了毛衣和棉衣,段述民也帶曹烽去買了兩件衛(wèi)衣,還買了一件和弟弟一模一樣的羽絨服。</br>  上午,七班門口忽然來了幾個高年級的男生,模樣看著便兇神惡煞很不好惹,語氣也不好,隨手拽過一個從七班出來的同學(xué)就問:“喂,你們班那個叫曹烽的,坐哪里?”</br>  “那……坐那里。”</br>  “哪個?”</br>  “長得很高的那個。”</br>  周澤亮這兩天才剛剛回學(xué)校上課,剛才他過來把段語澈叫走了,曹烽知道他們倆應(yīng)該是偷偷去抽煙了。</br>  當(dāng)幾個高個子,吊兒郎當(dāng)?shù)卣驹谒麜狼暗臅r候,曹烽正在用他心愛的電子詞典查單詞,他插上弟弟淘汰下來的耳機,聽著標(biāo)準(zhǔn)的英式英語發(fā)音,很小聲地模仿著。</br>  他太過專注,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來找麻煩了。</br>  “你就是曹烽?”有個人拿起他桌上的書翻開,看了一眼,確認(rèn)他的身份后,就把書往地上一丟。</br>  曹烽彎腰,把書撿起來,抖了抖灰,抬頭看向幾人,心平氣和地說:“幾位同學(xué)有什么事嗎?”</br>  “沒什么事,就是聽說很能打,特意來關(guān)照你一下。”</br>  事情過去了有半個多月,曹烽臉上的傷基本上好了,脖子上傷口拆了線,還有新鮮的疤痕。</br>  曹烽這回不說話了,已經(jīng)猜到了對方是為什么來。</br>  班上同學(xué)都嚇到了,看著這邊竊竊私語:“曹烽干了什么?”</br>  “怎么這么多人找他麻煩?”</br>  “他惹的那個人是高三的xxx,那是我們學(xué)校老大啊,他要完蛋了。”</br>  曹烽這種一心只向?qū)W習(xí)的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他態(tài)度依然很平靜:“你們想做什么?”</br>  “告訴你了,不做什么,你放學(xué)的時候,給老子當(dāng)心點。”他們也不敢在教室里打人,這么聲勢浩大地過來,不過是為了嚇?biāo)幌隆?lt;/br>  結(jié)果沒想到曹烽會這么平靜,平靜得就好像不把他們放在眼里。</br>  曹烽“哦”了一聲,也不看他們,繼續(xù)戴上耳機,播放英語。</br>  這副冷淡而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非常容易激怒人,前來的一個小弟見狀,一把打掉他手上的電子詞典,還抬腳用力踩上去,碾了碾,用挑釁而輕蔑的目光掃了眼曹烽。</br>  曹烽一下繃緊了下頜,一只手握緊了拳頭,另一只手摸上了書包底部的那把腰刀。</br>  冷冰冰的,見過獸血的刀。</br>  他忍耐到了極致,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殺-人了。</br>  克制地吸了口氣,深刻的濃眉下,眼睛沉得厲害,潛藏的暴力因子像風(fēng)暴那樣在醞釀,他用極度平靜的聲音說:“周六下午放學(xué),網(wǎng)吧一條街后面小廣場,我一個人。”</br>  為首那人又愣了一下,竟然有些欣賞起他來,說:“有種。”</br>  他們走后,曹烽彎腰撿起電子詞典,又撿起一個小兵人,這是弟弟桌上的玩具,被他們不小心弄下去了。</br>  把小兵人放回桌上,曹烽檢查起被用力踩了好幾腳的電子詞典來。</br>  質(zhì)量很好,還沒徹底壞掉,只是角摔碎了,屏幕也花了,一摁就開始閃屏。</br>  他心疼得厲害,用力攥著電子詞典,手都在發(fā)抖。</br>  段語澈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上課了,他嘴里有煙味,不舒服,問曹烽要了顆話梅糖。</br>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曹烽的異樣,也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看向曹烽的目光有了不小的變化。</br>  只有賀恬恬跑來問了問曹烽:“他們是誰啊?要不要告老師?”</br>  曹烽搖搖頭:“沒什么事。”如果要告老師,勢必會牽扯出背后的事,他毆打段語澈的朋友,若是問他為什么毆打,他會守口如瓶,但旁人就不一定了。</br>  他不希望任何人,有任何可能知道段語澈的“秘密”。</br>  “哦,那你有什么,一定要告訴家長和老師。”賀恬恬表情有點擔(dān)心,但好像和曹烽,也沒有熟到那個份上,主要是她每次和他聊天,這個人總能一句話把天聊死。</br>  她一走,段語澈就問:“告老師?什么告老師?”</br>  曹烽搖搖頭:“學(xué)習(xí)上的事。”</br>  什么叫學(xué)習(xí)上的事,學(xué)習(xí)上的事就不告訴我了嗎?段語澈心里有點不舒服:“那個賀恬恬,她怎么總找你,她在追你嗎?”</br>  曹烽:“……”</br>  “怎么可能!”曹烽一口否定。</br>  “怎么不可能了,不然她坐的那么遠(yuǎn),為什么每天跑來問你題?”段語澈越想越覺得就是那么回事,“如果追你,那你就答應(yīng)了唄,我覺得她配你……也還成。”</br>  他承認(rèn)曹烽的優(yōu)秀品質(zhì),在心里挑剔著那女孩子,又覺得那女生條件都還不錯,性格也好,長得也不錯。</br>  都找不到什么詞來貶低了。</br>  眼睛有點太大了,那總不能說人家長得像個青蛙吧。</br>  曹烽越發(fā)窘迫:“你別這樣說……”</br>  段語澈以為他害羞:“早戀沒什么不好,不要聽老師的。”</br>  “早戀不好!不行!!”</br>  “為什么不?”</br>  “我就是不喜歡……而且別人也不喜歡我,你不要亂猜了。”</br>  段語澈笑了起來:“我看你不是不喜歡,是心里有人了吧?”</br>  曹烽一呆:“什么有人了!我心里……”他整天忙著學(xué)習(xí),照顧段語澈,哪里有心思裝得下別人。</br>  “你別否認(rèn)啊,那個網(wǎng)友,上回我聽你們說的,你不是有個什么網(wǎng)友嗎,還跟人家搞網(wǎng)戀,嘖嘖嘖……”</br>  曹烽不知道段語澈怎么會這么猜測,他想說根本不存在什么網(wǎng)友,那只是他瞎編的而已,所謂的網(wǎng)友,指的就是弟弟。</br>  段語澈一副你別解釋,解釋就是有問題的模樣,像是認(rèn)定了這件事。</br>  曹烽啞口無言。</br>  周六放學(xué),曹烽陪著段語澈出了學(xué)校,跟他說:“小澈,哥哥還有點事,要晚點回家。”</br>  “你有事?”他相當(dāng)驚訝,曹烽幾乎連朋友都沒有,怎么會突然有事?他想了想,恍然大悟:“約會是吧?”</br>  曹烽:“……嗯。”</br>  段語澈:“……”</br>  “那好吧,如果我爸回來了,我給你打掩護。”</br>  坐在車上,段語澈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怎么連曹烽這樣老實巴交的,都交上了女朋友?</br>  他問小張:“我爸回家沒有?”</br>  小張說:“行長還在忙工作。”</br>  段語澈心里冷笑,很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忙工作。</br>  -</br>  曹烽在路邊買了個肉夾饃,一邊啃一邊走向網(wǎng)吧一條街。</br>  這條街后面有個廢棄廣場,是附近一個職高的約架圣地。</br>  曹烽啃完了肉夾饃,把口袋丟進垃圾桶,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他打開書包,抽出腰刀,別在褲腰上。</br>  “真是一個人來的?”小廣場站著一票,約莫有十五六個男生,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是學(xué)生,有的不是,還有那天那個“流氓”,蟈蟈。</br>  曹烽一眼就看出,這些人里沒一個能打的。</br>  都是來湊數(shù)的。</br>  “小子,真有種。”那天來找過麻煩老大看著他,說,“既然你這么有種,我們也不為難你,過來給他磕頭認(rèn)個錯,挨他兩腳,這事兒就算過去了。”</br>  “那天打了你,我很抱歉。”曹烽保持著禮貌,圍觀的那些個混混都笑了,笑他慫。</br>  蟈蟈帶傷住了兩天院,不嚴(yán)重,但他忘不了那種屈辱。</br>  真是莫名其妙。</br>  接著,曹烽又開口了:“只要你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再靠近我弟弟,也不要沒事來我們班,打擾班上的同學(xué)學(xué)習(xí),我就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br>  “撲哧。”</br>  圍觀的人笑得更大聲:“他是不是有病?”</br>  “當(dāng)自己誰啊?”</br>  “我呸!”</br>  “巖哥,這件事你還叫我大事化小,我艸,老子咽不下去這口氣!”蟈蟈這回是真的憤怒了,他知道眼前這個少數(shù)民族的武力值,朝前走了幾步,但也不敢靠太近。</br>  曹烽說:“如果你同意,我認(rèn)真地跟你道個歉,你也可以打我?guī)兹乙蝗俗鍪乱蝗水?dāng)。”</br>  “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根蔥了?!”</br>  “現(xiàn)在這個局面,還敢跟老子提意見!我就跟你弟弟好了,怎么的?不對,湯米也不是你弟弟,你只是寄住在他家,窮、鬼。”</br>  曹烽并不說話,只是把書包丟在了地上。</br>  蟈蟈眼中厲色一閃而過,打了個手勢,后面沖上來一半的人。</br>  曹烽只動了一下,目標(biāo)非常明確,大步邁向蟈蟈,手在后腰一抽,他抓著蟈蟈的頭發(fā),泛著冷光的刀比在他脖子上。</br>  “我用這把刀殺過熊。”盡管沒有殺死,他自己反而是九死一生,但這把刀的確插-進過棕熊的身-體(審核勿想歪)。</br>  一群人都被嚇傻了。</br>  比刀子的見過,沒見過上來就劃脖子上的。</br>  這哥們兒是個瘋子。</br>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br>  惹錯人了。</br>  曹烽聲音平靜地在蟈蟈耳邊響起:“這口氣,你咽不下去也得咽,以后別來惹我,今天的</br>  事也別說出去,我弟弟的事,你也給我憋著。如果他問你,你知道怎么回答嗎?”</br>  脖子上一把鋒利的刀。</br>  “知……知道,我要考大學(xué),我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出來玩了。”蟈蟈絲毫不敢動彈,瞳孔急劇縮小,大氣都不敢出。</br>  “我不想惹事。”曹烽的普通話說的比剛來那會兒好上不少,帶著口音和鼻音的警告,卻顯得威懾力十足,“聽著,你如果要來報復(fù)我,我也不害怕你,但你要保證弄死我,你要是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br>  “聽明白沒有?”</br>  圍觀的人都驚呆了,目光驚懼地盯著他,更是不約而同地向后退。</br>  “明……明白。”蟈蟈感覺脖子上熱熱的,他不知道是真的出血了,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大……大哥,你放過我,我保證,以后離你弟弟遠(yuǎn)遠(yuǎn)的,以后也絕對不會來你們學(xué)校找你麻煩,真的……刀,刀子,快拿下去,咱們和平一點,有話好好說……”</br>  曹烽鷹一般的目光鎖住他的眼睛,確認(rèn)他是真的害怕了,這才把刀挪開。</br>  蟈蟈直接一個腿軟,跪在地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松了口氣,沒有血。</br>  盡管如此,他仍能感覺到,這個曹烽,他是真的不怕,是真的……敢弄死他。</br>  這種人……真的才十幾歲嗎?</br>  眾目睽睽下,曹烽撿起地上的書包背上,隨手擦了下刀丟進去,在泣血的夕陽光芒下,頭也不回地走了。</br>  這些半大少年,集體吸了口涼氣,甚至閃著崇拜的目光。</br>  曹烽并不知道自己的辦法是否奏效,他只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用他的那一套方式。</br>  若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曹烽早就告訴老師,或是告訴段述民了。</br>  但這件事,卻是有關(guān)弟弟的秘密,他不能告訴任何人。</br>  搖搖晃晃地聽著磁帶、坐著公交車回家,曹烽也覺得有些累,他沒有動用武力,可不代表他心里不害怕,他想過可能會出事,比如說對方比他想象的要狠,不怕他。</br>  若是到了那種地步,曹烽想,或許他也會按照他們說的,跪下來磕頭認(rèn)個錯,也不能讓這件事捅出去。</br>  到家是晚上七點。</br>  只是這個季節(jié),七點已經(jīng)很晚了,太陽下山,天空的光亮很暗淡。</br>  曹烽用鑰匙打開門,進門,看見段語澈把拼圖毯搬到了客廳來,電視機打開,播放的是弟弟最愛的《神秘博士》。</br>  聽見開門的聲音,段語澈抬起頭來,有些意外:“誒?曹烽?”</br>  這才七點,他以為是段述民。</br>  “你不是去約會了嗎?怎么這么早?”</br>  曹烽根本沒有約會,怎么敢答,問:“小澈,你吃飯了嗎?”</br>  “還沒呢,我餓了,我爸說他等下就回來,我也沒告訴他你出去了,他以為我有晚飯吃呢。”段語澈有點委屈,看向曹烽的目光也含著控訴。</br>  “是哥哥的錯,你想吃什么?我先給你下一碗面填填肚子吧,你想吃面嗎?”</br>  “好吧……”段語澈見他放下書包,脫了校服套上圍裙,準(zhǔn)備做飯了,就放下拼圖湊到他旁邊:“你跟誰約會啊?賀恬恬?”</br>  “不是。”曹烽打開火。</br>  “那是誰?網(wǎng)友?好看嗎?”</br>  曹烽搖搖頭:“沒有你好看。”</br>  段語澈哈哈大笑,笑他是個馬屁精:“曹烽啊,像你這樣怎么找女朋友?”</br>  “不找。”曹烽見水滾開了,把面條丟進去,“如果你愿意,哥哥可以給你煮一輩子的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