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jié) 醉漢(1)
這是一幢兩層別院的居民住宅樓。走進敞開的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只沉重的巨大箱柜。正是它們阻止了活尸的入侵,保全了屋內(nèi)幸存者們的安全。</br></br>屋子里的人并不多。除了之前最先跑出屋外的“市委王書記”,剩下的,只有一對分坐在房間角落的男女。除此而外,屋內(nèi)頗顯沉悶的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嗆鼻的,令人作嘔的餿霉酒精氣味兒。</br></br>雷震皺了皺眉,摒住呼吸轉(zhuǎn)朝酒味兒最濃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屋角的地面上,癱坐著一個胖得跟豬有得一比,袒露著上衣,頭發(fā)臟亂,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酒餿肉臭,面前還疊摞胡亂擺放著十余個空酒瓶子的頹廢男子。</br></br>陌生人的闖入,對于男子似乎沒有任何影響。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雷震一眼,自顧拎起面前一瓶剛剛啟封的白酒,朝著自己的嘴里猛灌一氣。</br></br>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斜靠在屋角另外一端,穿著一襲素色衣裙的中年女子。雖說眉宇間有些難以掩飾的憂慮與恐懼,卻也無損她窈窕的身形與頗為動人的顏色。</br></br>“以珊,以珊。快走,他們是來救我們的。快走啊…”</br></br>隨著一聲刺耳的叫嚷,最先跑出房間的中年男子已經(jīng)回到了屋內(nèi)。只見他幾個箭步?jīng)_到女子身邊,一把拉起她的手。連聲催促道:“快走,拯救人員已經(jīng)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br></br>“可是…。他怎么辦?”女子使勁兒咬了咬下唇,遲疑地看了對面拼命喝酒的胖男人一眼:“化成,要不…。帶上他一起走吧?”</br></br>“你瘋了嗎?”被稱為“化成”的王姓市委書記眼中閃過一絲惱怒的寒光:“你忘了,當年,是誰把我們活生生地拆散了?”</br></br>“我知道!”女子猶豫著,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但是,他,他畢竟是我的丈夫啊!”</br></br>“你的丈夫?”王化成恨恨地冷笑道:“怎么,原來你還把他當成是自己的丈夫?哈哈哈哈!那好…你去問問他,是否還要你這個妻子?是否還會把你當老婆?是否還…。”</br></br>“給你們?nèi)昼娛帐白约旱母魅宋锲贰N覀儽仨汃R上離開這兒…”</br></br>雷震突然插進話來,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這使得王化成極為不滿,加之看到對方肩膀上佩戴的軍銜,不過是個小小列兵的時候。當即沉下臉來,用極其生硬的口氣喝道:“你有什么資格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你的軍號、士兵號是多少?我要直接找你們領(lǐng)導(dǎo)反映。”</br></br>“哼…”</br></br>輕蔑地瞟了氣急敗壞的男子一眼,雷震一句話也沒有多說。轉(zhuǎn)身朝著屋角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昂然走去。</br></br>“這里很危險,我們現(xiàn)在就要離開。你走不走?”</br></br>“走?”酗酒的男子,手中拿著一瓶六十二度的“五糧液。”仰脖狠灌一口,神情凄涼地慘笑道:“我的孩子在這兒,我哪兒也不去。”</br></br>“孩子?”旁邊的周軍聞言走了過來,奇道:“他在哪兒?帶上他,我們一塊兒離開。”</br></br>“孩子…。孩子…。”聽到這里,胖胖的他從地上掙扎著站起。噴著滿口酒氣,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張用白布掩住的椅子面前。用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掀起表面的遮蓋物。頓時,一個綣縮在椅中,約莫兩、三歲大小的男孩。赫然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視線里。</br></br>周軍頗為疑惑地走上前來。將手指輕輕伸到孩子的鼻前。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男孩的面色一片灰暗,顯然早已死去多時。</br></br>“這是怎么回事?”他不禁動問道。</br></br>“不用管他!”見狀,一旁的王化成搶上前來。沖著胖男人惡狠狠地嚷道:“我們走。你就一個人留下來陪著這具尸體,讓那些可怕的怪物拿你當點心吧!”</br></br>步“林鐘,一起走吧!”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的女子也勸道:“小燁已經(jīng)死了,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意外。死者死矣,生者如斯。和我們一起走吧!”</br></br>“不!我不走!那是我兒子,我的親生兒子…”忽然,滿面醉態(tài)的男子,仿佛受傷的野獸般拼命嗥叫起來:“我不能把小燁一個人留在這兒,決不…”</br></br>“瘋子!你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王化成鐵青著臉,一手叉腰,指著胖男人大聲喝道:“你是不是要我們陪在這里和你一塊兒死?如果你真的愛以珊,那就應(yīng)該聽從她的勸告馬上離開。我以市委書記的身份命令你走!馬上走!”</br></br>滿面被酒糟得通紅的男人,似乎對于王化成又恨又怕。他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雙拳也緊捏得骨脈凸顯。眼中無法掩飾的殺意,更是一目了然。可是,面對那根幾乎快要戳到臉上的指頭,他卻絲毫也不敢抗拒。只能默默地隱忍著。</br></br>“不要耽誤時間了。馬上離開。如果你不愿走,那么,我?guī)湍阋怀獭!?lt;/br></br>不知什么時候,雷震已經(jīng)閃至男子的身前。只見他神情冷漠地揮起右拳,照準對方脅下的軟肋重重一擊。頓時,酒氣熏天的男子,仿佛一條被抽斷了脊梁的爛死蛇般,軟塌塌地癱在了地上。</br></br>“快走!”雷震也不多話,從地上拉起暈死的男人,將之橫側(cè)扛在肩上。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門。</br></br>這里的位置,距離物資營地并不遠。簡單地合計后,周軍決定:帶領(lǐng)剛剛救出的三人返回營地。給予他們必要的武裝,使之能夠依托那里的地形駐守待援之后。再重新返回城中,搜尋可能的幸存者。</br></br>也許是因為被困的房屋里,儲備有相當數(shù)量食物的關(guān)系吧!獲救的人們對于簡單粗糙的軍隊伙食沒有太大的興趣。相反,他們更加關(guān)心什么時候,才能徹底離開這座充滿死亡氣息的恐怖之城。</br></br>“到底什么時候才會有飛機來?請你務(wù)必與你的上級取得聯(lián)系,告訴他:我是市委書記王化成。還有,如果短時間內(nèi)飛機無法抵達。那么,你們必須負責(zé)我的絕對安全。”</br></br>諸如此類的話語,自從一行人抵達營地之后,就再也沒有停過。聽著這名自稱“王書記”的男子喋喋不休,周軍只覺得腦子里活像多了一只“嗡嗡”亂叫的綠頭蒼蠅。</br></br>他很后悔,為什么要救下一個如此之大的麻煩。更想直接掏出手槍,永遠解決掉這個令人生厭的包袱。但是他不能這么做。畢竟,自己是一名有銜職在身的軍官。</br></br>這實在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現(xiàn)象。</br></br>如果換在幾個世紀以前,恐怕根本沒有任何一名軍人會買這個市委書記的帳。然而,當戰(zhàn)爭的痕跡從地球上完全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必須以和平為主的時候。負責(zé)行政管理的文職官員,其手中的權(quán)力也越發(fā)膨脹。甚至,逐漸開始超越軍方。</br></br>頤氣指使,大概是所有官員身上都能看到的通病。“只看結(jié)果不問過程”,可能是他們永遠掛在嘴邊,用做標榜政績的話語。就好像這名驚魂未定的“王書記”,哪怕是在這種時候,仍然開口閉口便是一副大員威嚴作派的模樣。</br></br>周軍把一挺K50P輕機槍扔過去之后,就再也沒有理會過他。現(xiàn)在連自保都成問題,誰還顧得上陪他耍官威?</br></br>酒醉的男子已經(jīng)清醒。軍用強力促清藥劑的效果,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極好的發(fā)揮。雖說不能完全驅(qū)除那滿身四散的餿臭酒味兒,卻足以使得他從酩酊中回復(fù)必要的神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