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見鐘情
西歐的秋日層林盡染, 浪漫如詩,明亮的陽光給沉郁的石柱和雕像注入暖意,羅馬式的劇院極盡雍容華貴, 處處是文藝復(fù)興時期的風(fēng)格。這天到處折騰得有點累,下午看完一場音樂劇,沈姒和周子衿回附近的酒店。
《西貢小姐》, 戰(zhàn)火里的愛情,玩爛了的橋段還是賺足了觀眾的眼淚。
“你說我怎么就沒有這種跌宕起伏、震撼人心的經(jīng)歷?”周子衿抱著一杯奶茶,還沉浸在音樂劇里,微嘆了口氣, “我覺得我也有一張適合當(dāng)女主的臉。”
說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沈姒用一種“你該吃藥了”的眼神看她,十分嫌棄,“不是我打擊你, 你去戰(zhàn)場遇不到愛情, 只能遇到炮彈。”
她輕拍了拍周子衿,“還是回去睡一覺吧親愛的,夢里什么都有。”
“……”周子衿滿臉問號。
“我的重點又不是戰(zhàn)場,是一鐘情好不好!”周子衿憤憤地跺了下腳,說完突然想到,“說起來, 雖然你和三哥分手了, 但對你也是一鐘情哎, 居然真的只有我沒體驗過一鐘情。”
“一鐘情?”
沈姒輕瞇了下纖麗的眼, 冷笑了聲, “頂多算色起意。”
“雖然但是,”周子衿覺得哪里不對,“一鐘情, 鐘的不都是臉嗎?”
沈姒莞爾,沒再說什么。
其實南城相遇不是她和齊晟初。
沈姒第一次見到齊晟,是在六七年前沁園的戲臺上。
彼時沁園的梨花開敗,花殘葉盛,綠意蔥蘢。她穿著戲服練習(xí)新學(xué)的趙飛燕鼓上舞,沒扮上,素凈的一張臉,五官尚未長開,卻已精致得無可挑剔。
小垂手后柳無力,斜曳裙時云欲生。
轉(zhuǎn)旋的水袖從風(fēng)如回雪,由急轉(zhuǎn)輕的舞步掀動著裙裾在鼓上搖曳生姿,舉腕、折腰、回眸,慢態(tài)逐驚鴻,繁姿引游龍,她每一個動作都很標(biāo)準(zhǔn),一顰一笑極盡艷色,嫵媚入骨。
沈姒察覺到有人來,但沒什么反應(yīng)。
人說“八方聽客,一方凡人,七方鬼”,開腔就斷沒有隨便停下的道理,她也沒因為對方壞規(guī)矩,直到一曲畢,她聽到了臺下的掌聲。
沈姒從鼓上翩然起腰,青絲勾落,纖腰嬌娜,隨意看了一眼對面。
少年斜靠著臺下的立柱,沉靜地看著她,眸底的情緒一覽無余。
湛黑的眼,狹長的眼型,五官的起轉(zhuǎn)承合與昏暗的天光相合,近乎病態(tài)的陰郁,像一把剛出鞘的利刃。
沈姒戒備地看著,始終沒有開口。
卻先勾了下唇,清冷的眸光因天色而深邃,“你很漂亮。”
“謝謝。”沈姒淡聲應(yīng)了句,下意識地避開了的視線。
其實贊賞的從小聽到大,她很少有所觸動。但她從沒見過這樣一個人,把欲望和企圖直白地掛在臉上。
她不太喜歡這樣的視線:
審視獵物的視線,志在必得的視線。
恍間齊晟已經(jīng)拾級而上,垂眸和她視線相接,“你好像很怕我?”
居高臨下的姿勢,難以言說的威勢讓沈姒下意識地屏住了一瞬的呼吸。稍一靠近,周身凜冽的雪松氣息混雜著點酒氣,侵略性極重地壓下來。
一如本人,強勢到讓人無路可退。
“你可能想多了,”沈姒不避不讓地回視,覺得這人自以為是得有些荒謬,“只有懸殊的地位和不對等的關(guān)系才會讓人心生恐懼,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我為什么要怕你?而且同學(xué),”
她想不到一個更好的稱呼,“這里不讓外人隨便出入的,你該離開了。”
“喊什么同學(xué),我們不熟,”挑了下眉,意態(tài)輕慢又邪氣,靠向她的身影遮擋住她視線里所有的光,“你年紀(jì)看著比我小,應(yīng)該喊我哥哥。”
在調(diào)戲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沈姒張了張唇,窘促又氣惱地瞪了眼他。
她反復(fù)提醒自己“不要跟一個酒鬼計較”,才忍住沒有回懟,欲言又止的樣子活像一只吐泡泡的小金魚。
她其實分辨不出來齊晟真醉假醉。
不過“借酒勁兒耍流氓”的經(jīng)典戲份還沒上演,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媽什么地兒啊,跟迷宮似的,有人嗎?”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扯了扯領(lǐng)帶,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后院,掃到個人影就使喚道,“你,就你,過來。”
這是真酒鬼,不過沒人搭理。
“你媽聽不懂人話啊,小丫頭片子,我有的是錢,你不就是出來賣——”
男人嘴里不干不凈的還沒來得及說完,喉嚨忽然一緊,被扼住了。
齊晟戲臺上跳下去了,一把扯住了對方后頸,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驟然一攏,按著人脖子往臺柱上狠狠磕了下。
方向朝著沈姒,中年男人像被迫給她行了個大禮。下手不輕。
“真敗興。”
齊晟勾了下唇,渾身依舊是松懶而倦怠的,只是眸色冷得像淬了冰。
沈姒條件反射地朝后躲了半步,她看到了血,“你,你別打人啊。”
“調(diào)戲你。”
少年懶懶散散地垂著視線,身上的戾氣和陰郁消減,掃了眼自己的左手,似乎嫌臟,微蹙了下眉。
沈姒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后園的動靜不小,鬧騰到沁園的經(jīng)理都過來了。只是經(jīng)理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三步并作兩步趕過來,誠惶誠恐的態(tài)度跟往日對比,非常鮮明。
一出鬧劇,很快就有人給處理干凈,甚至沒人來找他麻煩。
這人來頭不小。
齊晟的注意力還在她身上,像是找到一種新樂趣,“你叫什么名字?”
“姒姒。”經(jīng)理拿胳膊肘輕輕懟了下沈姒,好半天都沒后者有反應(yīng),
想替她回答,“她叫——哎呦。”
沈姒踩了下經(jīng)理的腳,態(tài)度不怎么樣,“我憑什么告訴你?”
“哪個姒?”齊晟完全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褒姒的姒?”借著挑眉的痕跡打量了眼她,“是有當(dāng)?shù)溗馁Y本。”
“謝謝,你看著也挺像個色迷心竅的昏君。”沈姒冷眼看著,反唇相譏。
“是嗎?”少年微妙地彎了下唇角,也不計較,只朝她傾了傾身,壓低的嗓音微啞沉緩,“我記住你了,姒姒。”
用最稀松平常的口吻,把她的名字念得千回百轉(zhuǎn),像在烈酒冰塊中浸潤過,顆粒感分明。也許是一種錯覺,她竟從中聽出點曖昧的意味來。
“我想和你做朋友。”
沈姒怔怔地看著,耳根有些發(fā)麻。
那時候天色并不好,悶熱的盛夏傍晚,灰蒙蒙的陰云壓得很低,有閃電無聲地劃亮天際,戲臺四下昏昧不明。
只有她視線里的,漆黑的眼底像是擦亮了一簇火。
沉冷、明亮,帶著勢在必得的侵略性,一直燒到她心底。
對視不過兩秒,沈姒敗下陣來,心跳卻不自覺地加速了。
“無聊。”
她知道自己心動的不是時候。
沈姒那時年紀(jì)尚小,總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南城重逢后,她以為這是天注定的緣分,一度試圖證明自己和那些費盡心機想要爬上床的女人不同。
可惜甭說是南墻,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她都嘗試過了,撞得頭破血流,才發(fā)覺打從一開始,就不在墻后。
就像他根本不記得們的初,現(xiàn)在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她。
她曾反駁,只有懸殊的地位和不對等的關(guān)系才會讓人心生恐懼。
現(xiàn)在想想,乎一語成讖。
齊晟這人浸淫名利場多年,陰郁寡恩慣了,利欲皆不入眼,大約只是陪她玩了一出逢場作戲的游戲。
到底不甘心,到底意難平。
沈姒越想越不爽,手包推到周子衿懷里,冷笑了聲,“你等我會兒。”
“怎么了?”周子衿不解其意。
施普雷河岸的街道綠茵濃郁,一抬頭能看到雄偉的佩加蒙博物館,風(fēng)格迥異的建筑藝術(shù)沖撞,浪漫而獨特。這個時間段,街道上行人和車流都稀少。
周子衿茫然地看著沈姒踩著高跟鞋,從身后七八米的立柱后,揪出一個很普通的男人來。男人本來要跑,結(jié)果被沈姒眼疾手快地抓肩、扼腕,按在了地上。
“我操。”周子衿驚了,臟字沒忍住從唇邊滾出來,“演諜戰(zhàn)大片呢?”
沈姒一直知道有人跟著自己,平時懶得理會,不過今天她心情不好,就是想找茬,這人趕巧撞槍口上了。
“別緊張啊,我就是想讓你幫忙傳個話。”沈姒輕笑,挪開踩在對方喉嚨處的高跟鞋,眉眼愈發(fā)妖冶艷麗。
“那你還卸我胳膊?”對方冷汗都下來了,一半是驚的,一半是疼的。
“誰讓你跑啊?”沈姒纖眉一挑。
你媽的。
誰看到被監(jiān)控對象兇神惡煞地沖過來不跑啊?怎么看都像找茬的啊。
對方在心底暗罵了句,還是賠上一張笑臉,“沈小姐,您吩咐,您吩咐。”
車子往西城區(qū)駛?cè)ィ宦返募澎o,抬梁式古建筑雕龍畫鳳,彩繪畫重檐,明黃剪邊勾在琉璃瓦邊緣。車子到了胡同口才停下,齊晟步行過去。
返滬之前老爺子就讓回家,找借口推脫了兩天,已經(jīng)有點不像話了。
剛踏進四合院的門,老爺子的一個下屬正往走,朝頷首淡笑,“齊少,老爺子正在里面候著你呢。”
齊晟也是淡笑,快步走了過去。
古香古色的房間內(nèi),掛著副山水真跡,青花瓷瓶里斜插著花枝,書柜上陳列著一水兒的價值連城的古玩藏品,還有本有價無市的傳世孤本。
齊老爺子正在打譜,捏了一枚棋子,淡然自若地負(fù)手立在棋盤前。
棋盤黑白廝殺,棋子在十九路棋路中千變?nèi)f化,已顯勝負(fù)勢,黑子形勢大好,完全可以掐斷白子最后一絲生息。但老爺子遲遲沒有落子再進一步。
齊晟被晾在一旁近半小時,縱覽全局后沒忍住替老爺子落下一子。
“沒規(guī)矩。”
齊老爺子皺了下眉,舉起手邊的拐杖敲了下齊晟的手背,嗓音沙啞而沉厚,“旁人下棋你看著就行,沒到你出手的時候,就別攪局。”
“我看棋局已定,您還不肯落子,以為您沒瞧出來。”齊晟看著老爺子。
“年少輕狂。”
齊老爺子落下一子,依舊面沉如水,慈善的語氣卻投射著威嚴(yán)的冷意,“你最近是不是覺得自己有主意了,而我老了,退居二線就管束不了你了?”
打譜瞬間變成了對弈。
“孫兒不敢。”齊晟心里微震,平時再離經(jīng)叛道,在老爺子面前也是規(guī)矩恭敬的,“爺爺,您知道我沒這個意思。”
齊晟打小養(yǎng)在齊老爺子身邊,和父母本身就不親近,又出過一些不痛快的事,警惕心重,對誰都不信任,也就信服和尊重老爺子一個人。所以這些年除了齊老爺子,也沒人壓制得了了。
落子的思路倒完全沒被攪亂,心里有了點破局的構(gòu)思。
“你跟敏玉鬧得很不愉快?”齊老爺子封死他的棋路時,鋒一轉(zhuǎn)。
“我不喜歡她。”齊晟回答得直接。
“你用不著喜歡她。”齊老爺子冷然道,手底下的棋殺招攻勢凌厲,面上卻平靜得看不出情緒,“我只是讓你娶她,我也不過問你從南城帶回來的小丫頭。”
齊晟暗震,捏著黑子抬眸,“不關(guān)她的事,爺爺。”
“您讓我聯(lián)姻,如果是為了權(quán)勢利益共享,陸家和李家才是最好的選擇,您選擇陶敏玉,難道不是因為他父親為救您在戰(zhàn)場上斷過腿?”
態(tài)度還恭敬,但越說越悖逆,“您想還這個恩情,有很多方式。但我不欠她的,我不會為了替您報恩娶她。”
“你說什么?”齊老爺子眉頭深鎖。
恭敬歸恭敬,齊晟這些年就不是個守規(guī)矩好拿捏的主兒,明知老爺子已然不悅,還是撫逆老爺子的意思,把挑明了,“我不是您報恩的工具。”
淡聲道,“您要是不擔(dān)心我把人玩死,陶家如果想要一個被送進精神病院的女兒,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混賬東西!”
齊老爺子怎么也想不到他敢說這么悖逆的,掄起手杖震怒地砸過去。
一盤殘局,兩敗俱傷。
齊晟當(dāng)晚直接進醫(yī)院病房了。
傷倒沒怎么傷著,也就背后淤青了一塊,還沒他當(dāng)年上學(xué)打人嚴(yán)重,事實上是齊老爺子把關(guān)病房里禁足了。雖然這些人關(guān)不住他,但面上功夫還得做,還不想跟老爺子鬧得太難看。
這事兒沒過夜就傳遍了。
醫(yī)院烏泱泱來了好幾波人,臺詞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聽說你被老爺子打了,來看看,傷得這么厲害?”
玩得好的那幾個哥們都借著探病的機會湊熱鬧,大部分人還算含蓄,就傅少則從特護病房門口笑到病床邊,完全是一副“不怕死還上趕著找死”的架勢,一直到護士過來提醒才算完。
“我說三哥,趕明兒我還是去廟里幫您拜一拜吧,您才剛栽在一個女人手里,又住院了,”傅少則歪在墻邊笑得肩膀抖,“太晦氣了。”
“你找死。”齊晟掀了掀眼皮。
下一秒,冷光閃過,一把鋒利的瑞士軍刀乎貼著傅少則擦過去。
“我操。”傅少則一側(cè)身,驚險避開。
刀刃的聲音在身后成空。
推門而入的顧淮接住了軍刀,微蹙了下眉,“你倆在病房里打架?”
齊晟不耐煩地嘶了一聲,眸色陰沉沉的,氣場有點壓迫人,“你們是不是有病?這么喜歡看我熱鬧?”
病房內(nèi)六七個人,葉家的沈家的徐家的,玩手機或者閑聊,這幫哥們跟有病似的,就是死賴著不走。
傅少則嘖了聲,“百年難得一遇嘛,你栽一回太難了,”
摸了摸自己脖子,完全不帶后怕的,“不過真不是我說啊,三哥,李家的權(quán),陶家的人脈和勢力,俞家的金錢和資源,你總不能一個都看不上吧?”
“在這方面,你確實比老三有眼光,”顧淮隨手合上了身后的門,輕輕一哂,“找了姜妍這么個‘藍顏知己遍地走,前任男友多如狗’的大小姐。”
這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
“別提她,她就是一桃花劫。”傅少則嘶了一聲,“我現(xiàn)在一聽她名就頭疼。”
斜倚了下墻壁,很無所謂,“不過這年頭誰結(jié)婚是為了愛情?就算我跟姜妍一輩子對彼此沒感覺,只要傅姜兩家不垮,這場聯(lián)姻就比海誓山盟牢固。”
齊晟半垂著視線,手指緩慢地把玩著腕間的佛珠,不置可否。
“我還真的提醒你,老三。”顧淮掂了掂那把瑞士軍刀,輕輕一旋,鋒刃朝里放回原位,“上次在聿公館,為了一句口角,李廣白帶的女伴陶敏玉都敢動,那女的被拖出去的時候滿臉是血,差點鬧出人命,最后也就賠錢了事。”
輕哂,“就敏玉那性格脾氣,你讓她下不來臺,她非得換個地方把場子找回來,你也不怕她找沈姒麻煩。”
“她不敢。”齊晟嗓音微冷帶沉。
說話間傳來一陣敲門聲,得到示意后總助推門而入,面色十分遲疑。
畢竟這兒站著不少人,雖然總助知道這些人跟齊晟交情匪淺,但內(nèi)容不太適合提。只是這幫人一時半會不肯走,也管不了太多,“沈小姐今天把跟著她的人打了一頓,給您寫了個字條。”
齊晟沒搭腔,咬著未點燃的煙,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
藍色的火苗從打火機竄出,順著往上一燎,點燃了煙尾。火星一閃,煙霧繚繞上升,遮住了齊晟眼底的情緒,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覆蓋了周身。
“字條呢?”
很好,老板果然只關(guān)心老板娘的字條,根本不關(guān)心誰挨打了。
總助邊腹誹邊將紙條遞過去。
齊晟掀起眼皮掃了一眼紙條,淡嗤了聲“字還不少”,然后瀏覽了不過兩行,面色就陰惻惻地沉了下去。
【過去三年,承蒙你照顧。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必須承認(rèn),你教了我很多,我也得到了很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可我真的累了,還是那句話:反正多的是討你歡心的女人,麻煩你行行好,放過我吧,我們好聚好散。
這些年得到的一切我都可以盡數(shù)歸還,如果還不夠,我給你打個欠條。】
齊晟知道她清點財產(chǎn)的事兒,倒不至于在這事兒上下手段,太低劣了。
但還真沒想過,帶錢跑路已經(jīng)不夠沈姒玩了,她還好意思拿這筆錢——很大一部分還是他給的錢——收買?
她是真能耐啊。
“老子媽稀罕這點兒錢?”齊晟冷笑了聲,煩躁地把剛點的煙掐了。
“我上回就說沈姒被你帶壞了,”這次傅少則徹底笑抽了,“我還以為你就圖一新鮮勁兒,這下好了,她跟你學(xué)出來的本事都用來治你了。”
“是挺新鮮,能讓老三人財兩空的女人,我也頭回。”顧淮也笑。
病房里個人都沒繃住,但玩笑還真不能全往吐,熱鬧看到這份兒上,氛圍隱隱不對,倒沒人敢繼續(xù)拿這事觸他的霉頭了,三三兩兩地起身告辭。
總助走不了,這天被折磨的突突起跳的心臟,讓他都想給自己開點速效救心丸。硬著頭皮立在一旁,又遞過去一張字條,“還有第二張。”
【知道你不稀罕這點兒錢,反正也好聚好散不了,那我一分錢也不會還你。
咱們山前別相見,山后沒相逢。
后會無期。】
齊晟半瞇著眼,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笑了,“她人現(xiàn)在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