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誤會
桃花一直在蕭茗悠身邊伺候,沒干過粗活,被煙熏得眼淚直流,好半晌才把水燒好。</br> 泡茶的時候,她不小心燙了一下自己的手,痛得大叫了一聲,走出廚房對花容說:“茶已經(jīng)泡好了,但我的手燙傷了,你來端吧。”</br> 桃花的手燙得不輕,手背上一串燎泡,花容被燙傷過,知道有多疼,看了一眼問:“用冷水沖過了嗎?要不要找御醫(yī)看看?”</br> 花容的關(guān)心讓桃花皺了皺眉,她話里有話的說:“謝姑娘關(guān)心,不過做奴才的都是賤命,哪配驚動御醫(yī)用那那樣好的藥啊。”</br> 花容也是奴才,桃花拐著彎兒的罵了她。</br> 花容并不生氣,附和道:“姑娘說的是。”</br> 端上茶水,兩人一起回到禪院。</br> 屋里江云騅和蕭茗悠隔著一段距離各自坐著,并沒有什么親密舉動。</br> 見是花容端的茶,蕭茗悠不悅的呵斥桃花:“不是讓你去幫忙嗎,你怎么空著手回來的?”</br> 桃花立刻跪下:“回王妃,這茶的確是奴婢生火燒水泡出來的,只是泡茶的時候奴婢不小心燙傷了手,這才讓花容姑娘端的。”</br> 桃花說著飛快的看了花容一眼。</br> 像是求花容說出真相,又像是在看花容的臉色,藏著隱情。</br> 桃花臉上和衣服上都沾了鍋底灰,看得出她確實是進(jìn)了廚房的。</br> 蕭茗悠讓桃花把袖子撩起來,看見她手上的一串燎泡后,怒氣全都化作心疼:“怎么燙得這樣重?”</br> 桃花小聲說:“奴婢太著急了。”</br> 蕭茗悠把桃花拉起來,又看向花容問:“花容姑娘可有被燙傷?”</br> “謝王妃關(guān)心,奴婢身上有傷,桃花姑娘讓奴婢在一邊歇著,離得遠(yuǎn),所以未曾被燙到。”</br> 花容神情平靜,從容的倒了兩杯茶涼著。</br> 這時桃花帶著哭腔說:“也許是天意吧,江三少爺原本是要剁掉奴婢一只手的,今日被燙傷是奴婢應(yīng)受的。”</br> 這番話把毫不相干的兩件事聯(lián)系起來,雖然只字不提花容,卻字字都暗指花容有心懷怨恨,故意報復(fù)的嫌疑。</br> “桃花,不得胡說!”</br> 蕭茗悠和前幾次一樣呵斥了桃花,而后與江云騅告辭,拉著桃花回去上藥。</br> 屋里安靜下來,花容看著茶杯里騰起來的裊裊熱氣發(fā)呆。</br> 片刻后,花容聽到江云騅喚她:“過來。”</br> 花容走過去,江云騅讓她坐到自己腿上,拉著她的手揉捏把玩。</br> “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說,我不喜歡猜來猜去,更不喜歡手下的人擅作主張,明白嗎?”</br> 江云騅沒有要責(zé)罰花容的意思,但很顯然,他認(rèn)定是她心存不滿故意燙傷了桃花。</br> 花容眼睫顫了顫,像是被嚇到,低低的說:“奴婢明白。”</br> 又坐了一會兒,江云騅出門去了大殿。</br> 蕭茗悠聯(lián)絡(luò)這次被困在寺里的香客,準(zhǔn)備捐香油錢重建舍利塔,再為寺里的佛像重鍍金身,今日各家的錢都送到了,江云騅得親自在場看著,蕭茗悠則負(fù)責(zé)清點造冊。</br> 清點結(jié)束后,寺里備了齋飯答謝,江云騅也陪著一同用飯。</br> 席間不斷有人給蕭茗悠送東西,這些時日因房屋受損大家都擠在大殿里,蕭茗悠幫了不少人的忙,為了把藥留給更需要的人,還耽誤了自己的腿傷,眾人對她贊不絕口。</br> 蕭茗悠推辭不了,只好都收下。</br> 飯后,蕭茗悠把那些東西全都拿給江云騅:“這些留在我這里沒什么用,不如都拿來修繕?biāo)聫R,我都記得是誰送的,回去記在冊子上,明日再把冊子給你。”</br> 江云騅有些不滿:“東西送給你就是你的了,你還要記在別人頭上?”</br> “功名利祿都是身外之物,我現(xiàn)在孑然一身,何必貪圖這些虛無的東西。”</br> 蕭茗悠很是無所謂,有種超然脫俗的灑脫。</br> 她生的漂亮,眉眼卻總是透著股子清冷,自齊王病故后,又添了些哀愁,這會兒月光清涼如紗,她仰頭望著月亮,周身都籠罩在清潤的光華里,像是馬上要羽化登仙。</br> 江云騅心頭一緊,蕭茗悠突然回頭,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對上。</br> 蕭茗悠眼底閃過慌亂,連忙后退,急急的說:“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br> 蕭茗悠轉(zhuǎn)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停下,歉然的說:“桃花說話總是沒有分寸,白日她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花容姑娘也是個苦命人,你要好好待她。”</br> 蕭茗悠說完離開。</br> 她的腿傷還沒好,走的不快,仍是一瘸一拐的,背影看上去倔強(qiáng)又凄涼。</br> 半炷香后,江云騅回到房間。</br> 屋里,花容正在練字,她沒舍得用紙墨,只用毛筆沾了水在桌上寫字。</br> 見江云騅回來,立刻放下筆,笑盈盈的抬頭:“少爺回來了。”</br> 蕭茗悠的身影仍在江云騅腦海里揮之不去,和花容笑盈盈的眉眼形成反差,江云騅涼涼的看了花容一眼,問:“你很高興?”</br> 他的語氣明顯不好,花容怔了一下,收斂笑容問:“奴婢做錯事了嗎?”</br> 花容問得小心翼翼,江云騅皺了皺眉,冷聲道:“別總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沒有人欺負(fù)你。”</br> 他的火氣來的莫名其妙,花容一時不知能說什么,正覺無措,隨風(fēng)拿著一個瓷瓶走進(jìn)屋來:“少爺,方才方丈派人送了一瓶燙傷藥來,可要給齊王妃的那位婢女送去。”</br> 江云騅眼眸微瞇,危險的看著花容:“又不是你燙傷她的,你為什么要去求藥?”</br> 江云騅已經(jīng)在心里認(rèn)定是花容故意燙傷的桃花,這下更覺得是她心虛才去求的藥。</br> 認(rèn)識這么久,江云騅還是第一次對花容這么兇,花容不受控制的顫了顫。</br> 隨風(fēng)連忙說:“少爺誤會了,藥不是花容姑娘求的,是廚房的挑水僧人看到有人燙傷,但只認(rèn)得花容姑娘,就把藥送這兒來了。”</br> “他親眼看到的?”</br> 江云騅瞪著隨風(fēng),隨風(fēng)這才意識到事關(guān)重大,忙把自己知道的細(xì)節(jié)都說出來。</br> 僧人沒有看到桃花是如何把自己燙傷的,但他看到花容一直在廚房外面坐著,可以肯定桃花被燙傷和花容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br> 江云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