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他要守著他的妻
江云飛一夜未睡,把花容房里的東西全都拆開找了一遍,卻再也沒有找到她留下的只言片語。</br> 江云飛不死心,又拿著那些佛經(jīng)去找月清。</br> 月清回京后便接手了花容留下來的那間成衣鋪。</br> 她的女紅很好,但沒有花容那樣會想新的花樣,不過江云騅這些年都是找她做衣服,沒人敢到鋪子里找茬,李湘靈幫忙引薦了不少貴夫人和小姐,成衣鋪的生意一直都還不錯。</br> 江云飛到成衣鋪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成衣鋪沒開門,江云飛便站在門口等著。</br> 不多時,周林駕著馬車在門口停下,車簾掀開,婦人打扮的月清帶著一個秀麗的少女出現(xiàn)在眼前。</br> 看到江云飛,月清的眼瞬間紅了,哽咽開口:“大人,你怎么來了?”</br> 少女拽了拽她的袖子,好奇的問:“娘,他是誰呀?”</br> “蘭兒,他是你容姨的夫君。”</br> 月清沒說江云飛的將、軍身份,只說他是花容的夫君。</br> 江云飛頷首算是回應(yīng),等月清稍微平復了情緒,便和她去到鋪子后院,把佛經(jīng)拿給她看。</br> “你之前見過這些嗎?她是不是回來過?”</br> 花容是在江云飛懷里咽的氣,尸身也是他親眼看著下葬的,他知道自己問的這句話根本不可能發(fā)生,卻還是忍不住抱著一絲僥幸。</br> 萬一她還活著呢?</br> “這些應(yīng)該是夫人離京前抄的,當年為了辦開府宴,夫人曾跪行上山祈福,云山寺還可以供長命燈,但要心思極虔誠,用朱砂謄抄經(jīng)書九九八十一遍,一筆也不能出錯,夫人沒能成功,回來后便養(yǎng)成了抄寫經(jīng)書的習慣。”</br> 離京之前,兩人已得太后賜婚,花容以為不會有人拆開那些福袋,便以妻子的身份為他留了一句祝愿。</br> 那時她應(yīng)該是怕自己的身體撐不到夷州,怕會成不了他的妻。</br> 月清如實回答,見江云飛眸底閃過失望,輕聲安慰:“夫人心地善良,又愛大人至深,絕不會希望大人困在過去,如此自苦,大人該放下還是放下吧,不然夫人在天有靈也會心疼的。”</br> 江云飛拿回佛經(jīng)妥善收好,淡聲說:“我一直都過得很好,并不覺得苦。”</br> 如果她不曾中毒,是他戰(zhàn)死沙場,她也會這樣做的。</br> 月清還想再勸,江云飛又拿出一些銀票遞給她,月清連忙推辭:“夫人已經(jīng)為奴婢做了很多了,奴婢現(xiàn)在不愁吃喝,不能要大人的錢!”</br> “這是給你還有周恒他們成婚的賀禮,我很快就要去夷州,來不及買禮物,你看著置辦吧。”</br> “夫人之前也留了錢的,大人不必如此。”</br> 月清說著忍不住拭淚。</br> 他們倒是圓滿了,大人和夫人卻陰陽相隔,再不能見面。</br> 江云飛很平靜,想了想說:“那這錢就當作是我們夫妻給你們孩子的吧。”</br> 花容在意的人就這么幾個,他這個做夫君的,總要為她做些什么才好。</br> 江云飛一再堅持,月清便沒再拒絕,收下銀票,又拿了七八套衣服出來:“這些都是按照夫人留下來的圖紙做的衣服,還請大人收下。”</br> 衣服的用料很好,繡的圖案到今日也不過時。</br> 江云飛撫著面料,忍不住問:“除了圖紙,她可還留了什么話給我?”</br> 月清哭得停不下來,哽咽著說:“夫人……希望大人能活得恣意快樂。”</br> 三月初九,繼位大典順利舉行。</br> 年輕的新帝在百官的臣服之下,一步步登上高位,鏗鏘有力的承諾會做一代明君,讓百姓安居樂業(yè),讓昭陵永享太平。</br> 大典結(jié)束第二日,江云飛便準備出發(fā)前往夷州,快出發(fā)時,卻見到了殷氏。</br> 接風宴那晚,江云飛悄悄回了郡主府,后來便一直住在這里,殷氏有些氣惱,直到今日才在柳如雪的勸說之下前來。</br> 路上殷氏還在想要如何對江云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見到江云飛讓人往馬車上搬東西頓時慌了神。</br> “云飛,你這是在做什么?”</br> “回母親,兒子要去夷州。”</br> 江云飛的語氣很平靜,卻叫殷氏心痛無比。</br> 他這一去,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br> 殷氏抓住江云飛的胳膊,哀聲道:“云飛,娘錯了,娘不該因為你是哥哥就怪你沒看好弟弟,不該偏心阿騅,不該擅自給你納妾,娘讓人把她接回來,娘把誥命也給她行不行?”m.</br> 殷氏哭出聲來。</br> 也不在意柳如雪還在旁邊,要保持婆母的威嚴。</br> 江云飛溫聲道:“母親并未做錯什么,是兒子不孝,兒子已向陛下求了恩典,母親不必掛懷。”</br> 江云飛的語氣滿是釋然,落在殷氏耳中,卻是字字戳心。</br> 她氣得捶胸:“云飛,你這樣做和剜娘的心有什么兩樣,你在外征戰(zhàn)這么多年,身上不知落下了多少傷疾,夷州寒涼,你去了那里就是活受罪啊!”</br> 忠勇伯征戰(zhàn)多年,身上傷疾無數(shù),府醫(yī)精心調(diào)理著,到了陰雨天和秋冬季節(jié)都疼的不行,江云飛能好到哪兒去?</br> 柳如雪跟著勸說,江云飛卻不為所動。</br> “當年她腰上也有很重的傷疾,還是隨我去了夷州,她都受得住,我自然也受得住,總不能因為她沒有父母疼愛,她就不會疼吧?”</br> 江云飛這話意有所指。</br> 如果齊王和齊王妃沒死,他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花容被如此輕視欺負,殷氏這個做婆婆的也不會在她新婚之時塞妾室到江云飛身邊。</br> 殷氏語塞,只不住淚流。</br> 江云飛又道:“父親早已知曉此事,也認同兒子的決定,今日,兒子就在此拜別母親了。”</br> 江云飛說著后退兩步,撩開衣袍跪下,向殷氏磕了三個頭。</br> 殷氏大慟,若非被柳如雪扶著,只怕要癱軟在地。</br> 她心痛自己要失去這個兒子,卻仍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被一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br> 江云飛并不奢求殷氏能真正理解自己,等東西都搬上馬車,便上車離開。</br> “云飛,我的兒啊!”</br> 殷氏的痛呼傳來,江云飛皺了皺眉,到底沒有回頭。</br> 母親有云揚和阿騅,還有孫子孫女,可花容只有他。</br> 他要守著他的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