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六名少年郎
江云騅命人把那四名鬧事的婦人帶回去審問,又派人把鋪子收拾干凈。</br> 圍觀的百姓聽說花容和皇后有關系,不敢嚼舌根,很快散去。</br> 花容又向江云騅道了次謝,卻只在鋪子外面站著,沒有絲毫要請他進去坐一坐的意思。</br> 自回了京,為了避嫌,顧忌著各種禮教,他只能遠遠的看花容一眼,今日才有機會和她說話。</br> 江云騅神色晦暗的看著花容,喉嚨滾了滾,低聲說:“恭喜郡主。”</br> 自立門戶后,她就完全是自由的了。</br> “謝中郎將。”</br> 花容眉眼微垂,表情很淡,看不出太多情緒。</br> 江云騅知道自己不該再過多糾纏,卻還是忍不住問:“開府宴定在何時?”</br> 說完怕被花容拒絕,又補充道:“郡主之前幫忙征集糧草,又在軍中照顧傷兵,于情于理,我和大哥都應該送些賀禮給郡主的。”</br> “那些都是我該做的,中郎將不必放在心上,而且我昨日剛出宮,等日子定下來,會親自到貴府送請?zhí)摹!?lt;/br> 女子自立門戶是很少見的事,這開府宴尤為重要,若是辦不好,旁人就會以為花容只身一人、無人可依,難免會起欺負她的心思。</br> 知道花容要送請?zhí)礁希乞K暗暗松了口氣,遲疑片刻還是說:“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派人到府里找隨風。”</br> 既然決定放手,江云騅便沒再讓隨風暗中保護花容。</br> 花容沒有直接回絕,又道了一次謝。</br> 話題到此結束,江云騅找不到借口再待下去,只好離開。</br> 進了鋪子,掌柜要拿賬簿給花容看,花容柔聲說:“今日我不是來查賬的,您受了傷,還是先去醫(yī)館看看吧。”</br> “可鋪子里這些東西……”</br> “我會找人賠償,您不用擔心。”</br> 掌柜點點頭,轉身去了醫(yī)館。</br> 花容去到后院,從之前住的屋子床腳找了一個木匣子出來。</br> 里面有江云嵐之前給她的鋪子盈利,也有她恢復郡主身份后得的各種賞賜,零零總總的加起來有不少錢。</br> 花容拿著錢去了東市,準備買一些護院。</br> 她可以不需要丫鬟伺候,但需要有人保護才有安全感。</br> 花容之前差點兒被王青云賣到這里,知道怎么走,但對挑選護院之事卻沒什么經驗。</br> 她正有些猶豫,一個人突然走到她身旁說:“姑娘,來這兒看看吧,我這里都是做事麻利又老實的壯勞力,買回去伺候或者看家護院都是極好的。”</br> 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個魁梧勇猛、長著絡腮胡的男子,在他身后有好幾個鐵籠,籠子里關的都是奴隸,有成年男子,也有十多歲的少年,一個個蓬頭垢面,看不清面容,唯有藏在頭發(fā)下面的眼睛透著對自由的渴望。</br> 入了秋,天氣已經涼爽下來,這些人吃喝拉撒都在籠子里,稍微走近些便有難聞的味道涌入鼻尖。</br> 花容看了看,不知道該選誰好。</br> 絡腮胡子直接拎了六個少年人到她面前。</br> “這些都是沒爹沒娘的孤兒,在我這兒成天挨打受罵的,姑娘買了去,只要給他們一口熱乎飯吃,再讓他們穿暖和,他們保證把姑娘當作自己的再生父母看待,絕對不會背叛姑娘,他們還在長身體,稍微養(yǎng)養(yǎng)就有使不完的力氣,不僅好用還便宜。”</br> 這些少年都很瘦弱,的確要比成年男子便宜很多,很符合花容的要求。</br> 花容有些動心,這時一個少年突然朝她跪下,磕頭哀求:“求主子買下我弟弟吧,他生病了,再不帶他離開這里他會死掉的!”</br> 少年一開口,剩下的人也都跪了下來。</br> 怪可憐的。</br> 花容沒再猶豫,買下六名少年,又去買馬車雇了車夫送他們去醫(yī)館檢查身體,正準備自己去買家具,之前那名少年追上來說:“我叫鐵狗,我的身體沒問題,主子要做什么可以帶我一起去。”</br> 這名叫鐵狗的少年比其他人要稍微高一些,面容雖然臟污不堪,眼神卻很堅定。</br> 花容沒有拒絕,帶上鐵狗一起去買東西。</br> 傍晚,花容帶著六名少年回到家里。</br> 剛進門,月白不滿的聲音便響起:“郡主這是去哪兒了,竟然在外面待了一整天都沒回來,皇后娘娘是讓你自立門戶不假,可你畢竟是女子,怎么能一直在外面拋頭露面呢?”</br> 月白是內務府留下來照顧花容的宮娥之一,昨日抱怨的人也是她。</br> 今天花容不在家,月白實在餓的不行,自己花錢買了些吃的,對花容的怨念更重了。</br> 月白說完,見花容身后跟著六個黑影,走近些聞到臭味,立刻捏住鼻子,嫌惡的說:“郡主,你怎么把叫花子帶回來了,多臟啊!”</br> 明明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把叫花子帶回家,這是有毛病吧!</br> 月白一個勁兒的在心底吐槽。</br> 花容并未生氣,淡聲道:“他們都是我買回來的護院,你先去廚房燒熱水讓他們沐浴。”</br> “他們這么臟,要多少水才能洗干凈啊?”</br> 月白吐槽,她可不愿意伺候這些小乞丐。</br> 然而她剛說完,就被鐵狗打了一巴掌。</br> “主子的話就是命令,哪有你還嘴的份兒?”</br> 鐵狗雖然看著瘦弱,畢竟是十三四歲的少年人,月白被打得一個趔趄,整個人都懵了。</br> 鐵狗又沖其他少年說:“二虎,你去生火,其他人自己去打水!”</br> “是!”</br> 五名少年麻溜的行動起來,鐵狗這才看向花容問:“主子要如何處置這個刁奴?”</br> 月白捂著臉大叫:“我可是皇后娘娘賜給郡主的人,你一個臭乞丐竟然敢動我?”</br> 鐵狗反手又給了月白一巴掌:“皇后娘娘把你賜給主子,你就是主子的人,主子要動你,誰都攔不住!”</br> 鐵狗說著語氣帶了殺意,月白感覺后背發(fā)涼,竟然就這樣被鎮(zhèn)住,不敢再說話。</br> 花容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看著鐵狗,若有所思。</br> 這個少年好像和尋常奴隸不大一樣,他說話做事都極有邏輯,身上還有一股特別的氣勢。</br> 他是奉誰的命來到她身邊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