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江云飛被扶下樓,遠遠的就看到了花容。</br> 她穿著粗布短打,做男子打扮,正在軍醫(yī)旁邊幫忙搶救傷員。</br> 察覺到他的目光,花容偏頭看過來,見他受傷,臉色一變,但還是迅速凝神,繼續(xù)幫身邊的傷員包扎傷口。</br> 江云飛被扶到安置傷員的屋里,隨風半跪在他面前,拿出一粒還魂丹就要往他嘴里塞。</br> 江云飛偏頭拒絕:“這點兒傷還不至于要命,用不上這個。”</br> 江云飛不肯吃,隨風也不能強求,把帶來的金瘡藥都倒在他的傷處。</br> 江云飛疼得皺了皺眉,問:“阿騅帶了多少人來?”</br> “人不多,只有三萬,還是把潁州州府和校尉揍了一頓才給的人,不過糧草帶了不少,都是衛(wèi)家商號之前準備的。”</br> 潁州州府和校尉都挺怕死的,朝中又亂得不可開交,兩人怕來支援撈不著好,便一直在潁州裝縮頭烏龜。</br> 隨風話里帶著惱,恨不得當場砍了兩人的腦袋。</br> 城樓上還在交戰(zhàn),隨風見江云飛的血止住了便又回到上面幫江云騅的忙。</br> 過了會兒,花容和軍醫(yī)一起來看江云飛。</br> 他腰上中的那一刀挺深的,都能看到腸子了,軍醫(yī)細致的幫他清理了下傷口又上了藥,包扎的活就留給花容。</br> 花容一到這里就忙著和軍醫(yī)一起救人,手上沾了不少血污,看到江云飛的傷也還很鎮(zhèn)定。</br> 江云飛盯著她看了會兒問:“這里很危險,郡主怎么來了?”</br> “我來贖罪。”</br> 花容說著開始往江云飛腰上纏紗布。</br> 江云飛動不了,花容要靠近些才能把紗布繞過他的腰。</br> 江云飛已經知道墨晉舟和她是兄妹,垂眸看著她的發(fā)窩說:“這不是郡主的錯。”</br> “大少爺愿意相信我是無辜的我很開心,但其他人不會這樣想,我盡自己所能多做一點,日后到了御前興許還能將功抵過。”</br> 已經有很多人死在這場大亂中,就算花容不知情,她身上流著齊王的血,那也是有罪的。</br> 江云飛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而問:“郡主體內的蠱毒都清除了嗎?”</br> “快了。”</br> 花容語氣很淡,一直低著頭沒敢看江云飛。</br> 察覺到她的情緒很低落,江云飛想了想說:“事情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并不是某一個人的錯,齊王的才能遠在陛下之上,當年他突然被頑疾纏身,朝中也有不少人懷疑有問題,但為了不讓他和陛下相爭,大家就都沒有提起這件事,這個禍根是所有人埋下的。”</br> 城中將士死傷無數,江云飛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可他沒有遷怒花容,反而很有耐心的在開導她。</br> “不要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以后不管你是郡主還是別的什么身份,都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自在的活下去。”</br> 自由二字觸動了花容,她終于忍不住抬頭看向江云飛,望進他幽深如淵的眸。</br> 他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卻沒有再多說什么。</br> 對視片刻,花容低下頭,低聲說:“謝大少爺開解,我明白了。”</br> 綁好紗布,花容繼續(xù)去幫其他傷員包扎。</br> 夜幕降臨,越西敵軍又一次敗退。</br> 江云騅帶著隨風下了城樓,徑直來找江云飛,曹洪把其他將領召集起來,共同商議接下來的對策。</br> 江云騅從潁州帶來的三萬兵馬雖然不如江云飛帶的兵好用,多少也能派上點兒用處,而且他們現在糧草充足,可以再和城外的敵軍耗上個把月,一下子就扭轉了頹勢,但要想從敵營把墨晉舟揪出來難度還是很大。</br> 眾人商議了半天也沒得出結論,見大家都很累,江云騅讓他們先去休息。</br> 等人都走完了,江云飛看著江云騅的胳膊問:“怎么沒包扎?”</br> 江云騅胸口的傷還沒有些沒恢復,剛剛在城樓上迎敵,一時不察就被劃了一刀。</br> 江云騅看了一眼,渾不在意的說:“剛剛太忙沒顧得上,一會兒找人包扎一下就行了。”</br> 江云飛掃了隨風一眼,隨風低著腦袋裝不知道。</br> 江云騅半開玩笑的轉移話題:“大哥你傷的這么重就別操心這些了,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你好好養(yǎng)傷就行,等我生擒了墨晉舟,說不定這遠峰郡郡守之位就歸我了。”</br> 江云騅說著笑起來,江云飛沒笑,他嚴肅的看著江云騅問:“阿騅,你知道爹之前為什么不讓你從軍嗎?”</br> 聽到這話,隨風好奇的抬起頭,江云騅也斂了笑。</br> 江云飛繼續(xù)說:“你七歲時入宮,掉進御花園的池子里險些淹死,陛下說是宮人看護不力,你自己掉下去的,處置了幾個宮人就罷了,爹對陛下的處置沒有說什么,但從那以后,爹就不再教你武功了。”</br> 江云騅沉了臉,隨風不敢置信的說:“少爺落水難道不是意外?”</br> 江云飛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說:“爹年輕時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早就官居一品封無可封,我和你二哥更是早早的到軍中歷練,掌了兵權,百年內都無人能撼動忠勇伯府的地位,但為臣者太完美了并不是什么好事。”</br> 江云騅就是忠勇伯府的軟肋。</br> 所以就算江云騅這次生擒了墨晉舟回京,昭和帝也不會讓他取代江云飛做遠峰郡郡守。</br> 聽出江云飛的言下之意,江云騅咬了咬牙,問:“大哥想說什么?”</br> “我和爹一樣,希望阿騅能活得簡單自由些,江家兒郎為昭陵犧牲的已經夠多了,這些都是你應得的,”說到這里,江云飛頓了頓,似是有些不舍,但最后還是下定決心說,“之前你問我的問題,我現在有了不一樣的答案,沒有人比我肩上的責任更重要,包括我自己。”</br> 原本江云飛也沒有打算和江云騅爭花容,這幾日在城樓上迎敵的時候,更是讓他斷了心底那些隱秘的念想。</br> 他是江家長子,從一出生就注定不自由,他沒有打算掙脫束縛自己的枷鎖,但他希望他愛的人能活得自由。</br> 帶著他不曾得到的那一份,隨心所欲的活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