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奴婢總要為自己而活
花容今天一出門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br> 府里全是生面孔,一個個雖然穿著家丁服,神情卻很冷肅,透著殺氣。</br> 花容沒有被為難,本想去找李管事,半路上就碰到了江云騅和李屹。</br> 三年不見,李屹的變化倒是不大,面容雖然老成了些,眉眼之間仍有少年人的灑脫不羈。</br> 正勾著江云騅的肩膀說話。</br> “穆銘善那個慫貨什么都交待了,五年前他在郴州剛接到調(diào)令,殷還朝那個老東西就送了他一個漂亮的舞姬做妾,他被那舞姬哄得找不到北,到漓州后就對青龍山上的土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殷還朝調(diào)到渝州做州府這兩年,那些土匪更是猖獗。”</br> 說著話,兩人已來到花容面前。</br> 花容彎腰行禮:“見過世子。”</br> 李屹沒有認出花容,仍舊和江云騅說著話,過了好一會兒,李屹才猛然意識到不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br> “你是那個……那個……”</br> 李屹只見過花容幾面,雖然對花容的印象很深刻,卻已不記得她的名字,花容見他都要急死了,溫聲說:“回世子,奴婢叫花容。”</br> “對對對,你就是眼睛特別像齊王妃,膽子又特別小那個丫鬟。”</br> 李屹還和之前一樣,在江云騅面前口無遮攔,想到什么就說什么,連提起蕭茗悠也毫不避諱。</br> 江云騅聽到蕭茗悠的名字一點兒波瀾都沒有,李屹特別新奇的圍著花容轉(zhuǎn)了幾圈,嘖嘖道:“真厲害,官府的人找不到你,這偽裝也太高明了,誰能認出來啊。”</br> “謝世子夸獎。”</br> 花容大大方方接受夸獎,李屹頓時挑了下眉。</br> 這丫鬟的膽子比三年前可大多了啊。</br> 也是,要是沒點兒膽量,怎么能想出假死逃跑的計劃來?</br> 李屹話鋒一轉(zhuǎn)又說:“不過還是阿騅更厲害,你都打扮成這樣了,他都還能把你找出來,我還以為你早就死了呢。”</br> 李屹跟江云騅關(guān)系好,自然不希望他接連被兩個女人算計欺騙,語氣很冷漠,是真的希望花容在三年前死掉。</br> 花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溫聲說:“奴婢也以為自己會死掉。”</br> 當時她被蕭茗悠刺傷胸口,又被水流卷走,完全沒有求生的可能,但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差,她被下游一根橫在河中的樹攔下。</br> 水位下降后,她就掛在那樹上,醒來時腰椎疼得像是整個人被腰斬。</br> 周圍荒無人煙,沒人發(fā)現(xiàn)她,求救無門。</br> 沒人知道她忍著怎樣的痛苦才回到岸上。</br> 也沒人知道她當時一心想的不是逃走,而是要回去告訴所有人,蕭茗悠會武功,可能要謀害太子。</br> 李屹并不想了解花容的逃生經(jīng)歷,圖自己口頭痛快后,就拉著江云騅走了。</br> 蟄伏三年,江云騅已經(jīng)掌握了殷還朝和所有罪證,這次李屹帶了三百永安侯府的親信隨行,穆家所有人都被控制起來,江云騅拿了穆銘善的兵符,準備調(diào)動漓州校尉營的兵馬,直搗青龍山土匪窩。</br> 為免走漏風(fēng)聲,三日后的傍晚,江云騅集結(jié)兵馬,朝青龍山進發(fā)。</br> 李屹和隨風(fēng)都還對花容抱有懷疑,并未讓花容去送行。</br> 江云騅走后,李屹找到花容,饒有興致的把屋里打量了一遍,然后看著花容問:“這就是你費盡心機也要過的生活?”</br> 同為世家子弟,李屹并不認為江云騅有任何對不起花容的地方。</br> 在他看來,像花容這樣出身的女子,能被江云騅看中選作通房丫鬟,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br> 她簽了死契賣身入府,不管江云騅對她好不好,讓她死她就應(yīng)該去死。</br> 她算計江云騅假死逃跑,簡直是不可理喻。</br> 李屹的語氣里有不加掩飾的嘲諷,在他看來,花容現(xiàn)在的日子很落魄。</br> 花容并不覺得窘迫,坦然的說:“在這里,我不是奴才,他們稱我先生,把我當成人來看待。”</br> 李屹冷笑,拔高聲音駁斥:“阿騅那個時候還把你當成眼珠子看待呢,你這么對他就不覺得良心不安?!”</br> 李屹和江云騅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江云騅這三年吃了多少苦,也認定花容害慘了江云騅。</br> “沒人會狠下心挖掉自己的眼珠子,”花容的聲音仍是溫溫柔柔的,看著李屹,從容地說,“世子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少爺心里真正珍視的人到底是誰。”</br> “這就是你騙他的理由?”</br> 李屹的聲音更大了些,眸子也染上怒意,好像花容應(yīng)該馬上跪地痛哭認錯,才能讓他消氣。</br> 花容沒有跪,站得筆直,一字一句的說:“沒有人天生就想做奴才,奴婢也是人,總要為自己而活。”</br> “你……”</br> 李屹氣得想打花容,花容不躲不閃,甚至把臉往他面前湊了些。</br> “世子要打奴婢盡管打,反正現(xiàn)在這里都是世子的人,奴婢一個弱女子根本反抗不了,不過少爺就算剿匪成功,也還背負著與齊王妃通奸的罪名,沒有奴婢作證,少爺這輩子都洗不清這個污點了。”</br> 花容話里滿滿的都是威脅,李屹氣得咬牙,恨聲道:“好個心機深重的丫鬟,我當初真是小看你了,不過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三年,你以為憑你幾句證詞就能翻案?”</br> “奴婢手里有證據(jù)。”</br> “什么證據(jù)?”</br> 聽到花容有能證明江云騅清白的證據(jù),李屹頓時眼前一亮。</br> “證據(jù)現(xiàn)在不在奴婢手里,就算在,奴婢為了保命,也不會交給世子。”</br> 李屹不相信花容,花容對他也是有防備的。</br> 這番對話讓李屹重新認識了花容,他琢磨了一會兒,狐疑的說:“你既然有證據(jù),要是當時直接出面作證,忠勇伯府的人都會記這份情,你明明可以借機光明正大的恢復(fù)自由身,偏偏要逃跑,還說你不是故意陷害阿騅的?”</br> 這也是隨風(fēng)認定花容有問題的所在。</br> 花容知道現(xiàn)在解釋不清楚,也不浪費口舌,學(xué)著李屹的語氣問:“世子花了三年時間也沒有為少爺查明真相,是因為和少爺關(guān)系不好嗎?”</br> 李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