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兵抵西域
聽到馬蹄之聲,李圣天是不怒反笑,說道:「阿里·木薩這就等不及了?他取死有道,怨不得人。」
他眼中閃著絲絲興奮,還有一點瘋狂。
太子李從德也立刻回應(yīng),說道:「孩兒這便聯(lián)系康之樞,讓他做好準備。」
他眼中也有著同樣的激動與瘋狂。
李圣天作為西域梟雄,已經(jīng)預(yù)感到東方的大虞朝廷即將西進。
西有喀喇汗國高歌猛進,東有大虞步步緊逼,于闐在政治場上已經(jīng)陷入了絕地。
但李圣天并沒有坐以待斃,在困局中走出了一條明路。
喀喇汗國內(nèi)部構(gòu)造很復(fù)雜,有九姓回鶻,葛邏祿,突厥、吐蕃以及西域舊民,如此復(fù)雜的成分信仰也是不同的。
回鶻信奉摩尼教,突厥信奉薩滿,吐蕃、西域舊民信奉佛教,葛邏祿是雜信
但喀喇汗國為了迎合西方,強迫所有百姓改信大食法。此舉在喀喇汗引發(fā)了不小的動蕩,摩尼教東遷,也是因為如此。
李圣天花費重金收買誘降了被迫改信大食法的突厥葉護,對方已經(jīng)答應(yīng)只要阿里·木薩深入于闐腹地,他便臨陣倒戈,斷其后路。
這是第一步
還有第二步,游說薩曼王國,讓他們落井下石,一并瓜分喀喇汗國。
如此可保西方無憂
至于東方,李圣天本無計可施,然隨著摩尼教在河西、西域的興盛,卻給了他希望。
西方古來的文化是神權(quán)至上,故而他們的宗教極為霸道,難以共存。
不論是大食法、公教乃至于摩尼教這些誕生于西方的教派本質(zhì)都是一樣的,容不得別人。
相反佛教在起源地天竺一直都算不上主流,天竺教在天竺一帶,由古至今都壓佛教一籌。佛教在天竺這環(huán)境之下,也霸道不起來。
大食法對于佛教的容忍遠勝于摩尼教摩尼教就是讓公教、大食法一路碾到東方的。
東方的大虞朝廷將摩尼教的余孽迎至東方,再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在河西、西域推廣摩尼教,此舉毫無疑問觸動了大食法的神經(jīng)。
李圣天派人聯(lián)系了大食法,希望能夠借助大食法的力量對抗大虞。
李圣天還給出承諾,此事過后將大食法定為國教。
以西方對抗東方,這也是李圣天讓葛卓希說服獅子王保持中立的底氣所在。
戰(zhàn)事來臨,意味著計劃布局已經(jīng)展開。
果然,在馬蹄聲消失以后,王宮外的守兵快步入內(nèi),高呼道:「殿外素珠將軍求見!」「快!」李圣天激動道:「讓他進來!」
素珠是他麾下最信任的將領(lǐng),協(xié)助他處理軍務(wù)。
素珠一臉震恐的入內(nèi),汗如雨下,甚為狼狽。
李圣天笑臉僵在面上,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素珠是知道他計劃的,真如他設(shè)想的一樣是阿里·木薩出兵,絕不至于驚慌至此。
李從德卻沒有父親的政治敏感,笑著說道「父皇,孩兒申請與素珠大帥一并出戰(zhàn),揚我國威。」
素珠卻沒有理會,邊作揖邊匯報:「陛下,東北方向出現(xiàn)了大批軍隊,東方朝廷已經(jīng)渡過了沙磧,拿下了大屯城,正向石城鎮(zhèn)逼近。」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李圣天聞言,饒是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霍然起身,隨即一陣頭暈?zāi)垦#σ允謸沃畏鍪郑@才穩(wěn)住身形。
李從德直接驚呼大叫:「不可能,怎么可能,那可是死亡之海,東土怎么過來的?」
他上前兩步尤覺得不可思議,說道:「是不是搞錯了,來的是阿里·木薩,是喀喇汗國!」素珠也不知如何回答,如果不是得到消
息,確確實實發(fā)現(xiàn)了大虞的兵卒攻破了他們的前哨站大屯城,他也不敢相信此事。
這從出玉門關(guān)通往西域有兩條著名的道路,一條是玉門關(guān)走伊吾向西北方向穿過兩千里的沙磧,抵達西州高昌進入回鶻地界,還有一條就是出玉門關(guān)往西南方向,走羅布泊、蒲昌海,穿過白龍堆抵達大屯城,進入于闐地界。
兩條路都不好走,可相對來說通往高昌的兩千里沙磧要簡單一些,只要克服地無水草,氣候異常,有熟悉的人領(lǐng)路,認準了方向,尋得沿途的幾處綠洲補給水源就能走通。
而后一條路則不然,羅布泊的河流皆是咸水河,濃度比海水都咸,沿途根本沒有干凈的水源提供補給。而白龍堆是一片鹽堿地土臺群,東北至西南走向的長條狀,綿亙近百公里,全是沙土上下起伏不定,風沙一大,遮天蔽日,即辨別不清方向,困于其中。
此路沿途無水源補給,一旦三五日不得脫,立刻就有斷水之險。有熟知路況的向?qū)б彩菬o用,因為沿途就沒有水源補給,風沙一起,再如何熟知路況也分辨不清方向。
在羅布泊這地方時不時連續(xù)數(shù)天沙暴,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商隊為了利益冒險一闖,倒有可能
大軍穿死亡之海?
聞所未聞!
素珠自己也如做夢一樣,說道:「臣也不知什么情況,可東土虞軍確實出現(xiàn)在了大屯城,與我軍交上了手。陛下,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李從德臉色蒼白,說道:「必須增援,石城鎮(zhèn)守備空虛,根本抵擋不住東方的軍隊。」
石城鎮(zhèn)也就是傳說中的樓蘭,也稱鄯善,位于羅布泊西岸。
原本此地有不少駐兵,但他們當前正與喀喇汗國交戰(zhàn),戰(zhàn)況緊急,便將石城鎮(zhèn)的兵馬調(diào)到了前線。
石城鎮(zhèn)是于闐東北角最大的城池,位于車爾臣河下游,各種資源充足,一旦讓大虞占據(jù)此地,便如一根釘子深入于闐內(nèi)部,將大虞軍隊抵擋在黃沙大漠里將會成為一句空話。「不,不行!」
李圣天強行壓著那股失措的感覺,叫道:「斷然不可派兵支援石城鎮(zhèn),一旦支援,萬事皆休。」
素珠繃緊著臉道:「臣也是此意,大屯城乃邊境一小城。東土既然能穿越死亡之海,對于地形地勢必然熟悉。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石城鎮(zhèn)空虛的事實,他們不襲擊石城鎮(zhèn)卻襲擊無足輕重的大屯城,臣以為就是故意暴露自己,想要我們支援。」
圍點打援?
李從德腦海中想過這四個字。
「父皇!」
李從德哭喪著臉,看著李圣天。
李圣天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用拳頭一下一下地敲打著自己的大腿,猛地一拍,起身道:「哪里都不能去,就在于闐等著東方,將所有兵馬收縮城中,護衛(wèi)王城。」
疏勒也就是后世的喀什,位居西域南、北兩道的交匯點,古來即為東西交通的主要進出此處也是于闐的經(jīng)濟中心,論及經(jīng)濟更勝于闐國都。
阿里·木薩悠閑地躺在胡床上,吃著他們西域的特產(chǎn)葡萄,看了面前魁梧雄壯的大將康之樞一眼,說道:「康將軍何必急于一時?我軍接連惡戰(zhàn),當需好好休養(yǎng),這疏勒富庶,將軍不如好好享受。」
康之樞低聳著腦袋,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心中暗恨:「且讓你多活幾日。」
身為突厥康氏后裔,康之樞一直為自己身為突厥血脈為榮,重新帶領(lǐng)突厥走向巔峰是他此生志愿。
然而阿里·木薩卻強迫他們二十萬帳突厥人信奉大食法,還以武力手段鎮(zhèn)壓不服之人。
康之樞心中悲忿,越積越深,讓李圣天點燃,同意他背刺阿里·木薩。
只是阿里·木薩自攻下疏勒以后,便不再進軍
,而是原地休整,按兵不動,讓康之樞暗自懷疑,自己是不是露餡了?
其實并非康之樞露餡,而是阿里·木薩不敢冒進。
他是不放心自己的大后方,盡管與薩曼王國議和,可兩國之間的矛盾并未化解。自己讓出了一部分利益不假,可相比自己此番獲得的土地,那點讓給薩曼王國的利潤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這連最親近的人都有可能見不得自己好,何況是敵人?
疏勒是西域最富庶的城鎮(zhèn)之一,而今讓自己占據(jù),定會引得他人眼紅。
阿里·木薩已將于闐視為囊中之物,并不急于一時,穩(wěn)固后方才能將于闐消化。
作為國王阿里·木薩自然不需要向康之樞多做解釋。
直到阿里·木薩得到于闐居于前線渠莎城的軍隊撤退的消息,他才一臉懵的召集麾下將官商議軍事。
「于闐退軍?這消息可靠?」
阿里·木薩一直按兵不動,就是忌憚渠莎城是塊難啃的骨頭,擔心自己死磕渠莎城,后方不穩(wěn)。先確保后方無恙,再來死磕渠莎城。現(xiàn)在自己還沒出兵,對方就跑了?
這什么情況?
康之樞道:「管他什么情況?汗王,能夠兵不血刃的拿下渠莎城,那可是老天爺?shù)亩髻n。」他只道這是李圣天等不及了,特地演的戲,很識趣的做著配合,盡管他心里覺得這計策很愚蠢。
阿里·木薩古怪的看了康之樞一眼,沒有理會他,這提議太蠢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喀喇汗國上下皆不知緣由。
但很快大虞朝廷穿過死亡之海殺入于闐的消息傳到了疏勒
阿里·木薩在聽聞消息的一瞬間,沒有任何猶豫,下令道:「撤軍!」
他連已經(jīng)吃進嘴里的疏勒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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