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 25 章
顧影腳步像是生了根,僵硬地立在原地。
她沒回頭,更準確的說是她不敢回頭。
江恂這句話的意思明顯就是察覺到了那個不算吻的吻。
當(dāng)門鈴聲第三次響起的時候,顧影把自己的腳連根拔起,飛快地走向玄關(guān)打開門。
門外的孔瑩見到顧影漲紅著一張臉,納悶地問:“怎么了?怎么臉紅成這樣?”
面對心無旁騖的孔瑩,顧影語氣多少有些心虛,“我在這等你,結(jié)果不小心睡著了。”
“你也睡著了?”孔瑩訕笑幾聲,壓根沒有多想:“我也是,剛回去拿衣服,往床上一趟就睡著了。”
“那你去洗吧,我先上去睡了。”顧影越過她走出房門,頭也沒回地上了樓。
孔瑩瞥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小聲嘀咕,“小影姐這是怎么了?”
“心虛了吧。”江恂拇指輕輕擦過自己下巴,閑閑地道。
孔瑩原本打算無視沙發(fā)上的表哥直接去浴室洗澡,沒想到他會搭腔,“為什么心虛?”
“誰知道呢。”江恂拿過一旁邊的手機,打開微信。
“啊,我知道了。”孔瑩說,“是害羞了。”
江恂眼皮跳了下,“你怎么知道?”
“在不熟的人家里睡著當(dāng)然不好意思了。”孔瑩丟下這句話走向浴室。
“不熟的人?”江恂重復(fù)著這幾個字,忽地輕嗤了聲。
這邊回到房間的顧影,掬了幾捧冷水潑在臉上,灼熱感好不容易降下去,心頭的悸動卻沒法平復(fù)。
她平時下夜班能睡上一天,這會卻睡意全無。
微信提示音響,顧影立馬拿過來,想借此轉(zhuǎn)移注意力。
萬萬沒想到,發(fā)消息的人是江恂:【逃避沒有用,事情總要解決。】
“……”這件事情竟然嚴重到需要用到“解決”這兩個字?
顧影在心里組織了好一會語言,編輯了一段文字發(fā)過去:【我當(dāng)時剛醒來,人迷迷糊糊不大清醒,突然抬頭不小心撞到了你,不好意思。】
顧影猜他只感受到一個輕微的觸感,至于是什么他應(yīng)該不清楚。
他很快回過來一條:【撞到了?】
顧影回:【可能沒撞到?】
J:【……】
江恂緊接著又發(fā)來條語音:“你確定不是……親到了?”
男人從容淡定的語氣像質(zhì)問,只是在說“親”這個字眼時嗓音有刻意壓低,莫名帶著些繾綣。
顧影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地說出來,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還好是隔著屏幕,不然絕對是想鉆地洞的尷尬程度。
她想了想,拒絕承認:【應(yīng)該不可能。】
然而下一秒,手機開始震動,屏幕跳出來江恂的來電顯示。
顧影的心砰砰直跳,死命盯著他名字,不敢接。
等了幾十秒,微信又跳出一條消息:【接電話。】
顧影無奈嘆口氣,這才按下接聽鍵。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江恂說話間帶著淺淺的氣息,像是在身邊耳語。
顧影躺回床上,將自己埋在被子里,“提醒什么?”
“提醒你剛剛做了什么。”江恂說。
沉默幾秒,顧影拉開被子,深吸一口氣,一副視死如歸狀:“對不起。”
“終于承認了?”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打火的聲音,隔了幾秒,江恂又說:“我可以不跟小孩計較,但是成年人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zé)任。”
顧影沒懂他話里的深意,只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沒給自己臺階下,于是辯解:“我覺得這件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當(dāng)時我抬頭,你正好低頭,怎么不說是你的原因呢?”
“我用下巴親你?”江恂好笑地道。
“……”顧影說:“那也是你湊上來的。”
“要是我知道,湊的可不是下巴。”江恂不知道是不是在抽煙,嗓音比剛剛啞了幾分。
顧影理解的是,他會用手擋住,當(dāng)即有些生氣,“難不成你以為我想占你便宜?”
“現(xiàn)在不知道。”江恂拖著腔調(diào)道。
顧影反應(yīng)了一秒,腦子里像是炸開了一朵煙火,熱氣從頭蔓延到腳。
他的意思是:現(xiàn)在不知道,以前是有過。
江恂的這句話像是揶揄,又像是旁敲側(cè)擊的試探。
顧影忽地想起她睡著之前,江恂那兩句隨意的問話。
他問是不是同學(xué)聚會之后搬過來的,該不會以為自己搬來這里是因為他吧?
因為那天晚上自己知道了他的住處?
“江恂。”顧影張了張嘴,終究是問出了口,“你是不是怕我對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什么?”江恂似乎被煙嗆了下,“我怕什么?”
“那你老懷疑我。”顧影說。
“……”江恂沉默下來。
顧影像是想給自己留條后路,又添上一句,“要是有,我會告訴你的。”
江恂嗯了聲:“你衣服丟我家了。”
“……”她這一天到底還要經(jīng)歷多少尷尬才行?
“睡吧。”江恂說,“我讓孔瑩帶上去。”
顧影像是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訓(xùn)話的學(xué)生,聽到這句話如獲大赦,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
她縮進被子里,閉上眼睛,腦子里浮現(xiàn)出自己適才親江恂的畫面。
一個一觸即離又怦然心動的吻。
如江恂調(diào)侃的那般,她高中時期老喜歡開玩笑說想親他。
但她那會慫,有賊心沒賊膽。
不過相比以前,現(xiàn)在的她甚至于連賊心都不敢有。
這個意外也算是完成了她少女時期的一樁心愿。
只是短時間內(nèi)她有點不敢跟江恂見面。biquge.biz
至少等尷尬淡化了再說。
正好,醫(yī)院就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
休息兩天返崗,顧影被告知她要去帝都上級醫(yī)院參加一個學(xué)術(shù)研討會,三天后出發(fā),為期一個星期。
周五下午,顧影坐上了前往帝都的航班。
三個小時后航班降落在帝都機場,顧影打了個車到達醫(yī)院安排的酒店。
學(xué)術(shù)研討會也在這家酒店召開,來之前她聽主任說這次還請了國外知名產(chǎn)科專家前來授課。
顧影怎么也沒想到這位知名專家就是她的學(xué)長——邱安南。
看到臺上那個風(fēng)度翩翩、妙語連珠的邱安南,顧影眼里有一瞬間錯愕。
一場講座結(jié)束,兩人才得以打招呼。
“邱學(xué)長好。”顧影像一個跟很久不見面的老師問好的學(xué)生,禮貌又恭敬。
“我看到人員名單里有你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怎么樣,能聽懂嗎?”邱安南一身鐵灰色西裝,精英范十足。
“當(dāng)然能聽懂。”顧影下巴朝他身后抬了抬,“有人找你。”
雖說現(xiàn)在男產(chǎn)科醫(yī)生越來越多,但是在國內(nèi)來說女醫(yī)生所占比例還是比較大。
像這次來參加學(xué)術(shù)交流的基本都是女醫(yī)生,年輕帥氣的專家自然受歡迎,沒一會,邱安南就被一群人圍住問問題。
“抱歉。”他面上笑容溫和,說出的話卻不容置喙,“你們把問題整理好,等下午交流會提出來大家一起討論。”
女醫(yī)生們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壓迫感,請教無果,便一哄而散。
前三天的學(xué)習(xí)交流都在酒店會議室進行,吃住也在這,顧影壓根沒出酒店。
由于她的刻意回避,除了打招呼,跟安南單獨接觸的機會幾乎沒有。
后四天在醫(yī)院實踐交流。
一個星期過得很快,最后一天中午在食堂用餐,邱安南坐到了顧影邊上。
“什么時候回云城?”邱安南低聲問。
“明天。”顧影伸手夾了一塊烤鴨,“你呢?”
“我還要在國內(nèi)待兩天。”邱安南偏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極其自然:“晚上有空嗎?”
“嗯?”
“請你吃個飯。”邱安南難得開起了玩笑,“能賞臉不?”
顧影低垂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猶豫,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我請你吧,上次你回國說好的請你吃飯最后也不是我付的錢,這次補上。”
“行。”邱安南笑。
話是這么說,結(jié)果到最后還是邱安南付的錢。
晚餐期間,顧影特意借口上洗手間中途來到收銀臺結(jié)賬,結(jié)果被服務(wù)員告知已經(jīng)結(jié)過了。
“不是說好的我請嗎?”回到座位,顧影還沒落座就開始問,“你怎么把賬給結(jié)了?”
“都一樣。”邱安南笑笑,“你要是實在覺得過意不去,等會請我喝飲料吧?”
顧影嗯了聲,沒再開口。
飯后兩人走出餐廳,外面是漫天飛雪。
身為南方人的顧影第一次見這么大的雪,臉上不自覺漾出一抹淺笑。
“走回去?”邱安南盯著她嘴角的那抹笑,輕聲提議。
“可以。”恰好也是顧影內(nèi)心所想。
餐廳離酒店不遠,走路差不多一刻鐘。
顧影把羽絨度帽子戴在頭上,走進紛紛揚揚往下落的雪花中。
前面隔著一個廣場是帝都著名的名勝古跡,即便這個點大門緊閉,還是有很多人在以其為背景拍游客照。
“美女,能幫我們一家三口拍張照片嗎?”一位年輕女士走到顧影跟前禮貌地問。
她身邊應(yīng)該是他丈夫,手上還抱著個一歲左右的孩子。
顧影莞爾,“當(dāng)然可以。”
她接過對方的手機,連續(xù)拍了好幾張照片后交給對方查看,“你先看看,不滿意再拍。”
“拍的很好,我很喜歡。”女孩笑得很開心,“太感謝你了。”
“不客氣。”顧影正要轉(zhuǎn)身,對方又說:“我?guī)湍銈円才囊粡埌桑俊?br/>
她還沒來得及謝絕,就見一直站在身后默默不語的邱安南適時遞出自己的手機,“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女孩接過手機,還幫忙指揮顧影和邱安南擺姿勢,“帥哥你可以摟住你女朋友,頭再往中間靠一點。”
“我們不是。”
“就這樣拍吧。”
顧影和邱安南同時出聲。
女孩詫異了一秒,不過很快恢復(fù)正常,“好勒,這樣也挺好。”
拍完照,邱安南謝過對方拿回手機。
顧影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并沒有要求邱安南把照片發(fā)給她。
兩人又繼續(xù)往前走。
走了幾步,顧影腦子里無端冒出一個念頭,要是身邊的人是江恂該有多好。
這念頭來得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
顧影甩了甩頭,試圖把它甩出去。
下一秒,頭上傳來一個輕輕的壓力,而后帽子被人輕掃了幾下。
“好了。”邱安南笑著說,“上面也沒什么雪。”
“……”顧影不自在地往旁邊移了一步,“謝謝。”
“不客氣。”邱安南說。
顧影聞言輕笑了聲,她想起江恂在別人說謝謝的時候,總喜歡省略“不”字直接回“客氣”。
“笑什么?”邱安南問。
“沒什么。”顧影頗為無奈,怎么老是想起他?
不就是親了一下下巴,后勁這么大?
顧影抬頭,繼續(xù)欣賞美景,視線觸及到路邊一家店時她眼睛亮了一下,“學(xué)長,我請你吃冰激凌吧?”
邱安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好笑地點點頭,“可以。”
顧影并不是那種喜歡在冬天吃冰激凌的人,現(xiàn)在這種沖動完全源于這家店的店名——橙雪。
她高二那年暑假在橙雪冰激凌工廠打過兩個月暑假工。
當(dāng)時工廠還不大,只做批發(fā),冰激凌攏共就五種。
看得出公司這些年發(fā)展很好,不僅冰激凌種類越來越多,還開了迎合高端消費群體的實體店。
云城也有,顧影去吃過幾次。
雖然她的這份消費影響不了什么,但是在顧影看來,這算是她的一種報恩方式。
在橙雪的這份兼職,是她當(dāng)年工資最高的一份工作,那會她作為臨時工不僅跟正式工一樣的工資,還不用倒班。
工作結(jié)束的那天,老板還以她工作認真勤奮為由給她發(fā)了1000塊的獎金。
這對當(dāng)時的顧影來說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是以她對橙雪老板也存了幾分感激之情。
只是她不曾想到,兩分鐘后,她就在店內(nèi)遇到了橙雪的老板。
這家店面很大,分上下兩層樓。
此時從樓上走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士,身后跟著店內(nèi)的工作人員。
顧影一眼就認出他。
“葉總。”顧影在他經(jīng)過自己往門口的時候,適時站起身叫住了他。
“你是?”葉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顧影的眼神有些茫然,“你認識我?”
“嗯。”顧影點頭,“我叫顧影,七年前在你那做過兼職。”
“啊,我想起來了。”葉其恍然一笑,“你是江恂那個小女友吧?”
“嗯?”顧影臉上一熱,忘記先解釋這個,而是問:“葉總您認識江恂?”
葉其視線在顧影旁邊的邱安南身上掃過,隨即淡笑著說:“我是他舅舅。”
“我是他舅舅”這幾個字在葉其走后好幾分鐘還在顧影腦子回蕩。
她開始回憶自己為什么會找到橙雪這份工作。
貌似是源于不知道怎么跑到她桌面上的一份傳單,而那個時候她的同桌是江恂。
結(jié)合他跟葉總的關(guān)系,顧影很快猜到一種可能:自己以為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其實是江恂給她的。
顧影心口一軟,那些被她一直以來強壓在心底的情愫翻涌而出。
忽然好想找江恂求證。
只不過她還沒想好怎么說,就收到來自江恂的一條微信,【下次跟男人拍照隔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