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曹操投降
    “不過好在這次,劉璋和以往一樣,不愿傷及民生,所以只動用了十萬大軍,我們未必沒有勝利的機會。”
    “這么說,你認為曹彰能擋住川軍?”曹操問道。
    郭嘉搖搖頭:“絕對擋不住,不但曹彰擋不住,就算主公把荀彧荀攸程昱等謀士,司馬懿那個老狐貍,張遼于禁等上將都派過去,也不可能擋住。
    曹彰只有十萬軍隊,如果再抽調(diào),我軍黃河一線防御松動,川軍肯定立刻發(fā)起全面進攻。
    曹彰的兵馬都是我軍精銳,而且是以前留下的老兵,這已經(jīng)是我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但是即使這樣,曹彰的兵馬也不是川軍對手。
    據(jù)我所知,這次川軍出動的全部是精銳,包括以前的重騎兵和藤甲軍,西涼騎,玉門騎,還有這次劉璋從西域帶回來那一支全部用大宛馬裝備軍隊,無論騎步兵都堪稱天下無敵。
    光靠我們的十萬軍隊和吳俊兩萬多兵馬,必敗無疑?!?br/>
    曹操沉默著,想當(dāng)初自己與袁紹官渡對決時,劉璋剛剛出川,那時候還對劉備說天下英雄只有自己和劉備兩個人,劉璋不過玉階下的一條守護之犬,從來沒想過劉璋會成為威脅。
    當(dāng)關(guān)中之戰(zhàn)時,自己所認為的劉備已經(jīng)死在劉璋手上,那個時候兩軍實力相差不多,而自己同樣認為劉璋不是自己對手,還曾臨戰(zhàn)賦詩。
    直到現(xiàn)在,恐怕英雄劉備的身體已經(jīng)化著白骨了吧,劉璋已經(jīng)擁兵七十多萬,軍隊西征足跡達到大宛,屢次大敗自己,現(xiàn)在竟然十萬軍加上一個吳俊。也不能擋住十萬川軍兵鋒,當(dāng)真世事無常,變化好快。
    曹操嘆了口氣,對郭嘉道:“奉孝,我記得以前幾次劉璋大勝,其余文武對川軍不以為然,唯有你對川軍上心,從第一次劉璋江州屠殺,你就和其他文人謀士想的不一樣。為什么?當(dāng)真是人們稱你為鬼才,神鬼莫測,料事不需要依據(jù)嗎?”
    郭嘉沒想到曹操突然問這個,笑了一下道:“什么鬼才,如果是鬼才豈會讓主公落到現(xiàn)在這般境地。
    當(dāng)初江州屠殺。劉璋幾乎干了別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所有人考慮這件事的角度,都是從政治的角度考慮,覺得這樣做等同于自殺。
    他們從來不想這件事具體的前因后果,世族從大漢初年走到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變質(zhì)了,越來越龐大卻越來越腐朽。只要是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世族是個禍患,但是沒人敢去碰這個禍患,害怕引火燒身。
    劉璋去嘭了。所以大家覺得劉璋引火燒身了,所以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這就好像村子里有個大漢老是為非作歹,沒人敢把他有辦法。
    突然一天。一個瘦子打了這大漢,然后村子其他人嘲笑這個瘦子。主公覺得應(yīng)該嗎?”
    曹操沉默,緊皺著眉。
    “當(dāng)然,諸侯戰(zhàn)爭不是村子打架,所以笑笑也無妨,只是因為郭嘉是寒門出身,對世族的行為有些感觸,所以才會與其他人思考方式不一樣。
    這就是我當(dāng)初在江州屠殺沒有嘲笑劉璋的原因,純粹是一種感性認識,沒有任何依據(jù),所以主公說什么神鬼莫測,覺得郭嘉那時候就看得起劉璋了,那是抬舉郭嘉了。
    那時候郭嘉只是有點佩服劉璋,但是卻也認為劉璋自取死路的。
    但是后來荊州之戰(zhàn)后,襄陽屠殺時,所有人還是不以為然,那個時候郭嘉就覺得有些不對了,一個瘦子自殺式攻擊大漢,但是對等情況下打了一架后,瘦子竟然沒死,難道這個瘦子不值得引起重視嗎?
    那個時候,郭嘉開始關(guān)注劉璋,心里想劉璋能夠走多遠。
    郭嘉以前在袁紹帳下待過,深知袁紹不成氣候,所以心思根本沒放在河北,全部放在西川。
    就在荊益二州大規(guī)模叛亂,劉璋成功平叛的第一年,郭嘉已經(jīng)肯定劉璋會成為主公最大敵人了。
    雖然那時候荊益二州一窮二白,但是恢復(fù)速度超過了我的想象,世族雖然沒了,百姓卻沒有亂,反而生產(chǎn)積極性更高,更團結(jié),更擁護川軍,這是什么跡象?這是破繭重生的跡象,是新生的跡象。
    也就是說,瘦子把大漢打死了,自己的傷口正在快速愈合,一個能打死壯漢的瘦子,還不能對另一個壯漢形成威脅嗎?
    土地令的效果,百姓有更多的地種,上面少一群盤剝的人,從事直接生產(chǎn)的人和上繳到府庫的糧食增加,而百姓稅收反而減少,這種好處誰都知道,只可惜我們只能干看著不能施行。
    而且郭嘉看了劉璋四科舉仕的題目,真的很靈活,主公是開明的人,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初董仲舒獨尊儒術(shù),已經(jīng)把原來的儒教改的面目全非,而劉璋基本將儒術(shù)罷黜,反而仿似恢復(fù)了最初儒術(shù)的活躍。
    說一句簡單概括的話,四科舉仕是統(tǒng)治者達到‘天下人才收入囊中’的效果,這比主公曾經(jīng)頒布的招賢令高明太多太多。
    還有川軍的其他政策,和在商業(yè)農(nóng)業(yè)上的許多舉措,都是我們達不到的。
    如果這樣的人還不能被視為我們的大敵,那我們也太狂妄了一點。”
    “在劉璋平叛那一年,我就沒把他當(dāng)成大敵。”曹操說了一句,語氣中有些自嘲,對郭嘉道:“奉孝,說心里話,你是不是也覺得劉璋是明主?”
    郭嘉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沒有說話。
    曹操又道:“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和劉璋,你會選擇誰投效?”
    “主公是一代英主,郭嘉此生絕不背叛。”郭嘉向曹操鄭重下拜。
    “起來吧,我已經(jīng)知道了?!辈懿偈謸沃~頭,感覺頭疾又在隱隱發(fā)作,過了許久,曹操突然抬起頭對郭嘉道:“奉孝,我想投降。”
    “什……么?!惫毋读撕冒腠?。震驚地看著曹操,跟了曹操十幾年,郭嘉從來沒想過“投降”兩個字會從曹操嘴里蹦出來,而且聽起來很認真,一旁撫琴的靈雎也驚愕的抬起頭來。
    寂靜了許久許久,郭嘉吞吞吐吐地問道:“主公,你,你不是說真的吧?是想詐降嗎?這絕對行不通的,劉璋黃月英皆……”
    “我說真的?!辈懿倏隙ǖ氐馈念~頭上拿開手,捏緊椅子的把手,越捏越緊:“奉孝,我也是世族出生,從小見慣世族行為。卻深深看不起世族行為。
    所以后來我獨領(lǐng)一方,下達了唯才是舉的命令,不問出身量才錄用,可是我沒有劉璋那么果決,當(dāng)時的我雖然極度瞧不起世族一些行為,但是也知道世族把握財富,人才。筆頭,要想成大事,只能利用他們。
    所以我雖用寒門,卻對世族很寬容。雖用寒門,可是對麾下寒門被世族子弟排擠,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偶爾和稀泥。就像你和陳群的矛盾一樣。
    可是到現(xiàn)在,劉璋的成功讓我醒悟了。劉璋一個皇族都敢將世族踩在腳下,我一個區(qū)區(qū)小世族出身,竟然畏首畏尾,回想當(dāng)初,自己以為自己很霸氣,天下英雄就我一個人。
    可是那時做的事情,現(xiàn)在想來全是懦弱的事情,是委曲求全的事情。
    靈雎剛才說我霸氣外放,我現(xiàn)在卻覺得是色厲內(nèi)荏,外面耍盡威風(fēng),到了處理內(nèi)部群臣之事,卻成了懦夫。
    我深感羞愧。
    奉孝你說得對,自從關(guān)中之戰(zhàn)敗后,我就已經(jīng)在細細分析川軍,分析劉璋,只是有些事情不愿承認罷了。
    四科舉仕,土地令,農(nóng)業(yè)上各種新作物引進,新型種植,各種激勵耕作的措施,商業(yè)上作坊商戶,連匠人房的匠人都可以封侯。
    西羌,南蠻,西域。
    無論是內(nèi)政,軍事,對大漢帝國的功勛,以及為人主的膽量膽識,我都輸了,我還有什么不服氣?
    劉璋若一統(tǒng)天下,連我都知道,那將是一個新的天下,至少比我曹操一統(tǒng)后的天下更有活力。
    我們現(xiàn)在都成了世族的守護者了。
    當(dāng)初我嘲笑劉璋是玉階下的一條看門犬,我曹操現(xiàn)在活生生是世族家門的看門犬啊,比玉階下的看門犬低級多了。
    上次張遼兵敗,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靈雎的話對我也有觸動,我們和江東,現(xiàn)在用一句茍延殘喘來形容,不過分吧?
    既然如此,打也打不過,卻是在阻止歷史發(fā)展,何苦?還不如投降,在投降以前,將司馬懿司馬徽諸葛慈,將陳群吳質(zhì)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殺個干凈,我曹操就算對得起大漢,洗刷了曾經(jīng)的恥辱了。”
    “主公。”郭嘉看著曹操,沉聲道:“說實話,郭嘉從來就不想和川軍打仗,主公要歸附劉璋,郭嘉心里還在盼望著,不管劉璋會怎么對待投降后的郭嘉,但是……”
    郭嘉突然跪了下去,磕頭在地:“主公萬萬不可投降啊,以劉璋心性,主公投降,絕無生理,不但主公會死,主公的兒子,曹氏宗族,夏侯氏宗族,都不會再存在。
    因為即使劉璋知道主公為什么投降,知道主公出于一片公義,劉璋也會為了自己大業(yè),為了以后的天下長治久安大開殺戒。
    一個為了新政的延續(xù),可以連自己命都不要的人,這將是何等可怕?
    劉璋就是這樣的人,主公認為這樣的人會放過我們這些威脅他的人嗎?郭嘉從不惜死,而且早已做好死在川軍手上的準(zhǔn)備,相信主公也不是怕死之人。
    但是主公必須想想您的親人,想想跟隨十幾年的文臣武將,不說曹仁曹洪夏侯淵等宗族,其他荀彧荀攸張遼徐晃,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劉璋的威脅?必死無疑啊。
    而且我們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啊,川軍現(xiàn)在雖然天下最強,但是只要我們這次下河套之戰(zhàn)成功阻止川軍,我們將有一個很長的緩沖時間,孰勝孰負還難預(yù)料啊?!?br/>
    “難道我們就要一直站在不義的一面戰(zhàn)爭嗎?奉孝,不怕告訴你,我曹操以前從沒有這種感覺,可是我現(xiàn)在感覺和劉璋作戰(zhàn),很心虛很痛苦,你明白這種感受嗎?”
    “如何能不明白,郭嘉與主公同樣的感覺,但是即使這樣,也要硬著頭皮作戰(zhàn),主公現(xiàn)在才有這種感覺,郭嘉在關(guān)中之戰(zhàn)前就已經(jīng)有這種感覺,可是還不是主動請纓出戰(zhàn),因為我們注定站在劉璋的對立面。”
    郭嘉深吸一口氣,對曹操道:“主公,自古無魔無道,無惡無善,無邪無正。
    當(dāng)年商鞅變法,有保守派阻撓,大秦懷著先進體制,還不是必須橫掃六國,建立長城之舉惠及千秋萬代,可還不是百姓怨聲載道,最后反抗。
    孝武帝攻伐匈奴大宛,橫掃南疆朝鮮,還不是激起反抗,王莽新法,誰能說他不是想改變現(xiàn)狀?
    既然但凡要成大事者,都是浴火重生,冰霜一冬方破春,那劉璋何以例外,如果沒有什么困難就實現(xiàn)了新政,那新政會那么容易站穩(wěn)腳跟嗎?
    我們就是劉璋的最后一塊絆腳石,就看劉璋能不能趟過去,如果連我們都滅不了,他劉璋憑什么改天換地?
    就用我們的血來為劉璋的新政鋪路,至少忠心主公的文官武將,都是死在戰(zhàn)場上?!?br/>
    郭嘉站起身來,對曹操道:“主公,就是這次戰(zhàn)爭,如果勝了,說明劉璋還沒到火候,如果敗了,我們就真的茍延殘喘了,那時候主公再定行止吧。”
    曹操聽著郭嘉的慷慨陳詞,慢慢的從頹廢的陰影中走出來,用力拍了一掌椅子扶手:“好,最后一戰(zhàn)。”
    郭嘉點點頭,兩人都重新燃起斗志,郭嘉拿出下河套對曹操道:“這次我們十萬大軍,不會是劉璋對手,所以只能借助援軍?!?br/>
    “援軍?哪來的援軍?”
    “多得很。”郭嘉道:“如果劉璋攻并州,那就不是單單與我們接壤了,袁氏兄弟,烏桓,鮮卑,甚至遼東公孫康,騎兵都可以到達。
    相信這些勢力也不愿我們滅亡吧?如果我們滅了,烏桓鮮卑應(yīng)該想到現(xiàn)在西羌和南蠻的下場,袁氏兄弟還能割據(jù)一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