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坐在船艙中，用力捶了幾下額頭，腦袋還是感覺空蕩蕩的使不上力，不想想問題。
    可是剛剛逃出江東虎口，之前的心思都花在怎么走出江東領(lǐng)地上了，馬上面臨更大的敵人，荊北的荊州軍，劉璋不得不努力將荊州的事情理順。
    甘寧坐在劉璋的旁邊，魁梧的身上仿佛帶著水汽，即使他身上干燥異常，可是劉璋還是能感受到一股冷風(fēng)，可能這就是長期行走于水上鍛煉出來的特殊體質(zhì)吧。
    “主公恕罪，甘寧來遲，讓主公受驚，罪該萬死?！备蕦幇莸?。
    劉璋一手扶著額頭，一手?jǐn)[了擺道：“我知道甘將軍來遲必有原因，不過本官現(xiàn)在不關(guān)心這個，本官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的是荊北的情況，甘將軍沿江而下，應(yīng)該有一些消息吧?！?br/>     甘寧道：“末將正要說這件事，末將來遲正與此有關(guān)，本來荊州水軍大部分布防于江夏一帶，這次劉琦大軍南下，水軍也靠著荊南沿岸布防，末將本可以順?biāo)?，絕不會遲誤的，但是中間出了一點(diǎn)狀況?！?br/>     “什么狀況?！?br/>     “荊北的南郡郡治江陵被攻下了?！?br/>     “什么？”
    甘寧話音一落，船中所有川軍將領(lǐng)都望向他，劉璋感覺自己的頭痛一下就好了，清醒異常。
    江陵作為荊州以前的州治，現(xiàn)在的荊州第二大城，無論重要性還是防御力，在整個大漢天下都是有數(shù)的，怎么可能說拿下就拿下。
    “江陵被攻下？怎么回事？”劉璋一向從容，但是這時話語中也不禁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急迫，隱約猜到了一個結(jié)果。
    “是魏延攻下的，僅用了一萬兵馬，不止如此，魏延還燒了荊州軍屯在當(dāng)陽谷的糧草，我聽江陵敗兵說，魏延燒掉當(dāng)陽谷糧草后，馬上偷襲了江陵。
    江陵遠(yuǎn)在秭歸的大后方，守軍根本沒料到會有敵人來攻，毫無防備，被魏延一鼓而下，就是因?yàn)槿绱耍陻”蠖嗄舷?，一部分與我軍在水上相遇，我不想與他們糾纏，卻險些被他們困在蘆葦蕩里?！?br/>     甘寧一席話，信息太多，川軍將領(lǐng)們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竊竊私語，俱是驚駭，卻不知道該表達(dá)些什么，還是法正最先理清思路，對劉璋道。
    “主公，目前情況很明朗了，最關(guān)鍵的人物就是魏延，如果魏延沒有背反，那么我們就占據(jù)江陵，切斷了劉琦大軍的后路，荊州之戰(zhàn)的主動權(quán)再次回到我們手中，而且是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而如果與此相反，我們就丟掉了八萬兵馬，益州元?dú)獯髠?，三年?nèi)恐不能恢復(fù)?！?br/>     “你有什么想法？”劉璋問著法正，心里也在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先回到蜀中，進(jìn)可攻退可守，無論魏延有沒有背反，我們都萬無一失?！?br/>     船只逆流而上，江水潺潺，劉璋埋頭思索，良久之后抬起頭，決然地道：“不，我們?nèi)ソ辍！?br/>     “什么？”法正一驚道：“如果魏延真的背反，江陵之行，驚險萬分?！?br/>     劉璋搖了搖頭，揮揮手道：“就這樣吧，我已經(jīng)決定了，船里很悶，蓉兒，陪我出去透透氣。”
    蕭芙蓉想扶著劉璋，被劉璋示意制止了，走出船艙，兩人站到船頭，江山水色，盡收眼底。
    江水與周圍山川融成一片青綠，視野開闊，劉璋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即使前方的路再坎坷，這一刻劉璋也感受到了自然的安逸，輕輕拉住蕭芙蓉的手，就讓自己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吧。
    因?yàn)椤?br/>     一旦踏上陸地，又是腥風(fēng)血雨。
    劉璋何嘗不知道前往江陵的危險，他只是在賭，而且覺得這次勝算較大，劉璋覺得魏延真的沒有叛變。
    原因很簡單，魏延叛變做什么？如果是想投靠荊州，他大可以帶著魚腹關(guān)的八萬川軍投降，這樣既獻(xiàn)關(guān)又獻(xiàn)兵，功勛卓著，他帶一萬軍隊(duì)去焚毀荊州的糧草，偷襲江陵干什么？
    排除魏延要投靠荊州，那他背反的原因就只剩下自立，自立？開玩笑嗎？他魏延一介武夫，沒有身份地位，沒有名聲，何況那八萬軍隊(duì)跟著他還不到半年，連最起碼的威望也沒有，自立，會有人跟他嗎？以魏延的精明，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而法正說的，現(xiàn)在撤回蜀中，的確可以萬事大吉，但是數(shù)月征戰(zhàn)的成果就真的付諸東流了，自己連月奔命，幾番遇險，難道就為了到江東去旅游一圈？
    劉璋不甘心，如果魏延沒有叛變，自己白白錯過了將荊州截為兩斷的機(jī)會，劉琦多達(dá)八萬軍隊(duì)，沒了糧草，在荊南絕對支撐不了多久。
    這是拿下荊州最關(guān)鍵的決斷，劉璋決定在魏延身上賭一次。
    劉璋也知道，自己已經(jīng)進(jìn)行過數(shù)次險賭，沒有世族支持，將來還是不得不進(jìn)行賭博，一次又一次的險中求勝，或許哪一天就會賭輸，輸?shù)镁猓兂梢粺o所有的窮光蛋，甚至身死人滅。
    可是劉璋別無選擇，既然選擇了一九之路，只要活著，就只能一直賭下去，沒有回頭路。
    “魏延，你果真有反骨嗎？”
    劉璋任憑帶著水汽的江風(fēng)打在臉上，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蕭芙蓉感覺小手被他偶然用力抓的生疼，幾次都望向劉璋，不知道自家夫君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蕭芙蓉沒問，只是靜靜地被他抓著。
    陪他一起看江邊的風(fēng)景。
    “他說過，自己待在他身邊，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輕松，所以無論怎樣，自己都不能給他添麻煩?！?br/>     直到許久，劉璋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恢復(fù)過來，輕出了一口氣，突然瞥見與自己所在船只并肩而行的一艘船上，船頭靜靜站立著一名青衣男子，青衣男子不著軍服，特立獨(dú)行，好像在水軍中地位甚高，可自己這個當(dāng)主公的卻沒見過。
    剛才進(jìn)船時，腦袋一片空白，現(xiàn)在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不止那青衣人，還有許多不著軍服的水手，個個健碩異常，神色清冷。劉璋立刻將甘寧叫了出來。
    “甘寧將軍，這些是你新招來的水軍士兵嗎？那名青衣人叫什么名字？”
    劉璋只覺得那青衣人雖然年輕，卻神色冷峻，書生一般的面龐，隱約帶著一層殺意，一看就是那種斯文的嗜殺之徒，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甘寧看了一眼那青衣人，就算傲氣如錦帆賊首甘寧，也不禁露出尊崇的神色，對劉璋道。
    “主公，剛才在艙中末將沒來得及說，那位青衣人乃云夢水澤（洞庭湖）有名的水賊首領(lǐng)，那些不著軍服的都是他的部曲，這次末將在長江水道被荊州水軍圍困，就是因?yàn)樗嗑?，才得脫大難，能夠及時趕到巴陵迎接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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