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一章 發(fā)燒
    周小安不敢再氣定神閑地躺在那里等著自己醒過來了。
    她多躺一刻,周閱海就要用他的血養(yǎng)她一刻,她多躺一天,周閱海就要在絕望里度日如年。
    她必須盡快醒過來。
    要修養(yǎng)身體,沒有比在空間里更好的辦法了。可是以前她不敢試,她怕再被關(guān)在里面。
    現(xiàn)在她必須去嘗試一下了。
    周小安試著進入空間,然后又出來,終于是沒有障礙了!
    以后的時間,只要醒著,她就讓意識在空間中心待著,慢慢的,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感官也比以前靈敏很多,甚至能聞到外面溫暖的花香了!
    周閱海還是每天下班就來陪她,中午會把她抱到窗前的躺椅上去曬太陽看風(fēng)景——他看了給她說,晚上一直陪她到睡覺時間,才會去隔壁的病房休息。
    當外面的薔薇花墻上從最初的三個花骨朵開到二百一十六朵花,石榴花也開了又落的時候,周小安終于有力氣嘗試著讓身體進入空間修養(yǎng)了。
    她現(xiàn)在基本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識了,挑了一個安靜的午夜,阿姨呼吸綿長地睡熟,護士查完半夜的那次房,周閱海例行半夜過來看完她走了,她悄無聲息地讓自己的身體進入了空間。
    身體一接觸空間中心的那塊地板,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想尖叫想打滾想把自己緊緊蜷縮起來。
    實在太疼了!比她剛清醒過來那次還要疼幾十倍,可再痛她也只能硬生生地挺著,一動不能動,一聲也叫不出來。
    身體如在病床上一樣,完全不受她控制,她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任劇痛如漲潮的海浪,一波一波地瘋狂席卷而來。
    周小安全部的意識都被疼痛占據(jù),整個人毫不設(shè)防地被疼痛踐踏蹂躪,連咬緊牙的能力都沒有。
    可她堅持讓自己挺在那里,她知道,這劇痛是她要醒過來的代價。就想她的意識回到身體里一樣,她必須經(jīng)歷這個過程。
    為了讓周閱海的心里少疼一些,她就要替他把這些痛苦在身體上承擔(dān)過來。
    可能她躺在那等著身體慢慢自己復(fù)原,就不用承受這些疼痛,可她等不了了,她不能讓周閱海再為了她這樣痛苦下去。
    時間慢慢過去,周小安疼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的時候,才讓自己從空間里出來。
    她知道這是身體承受的極限了。
    從空間里出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汗透重衣,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疲憊不堪,確定周圍安靜如初,她瞬間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應(yīng)該還是個午夜,不過這個晚上一點都不安靜,周小安第一次感受到光的存在,很溫和的一小團,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有人在拿濕潤的棉簽輕輕地仔細地擦她的嘴唇,連嘴角的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阿姨在旁邊輕輕地說話,“周政委,我來吧,我來,你也去瞇一會兒,于老說你得睡覺,這人總不睡覺哪行……”
    說到一半阿姨就停住了,可能知道說什么都沒有用,根本勸不了周閱海。
    安靜了一會兒周閱海才出聲,“去再打一盆溫水,小安又出汗了,給她好好擦擦,她愛干凈。”
    阿姨出去了,周閱海的手在周小安的額頭、手心、腳心仔細檢查一遍,確定她沒有再燒起來,才輕輕撫了幾下她的頭發(fā)。
    阿姨很快回來了,周閱海走出去之前跟阿姨吩咐,“給小安穿新買的那套衣服。”
    阿姨給周小安擦干凈身上的汗,又里里外外都換上干爽的新衣服,過來查房的小護士輕輕跟她說話,“小安又換新衣服啦!”
    阿姨的語氣復(fù)雜極了,“周政委說夏天了,得給小安添幾套漂亮衣服,這一添就添置了這么多套,隔三差五看見個好料子就買回來,柜子里滿滿登登都是新衣裳……”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床上的女孩兒活不長了,特別是這次病情忽然反復(fù)之后,兇險得連續(xù)發(fā)燒好幾天,幾次沒了呼吸,連于老都開始勸周閱海要接受現(xiàn)實了。
    只有他一個人不放棄,不但不放棄她的病,逼著醫(yī)生更勤地給她輸血,竟然還當她是正常女孩子一樣,不僅給她在病房里放了個大衣柜,還放了個梳妝臺!
    新衣服、雪花膏、漂亮的發(fā)卡,源源不斷地搬進來,甚至還有托出差的同事買的外國雪花膏和新鮮奶油蛋糕。
    所有她喜歡的東西他都給她拿來,所有他覺得她該擁有的東西,他都要讓她擁有。
    誰都不忍心告訴他,周小安的病情再這樣反復(fù)下去就撐不了幾天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她一起熬著,任他把自己的血源源不斷地輸進她的身體里,任他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床前。
    換完衣服周閱海就回來了,小護士和阿姨都走了出去。
    這已經(jīng)是他們的習(xí)慣了,每天后半夜周小安病情穩(wěn)定的時候,就只有周閱海一個人守著她。
    周閱海坐在床邊,先低頭親了一下周小安的臉,聲音低低的,竟然帶著溫柔的笑意,“我們小安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周小安本來心疼得想哭,聽他這么說話,心里長長松了一口氣。她就知道,周閱海才不會是那種要死要活在人家病床前演瓊瑤劇的人呢!
    周閱海打開一個小瓶子,把里面的面霜輕柔仔細地涂到周小安臉上。
    “這是我托人去上海華僑商店買的,是個在美國非常有名的牌子,叫雅詩蘭黛,據(jù)說對皮膚很好。還有沐浴露,據(jù)說可以當香水用,里面有玫瑰、梔子好多種花的味道,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就沒敢給你用。”
    周小安被哄高興了,覺得有個時髦青年做男朋友真是好啊!竟然還知道給女朋友買外國化妝品!
    周閱海涂完臉,又給周小安抹了一點點潤唇膏,這才又低頭輕輕親了一下她的臉頰,這次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趴在她鬢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安,咱們不用那個香水沐浴露了吧?我還是喜歡你身上原來的味道,甜甜軟軟的香,每次只要靠近你,我就覺得心情特別好,就想把你緊緊抱在懷里,想親親你。”
    “你肯定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抱著我脖子笑的時候有多好看!你身上可真香,真軟,我只要偏一下頭就能親上你……”
    他們自從確定關(guān)系,就只有過那一個晚上的柔情蜜意,每一個細節(jié)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拿出來反復(fù)回憶了多少次。
    “小安,那天晚上如果我留下來陪你……”
    窒息一樣的沉悶烏云一樣壓了上來,周閱海沉默良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即使每每想起遺憾得渾身的骨骼都咯咯作響,他也不會糊涂地去自責(zé),那天他必須走,他只是遺憾。
    遺憾他和小安的好時光只有那么一瞬,連多一點回憶都不肯留給他……
    周閱海把臉緊緊貼著周小安深吸了幾口氣,開始輕輕地親吻她的臉頰和頭發(fā),輕柔細碎的吻溫柔地落下來,溫?zé)岬暮粑鬟^周小安的耳朵,不帶一點-欲-望-,只有珍惜和呵護。
    依偎良久,周閱海才起身,開始給周小安身上抹潤膚露。
    手上,胳膊上,腳上,腿上,當周小安發(fā)覺他有要抹遍全身的趨勢時,嚇得差點跳起來!
    老干部你這是在耍流氓你知道嗎!?你趁人家睡著了調(diào)戲人家偷親人家也就算了!你你你!你還要看人家小包子!?
    周小安又羞又急,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涌,臉紅得火燒一樣,恨不得馬上跳起來逃跑!
    她現(xiàn)在肯定瘦得連小包子都沒了呀!根本沒法兒看嘛!
    周閱海的手卻忽然停住,周小安心里已經(jīng)不知道是急還是氣了,手下意識地攥住被子,你你你!你竟然敢嫌棄我?!
    周閱海卻已經(jīng)一邊往外跑一邊喊大夫了,“于老!快!小安又發(fā)燒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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