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家人……已經(jīng)是好生疏的字樣了,夜夜盼他們?nèi)雺魜恚峙滤麄儾粊怼?br/>
死者已逝,生者活得生不如死。
假時透還在溫柔勸誘:“跟我走,你就能見到他們。”
伊織的瞳孔開始渙散,居然真的點點頭,答應了假時透的邀請。
假時透滿意地笑了笑:“只要你聽話,你能在這里得到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一切——伊織腦海中重復著這句話。她想要的不多,無非就是回到那一天的前夕,與家人安靜地生活在一起。
伊織像具傀儡,腳步虛浮地跟著他走向密林深處。
假時透并沒有把她領到泉水邊,而是帶她回了寺廟。
這已經(jīng)不是那個布滿灰塵,狹小破敗的寺廟了。
古寺被朦朧夜霧籠罩,像棲在浮云之上,沉寂肅穆,里邊香火繚繞,無數(shù)看不清人臉的信徒,跪拜在佛像之前,俯首磕頭。
那尊佛像也鍍了金身,威嚴慈悲,讓人不敢直視,他微微前傾,似乎在聆聽人間苦難。
如果伊織仔細分辨,可以看到信徒中有很多人跟她穿著一樣的黑色隊服,他們衣服上的字逐漸暗淡。
伊織感到一股巨力在撕扯她的靈魂,還未等她跨過門檻,就咚地跪在了寺廟門口,再無力前行。
她不敢睜眼看佛,自身罪孽無處遁形,壓彎了她的脊梁。
伊織垂在地上的手摸到溫熱的液體,猩紅刺眼,她驚怯地縮回手,卻看到那血色蔓延向她涌來。
陰影打下,壘高的尸墻觸目驚心,一張張熟悉的臉變得猙獰,每一個人都在質(zhì)問伊織:“憑什么你能活下來?憑什么是你活了下來?”
伊織癱坐在地,淚流滿面,寫不盡的驚恐。
獨活下來的她從未感到幸運,活在自責與愧疚之中的日子麻木不堪。哪怕她努力安慰自己,向前看,向前看,去用自己微薄力量幫助別人。卻無一日擺脫開那份負罪感。
時透雖能救她,卻無法渡她。
假時透看著伊織的反應,興趣盎然。人心脆弱,不用一分一毫的力就可以讓他們沒了求生意志。
“進去吧,神明會渡你。”空靈的聲音無邊無際,像奔赴極樂世界的播報。
伊織內(nèi)心憂懼的場景應聲消失,寺廟中的綽約的人影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家人。
他們站在門檻的另一側(cè),沖她招手,妹妹還在叫她:“姐姐,一起走吧。”
伊織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沒有任何猶豫地向那邊走去。
這一次一定要跟他們在一起。
可就在邁過門檻的那一刻,幻境碎了。
伊織無措地四處抓取,卻留不住一縷輕煙,又是一樣的結(jié)局。
···
是時透無一郎拉住了要掉下懸崖的伊織。
時透先前追出去后,就被一種奇怪的陣法困住。
他感覺設陣的人很了解他,他身形迅速,那陣移動的速度便更迅速,很熟悉他的出招。最后還是暴力破陣,才得以出來,而他追逐的人早不見了蹤影。
等回到寺廟查看,伊織又不見了,順著腳印跟來,就看見伊織站在懸崖邊上,直直地往下墜。
一會兒沒看住她,這人就把自己往懸崖里送,要不是自己來得及時,收尸都沒人幫她收。
半邊身子懸空的伊織被時透無一郎拽回來,丟到了地上,時透皺著眉還沒開口,就見伊織嚎啕大哭,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時透無一郎頭大,遞過來一方云帕。蹲下來問道:“你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