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43章
林沉畹打開錦盒純金鎖扣,數(shù)道耀眼的光芒,一只鉆石小手表躺在明黃錦緞上,林沉畹把錦盒扣上,“這份禮物太貴重,我不能收。”
“我想要給你最好的,如果你愿意。”
陳道笙深眸凝視著她,“戴上試試,讓我看看。”
林沉畹的手往衣袖里縮了一下,她穿著大衣,衣袖長,遮住了手腕上的方崇文送的手表。
“我收下,回去戴。”
她拉過身后的書包,急忙把手表盒放進(jìn)去。
他突然抬手,手指擦過她的臉頰,“你怎么瘦了?”
林沉畹朝后一閃身,“我原來是嬰兒肥。”
他揚起唇角,一抹笑容,燦爛如錦,林沉畹垂眸,一個冷漠的人笑容竟能這樣好看。
“陳總長和夫人身體好嗎?兩位小姐好嗎?”
例行公事的客套話,她其實很關(guān)心她們,今時今日,已經(jīng)不能太多表現(xiàn)真實的心意,以免誤會。
“我叔叔嬸娘身體康泰,兩個妹妹都很好。”他一直盯著她的臉,似乎看出端倪,“你很關(guān)心她們。”
林沉畹細(xì)小的聲音,“她們曾經(jīng)對我很好。”
陳道笙的眸光一點點暗淡,垂頭,愧疚地語氣,“只有我對你不好是嗎?”
那個最該對她好的人,對她卻不好。
她看著自己鞋尖,小聲說:“都過去了。”
大哥和大嫂包辦婚姻,最終以離婚收場,她明白了,沒有感情的婚姻,不是一方的付出就能幸福。
一點不怨恨,是全然不在意,陳道笙唇角抽了抽。
“我同學(xué)在等我,我走了。”
陳道笙剛想說什么,林沉畹已經(jīng)打開另一側(cè)車門。
她背著書包跳下汽車,學(xué)校門口,唐昀玉三個人在等她,秦谷芬指了指黑色汽車?yán)镒哪腥耍斑@個人不是上次給怎們學(xué)校捐款的那個陳先生嗎?”
唐昀玉一直朝汽車?yán)锟矗嚴(yán)镒谝履腥耍÷暸吭诹殖令刀呎f;“你下車后,他一直坐在車?yán)锟茨悖强瓷夏懔税桑窟@么好看的男人,他要是看上我該多好。”
“少胡說,你電影看多了。”林沉畹一聲低斥。
學(xué)校附近有一家西餐廳,過馬路走三十米遠(yuǎn),四個人去哪里,點了一個大蛋糕,又一人點了一杯咖啡。
陳道笙坐在車?yán)铮恢弊⒁曋鴮γ婵Х葟d窗子邊的林沉畹,林沉畹一小口小口吃著蛋糕,眉眼靈動,跟三個女生說笑。
他一直看著,眼睛都沒眨一下,不想錯過她每一瞬間的表情,笑彎的眼,純真嬌憨,她能這樣開心,是他從未見過的。
貼身保鏢楚行風(fēng)一手提著一盒蛋糕走到車前,“二爺,蛋糕買回來了。”
“放后面。”他揮了一下手。
西餐廳里的四個女生,把一個大蛋糕吃完,走出咖啡廳時,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走到不遠(yuǎn)的電車站,等車。
這時,一輛黑色汽車停在站臺前,陳道笙從車?yán)锵聛恚膫€女生說:“我送你們回去。”
這站電車等的時間很長,三個女生看著林沉畹,似乎問要不要坐他的車回家。
“我們家不住一個方向。”林沉畹開口婉拒。
“沒關(guān)系。”他拉開車門。
三個女孩對這個有紳士風(fēng)度的英俊男人很有好感,唐昀玉走過去,先上車,秦谷芬和汪寒雪隨后上車,三個女生坐在后座,林沉畹只好坐副駕駛位。
陳道笙上車后,對林沉畹說:“你指路。”
秦谷芬、唐昀玉、汪寒雪然后是督軍府,要繞城一大圈。
唐昀玉看著筆直坐在駕駛位的男人,好奇問;“陳先生,你是怎么認(rèn)識林沉畹的?”
陳道笙瞅瞅身旁的林沉畹,“家里安排認(rèn)識的。”
前世她和五姐被大太□□排去跟陳道笙相親。
秦谷芬來了興致,“家里安排相親,林沉畹都去跟陳先生相親,還裝作不熟。”
林沉畹急的頻朝他使眼色,回頭對三個女生解釋,“我陪別人相親。”不能把五姐供出來。
唐昀玉大概想起電影里的鏡頭,“陳先生跟那個女生后來是不是沒有下文,發(fā)現(xiàn)對陪著相親的女生產(chǎn)生好感。”
林沉畹一急之下,踩上陳道笙的鞋,陳道笙眼睛瞟著林沉畹,“能不說嗎?”
三個女生開始記者采訪,“陳先生你說說對陪相親的林沉畹當(dāng)時是什么印象?”
“陳先生,你們是在哪里相親的,說說你們相親的經(jīng)過。”
陳先生唇角彎起,這個問題我愿意回答,“在西餐廳見面,林小姐吃了三塊蛋糕,”前世的林沉畹比五姐還要緊張,不敢抬頭,一口氣吃了三塊蛋糕。
她發(fā)現(xiàn)視線里又多出兩塊蛋糕,詫異抬頭,陳道笙冷漠的一張臉表情竟有幾分揶揄,她當(dāng)即漲紅臉,覺得自己很丟臉,五姐可能也認(rèn)為她丟臉,拿腳直踢她。
三個人分手時,她偷瞄陳道笙的臉,陳道笙朝她笑了笑,這種笑,跟男女感情無關(guān),只是心里覺得她好笑,她覺得很沮喪,今晚表現(xiàn)很不好。
“后來你們又去西餐廳約會了嗎?那個跟你相親的女生怎么樣?林沉畹又吃了三塊蛋糕嗎?”
陳道笙佯作沒看見林沉畹白眼警告,“那個相親的女生沒什么印象,林小姐這回一塊蛋糕都沒吃。”
林沉畹太驚世駭俗,三個女生大笑,唐昀玉腦子里電影鏡頭出現(xiàn),“后來林沉畹因為這樣行為吸引了陳先生?而陳先生跟相親的女生沒有結(jié)果?”
陳道笙斂了笑容,后座的三個女生靜等他的回答,林沉畹突然回頭,大聲說:“不知道好奇心害死貓,后來,陳先生認(rèn)為這是他人生經(jīng)歷的最大一個笑話,可以了嗎?”
林沉畹性情溫順,這是第一次發(fā)火,這么大的聲音說話,三個女生閉嘴,不敢鬧了。
車?yán)锩C靜,林沉畹轉(zhuǎn)過身去,掉頭看向車窗外,后悔上了陳道笙的車,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何發(fā)那么大的火,她那時很丟臉,不敢正眼看他,想表現(xiàn)好,她偷偷地喜歡他,看見他就會緊張,手足無措,相比自己,五姐表現(xiàn)好多了,自己那時很笨拙,很失敗。
良久,陳道笙突然說;“他還想請那個女孩吃蛋糕,吃一輩子蛋糕。”
汪寒雪看林沉畹方才被她們鬧生氣了,討好地說;“吃三塊蛋糕的女孩很可愛是嗎?”
“是。”陳道笙看著她。
她避開他的目光,窗外馬路兩旁的路燈發(fā)出昏黃的光,冷寂落寞。
她發(fā)現(xiàn)車?yán)锛澎o,自己莫名其妙的發(fā)火,其實就算她在他眼里很糟糕,那又怎樣?
她們本來是善意的玩笑,是自己太敏感了,覺得有點過分,轉(zhuǎn)過頭,笑說;“以后別亂開玩笑,陳先生有愛慕的女生,白妤薇學(xué)長,你們也都認(rèn)識的,陳先生相親被家里逼的,陳先生跟白學(xué)長反抗封建禮教的束縛,反對包辦婚姻,爭取自己的幸福。”
林沉畹瞄著一眼,陳先生臉黑了,本來臉也不白,林沉畹又解說一句,“白學(xué)長能吃半塊蛋糕。”
猜的,陳先生我沒有什么事實根據(jù)。
三個女生恍然大悟,秦谷芬說:“陳先生,我們支持你!”
唐昀玉和汪寒雪情緒有點激動,“原來這樣,陳先生,我們也支持你!”
秦谷芬做學(xué)生工作,跟白妤薇經(jīng)常接觸,關(guān)系不錯,算很熟悉,斗志昂揚,“陳先生,我會給白學(xué)長鼓勁,加油,如今新時代了,自由戀愛,我們要鼓勵白學(xué)長沖泡家庭的阻力,勇敢追求幸福。”
待她說完,陳先生冷冷地說了一句,“跟我沒關(guān)系。”
“陳先生,怎么能說跟你沒關(guān)系,你們是愛人,要互相鼓勵,并肩作戰(zhàn)……”
秦谷芬發(fā)揮女權(quán)者的作用,長篇大論地指引那些還在黑暗中摸索的男女青年。
秦谷芬慷慨激昂,正說到興頭上,秦谷芬的家到了,秦谷芬只好遺憾地下車,下車后,還不忘對陳道笙進(jìn)行鼓勵,“陳先生,千萬不能屈服,一定要爭取自由婚姻。”
陳道笙苦笑,扶額,斜睨著林沉畹,林沉畹看著秦谷芬離去的背影,一側(cè)頭,看見陳道笙冷凝著她,嘿嘿干笑兩聲,“振奮人心。”又解釋了一句,“秦谷芬跟白妤薇白學(xué)長一道為學(xué)校工作,同樣優(yōu)秀和出色。”
最后,在冰涼的目光注視下,她終于低下頭,閉嘴。
陳道笙把幾個女生負(fù)責(zé)地送到家門口,一圈繞下來,天晚了,林沉畹這段時間復(fù)習(xí)功課睡得遲,直打瞌睡,忍不住靠在車門睡著了。
汽車開到督軍府門前,衛(wèi)戍認(rèn)識陳二爺?shù)钠嚕矝]過來阻止。
車?yán)锇岛冢惖荔吓滤蚜耍瑳]敢開燈,借著車窗外的月光看見她已熟睡,面色緋紅,大概睡熱了。
一束明亮的月光灑在她臉上,兩排蝶翼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小巧的鼻子,鮮紅的小嘴,粉團(tuán)一樣,他忍不住傾身過去,貼上她的唇,柔軟,溫潤微涼,小臉?biāo)脽岷鹾醯模瑲庀⑶鍦\,吐氣如蘭。
他離開她的唇,以為把她弄醒了,等了一會,她依然睡著,而且睡得很香甜,他放心地親她的臉頰,粉嫩得能掐出水來。
他的一只手臂撐在車門上,伸出舌尖舔她紅唇,甜絲絲的,還殘留著蛋糕的清香味道,他一遍遍地舔舐。
唇往下移,在她玉白的脖頸流連親吻,醉人的馨香。
她睡夢中大概覺得癢,身體動了動,他不舍地離開一點,看她動了動身體,繼續(xù)睡,一縷烏黑油亮的發(fā)絲垂下,他輕輕地掠起,在她潔白的耳唇輕輕地咬了一口。
不知過了多久,她朦朧中醒來時,身上披了一件黑色風(fēng)敞,車窗外月色照入,看見陳道笙近在咫尺,凝神看著她,一時之間恍惚,想起跟同學(xué)吃飯,送秦谷芬三個人回家,坐直身體,“到哪里了?”
朝窗外一看,督軍府門前,陳道笙說;“我看你實在困了,睡得很香,沒叫醒你。”
自己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月上中天,天已不早,她把風(fēng)敞拿下來,遞給他,說了聲,“謝謝!”
“你每天睡覺很晚嗎?”
陳道笙開了車?yán)锏臒簟?br/>
“復(fù)習(xí)期考,晚睡早起。”
林沉畹睡得嗓音有點沙啞,人還在迷糊中,本能地答道。
他凝視她,目光里透著心疼,“睡眠不足對身體不好,不能太晚睡覺。”
她看著他,剛睡醒,眼睛發(fā)呆,目光直直的,身體靠在車門太久,一側(cè)身體麻木了,她動了動肩膀,“我要下車了。”
他打開車鎖,跟著她下車。
林沉畹下車后,沒精打采地說;“再見,陳二爺。”
“等一下。”陳道笙繞到車后,從后備箱里拿出兩盒蛋糕,走過來遞到她手里,“拿著,回去吃。”
督軍府門前點著大燈,燈光雪亮,林沉畹接過,看看手里,兩大盒蛋糕,迷惑,“這好像是我剛剛吃的蛋糕,你哪里弄來的。”
“看你愛吃,給你買的。”
蕭山夜晚冷風(fēng)一吹,林沉畹清醒了,“你一直沒走,在等我們?”
陳道笙嗯了一聲。
林沉畹把手里的一個蛋糕盒子遞給他,“那你沒吃晚飯吧?我兩盒吃不了,你拿回去一盒。”
陳道笙心里一熱,她還關(guān)心他,“我不吃甜食。”
她哦了一聲。
看她提著蛋糕進(jìn)了督軍府的大門,他站了半天,沒覺出冷,前天不顧叔叔嬸娘的挽留,趕回琛州。
林沉畹提著蛋糕走到客廳門口,客廳里燈光明亮,傳來嘩啦麻將牌的聲音,三姨太、四姨太、六姨太、二小姐林秀葳圍坐桌旁,打麻將牌。
三姨太抬頭說:“六小姐過生日回來了。”
林沉畹把手里一盒蛋糕放在桌上,“姨娘們餓了當(dāng)夜宵。”
四姨太笑著說;“你過生日,我們沒準(zhǔn)備生日禮物,還占了便宜,生日蛋糕買了兩盒。”
“別人送的。”
林沉畹說完,提了一盒蛋糕回房去了。小楠看小姐提著一盒蛋糕回來,接過去,“小姐,蛋糕這么大,小姐怎么吃得完?”
“你找?guī)讉€碟子,把蛋糕切開,給四姐、五姐、七妹房中送去。”
小楠把蛋糕平均分成幾份,給幾位小姐送過去。
蛋糕送出去,小楠回來,也沒空手,手里拿著四小姐、五小姐給小姐的生日禮物,七小姐給的生日禮物倒是特別,一個布娃娃。
四小姐送一枚金戒指,五小姐送一個鉆石胸針,小楠說;“五小姐說了,吃小姐一塊蛋糕,換一個鉆石胸針。”
林沉畹打開書包,拿書本寫作業(yè),發(fā)現(xiàn)里面的織金錦緞盒子,她拿出來,順手放到書桌上,小楠好奇地拿起來,打開一看,驚喜地叫了一聲,“小姐,這塊金表太漂亮了。”
女士小手表,純金寶石鏈子,表盤一圈鑲嵌真鉆石。
“小姐怎么不戴上?比四小姐戴的那塊手表精致值錢多了,買上這樣一塊手表,要上千塊大洋吧?”
小楠稀罕地看那塊表。
“我有手表了,崇文哥送我的。”
林沉畹捋起袖子,伸出手腕,小楠一看,小姐手腕已經(jīng)戴了一塊手表,女士小表,也是洋貨,遺憾地說;“方公子送的,小姐自然要戴方公子送的,不過,這么漂亮的表白放著可惜了,這塊表貴重,好好收著鎖起來,等小姐外面有應(yīng)酬時候戴,平常就戴方家少爺送的手表。”
林沉畹看著手腕上的表,拿出手絹擦拭,這是方崇文的心意,提前給她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
禮拜日,不用上學(xué),林沉畹想懶一會床,又想起要去書局一趟,買一本參考書,掙扎著爬起來,朝門外招呼一聲,“小楠。”小楠侍候小姐,一般這個時候早起了,侍女不能睡懶覺。
小楠推門進(jìn)來,“小姐起這么早,今天是禮拜日,小姐忘記了?”
“我知道,我吃完飯去書局。”
許媽打來洗臉?biāo)嫘〗阃煨渥樱匆娛直恚@異地問:“小姐何時買塊表?”
“方少爺送的。”小楠嘴快,“小姐的生日收到兩塊手表,還有一塊更金貴,一塊表的價錢夠買一套宅子。”
許媽眼睛瞪得溜圓,“那是誰送的?”
這么大手筆,這方地界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雄厚的實力。
小楠搖頭,意思是她不知道,問小姐,許媽靈光一閃,“難道是督軍送小姐的生日禮物。”
督軍有多少大事要操心,哪里還能想起侄女過生日這等瑣碎小事。
許媽搖搖頭,小姐不說,她也不敢追問。
林沉畹怕手表沾水,把手表摘下來,放在旁邊桌上,洗臉,洗完臉,把手上的水珠仔細(xì)地擦干凈,又晾了一會,才拿起桌上的手表小心地戴上。
小楠幫著小姐套一條毛呢紅黑格子裙,里面穿一件蕾絲小白襯衣,腳上穿一雙小黑皮靴。
林沉畹走進(jìn)餐廳,只有二小姐林秀葳,林秀葳坐在餐桌上吃早點,她習(xí)慣早餐吃西餐,林沉畹一坐下,林秀葳拿出一個小方盒,推到她面前,“送你的,看看喜歡嗎?”
林沉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珠花,珍珠碎鉆,耀耀發(fā)光,這個珠花一看就很值錢。
她拿起往頭上比量一下,開心地說;“謝謝二姐。”放在手心里,左右瞧看,“二姐,你是特意回家給我送生日禮物來的?”
二小姐林秀葳這段時間一直沒回娘家,昨晚留在娘家住了一晚,“不給你送生日禮物,我能趕巧昨天回家,還被六姨娘拉著打了半宿麻將,早起腦仁疼。”
林沉畹笑瞇瞇的,“二姐,等你過生日時,我送你一樣最好的禮物。”
“小油嘴,就能哄我東西。”林秀葳拿小勺喝粥,聲音突然低下來,“大嫂的事,你們怎么不告訴我一聲,事后我才知道,如果我早知道,大嫂走時,我該送送大嫂。”
提起冷大奶奶。姊妹倆談話的氣氛徒然有點沉重,“那時候突然發(fā)生大哥和大嫂的事,大家都不知所措,那陣子家里人慌亂,忘了通知二姐一聲。”
“什么時候有空,你帶我去大嫂住地方看看大嫂,聽說大嫂住大雜院,環(huán)境不太好。”
林秀葳關(guān)心地問。
“我看大嫂不介意,住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嫂拋開過去,從此開始新生活。”
自上次聽見二姐跟二姐夫吵架,林沉畹擔(dān)心二姐,“二姐,你跟姐夫怎么樣了?”
“還那樣。”
林秀葳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跟家里談,大哥和大嫂剛離婚,家里人還沒緩過來,她只好把自己的事放一放。
林沉畹看著林秀葳,“二姐,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我都是支持你的。”
林秀葳摸了一下六妹的頭,“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三姨太走進(jìn)飯廳,林秀葳放下筷子,“我要回屋補(bǔ)眠。”
對一旁侍候的傭人說:“中午吃飯別叫我。”
客廳里,電話機(jī)鈴聲響了,一個女傭走過去拿起電話,朝飯廳里喊了一聲,“六小姐,電話。”
一大早晨,誰來的電話,林沉畹走過去,拿起電話,“喂!”
“林小姐嗎?”
話筒里傳來一個中低音男聲。
“高主編,林家有好幾位林小姐,請問高主編找哪位小姐。”
話筒里哈哈兩聲,“就找現(xiàn)在跟我對話的這位小姐。”
“高主編在雜志社?”
“沒有,我在家里,我也有休息日,林小姐上次的稿費在我這里,我想問林小姐什么時候方便,我給林小姐送過去。”
“我一會要去書局,不著急,放高主編哪里,或者高主編留著喝茶。”
“那我可不敢,貪污作者的稿費,正巧我也要去書局,不如在上次遇見的哪家書局見面,我把稿費給你帶過去。”
林沉畹到書鋪街文慧書局時,高樹增已經(jīng)等在哪里,林沉畹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我來晚了,家里汽車出去了。”
禮拜日,電車人多。
高樹增拿出一個信封,從桌上推給她,“稿費。”
林沉畹接過,朝信封里看了看,高樹增問;“這點稿費你準(zhǔn)備怎么花?”
林沉畹把信封裝進(jìn)書包里,“我想請高主編吃頓便餐,剩余的攢著,給孤兒院的孩子們買書。”
她把搜羅來的舊書叫小楠送去孤兒院,孤兒院的院長說孩子們都喜歡看書。
高樹增看了她足有半分鐘,“林小姐經(jīng)常幫助孤兒院的孩子們?”
“也沒有,就是把零花錢拿出一點,給孤兒院的孩子。”
林沉畹說完,垂下眼簾,“也沒有多少。”
高樹增掏出錢包,拿出兩塊銀元,“放一起攢錢,給孤兒院孩子們買書。”
“不,高主編,這是我個人的意愿,我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因為我跟孤兒院的孩子們一樣很小沒有父母,看到她們深有感觸,高主編跟我的情況不同,兩塊銀元太多了。”
林沉畹把桌上的兩塊銀元推了他跟前,高樹增又推了回來,“這點小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給需要的孩子們,以后你領(lǐng)稿費,我加上兩塊銀元。”
又走了幾家書局,林沉畹買到需要的參考書,高樹增也買了幾本書,兩人走出書鋪街,高樹增開玩笑說;“林小姐要請我吃頓便餐,我看喝杯茶把省下的錢留著捐給孤兒院。”
林沉畹拍拍書包,“我?guī)Я它c心,找一間茶樓,喝茶吃自帶的點心。”
兩人就近找了一間茶樓,叫了一壺茶水,林沉畹從書包里拿出一個飯盒,打開,“高主編,這是我家廚子做的點心,高主編嘗嘗。”
林沉畹遞給他一條簇新的雪白的手絹,墊著拈起一塊點心,遞給他。
高樹增接過,咬了一口,“不錯,很好吃。”
督軍府雇兩個大廚,擅長做南北大菜,另有做面食的廚子。
侍者沖泡茶水,端上來,兩人吃點心,就著茶水。
高樹增吃完點心,小心地把手絹折好,“這條手絹油了,我就不還你了。”
林沉畹拿手帕擦擦手,“不要了,高主編,這樣的手帕我家里有一疊。”
督軍府的生活,錦衣玉食。
高樹增的汽車停在書鋪街街口,兩人走回街口,上車,汽車一路往蕭山方向開,禮拜日馬路上車多人多,汽車放慢速度,林沉畹看他開車手法嫻熟,問;“高主編以前經(jīng)常開車?”
高樹增側(cè)過頭,看她只是隨意一問,片刻答道;“我在國外有輛汽車,回國之前賣了。”
“高主編是北方人,飲食習(xí)慣偏咸,生活還習(xí)慣嗎?”
高主編跟她吃飯時,味覺并不咸,反而對清淡的菜肴,好像很適應(yīng)。
高樹增在后視鏡里掃了林沉畹一眼,“我母親是南方人,家里飲食基本是南方口味。”
經(jīng)過中心廣場,由于是禮拜日的緣故,廣場上零星有一些人,高樹增剎車,汽車停住,“林小姐,你敢不敢再練一遍演講。”
林沉畹驚異,“現(xiàn)在嗎?”
“就現(xiàn)在。”高樹增篤定地說。
這可是白天,林沉畹咬了一下嘴唇,“好,練就練。”
林沉畹站上石臺,這會是正午,中心廣場有帶小孩玩的父母,練自行車的學(xué)生,閑遛彎的老人。
天空灰藍(lán)色,無風(fēng),空氣微涼,林沉畹站在上面,感覺天高云闊,全無拘謹(jǐn)畏縮,她放開嗓音,像正式上臺一樣演講,周圍漸漸聚攏一些人,站在下面看著她,大概把她當(dāng)成神經(jīng)有問題的少女。
高樹增站在離她幾米遠(yuǎn)的地方,微笑著注視著她,笑容是鼓勵,贊賞。
半月后,大戲院門口停滿了汽車,省教育廳一科,秘書室、督學(xué)室人員到場,社會各界人士,社會名流,都來觀摩一場州演講大賽,演講大賽,分成五個賽區(qū),一個區(qū)三十人,入取前三名參加總決賽,育德中學(xué)的五個參賽選手,都聚在后臺,抽簽,按照抽簽順序出場。
杜云峰先抽,抽到二十九號,眾人一片唏噓,杜同學(xué)本人倒是瀟灑,“遺憾,沒抽到三十號。”
白妤薇抽到第七號,輪到林沉畹抽簽,她拿到手里,杜云峰湊過來看,“第六號,林沉畹,六六大順。”
白妤薇瞅瞅她,心里有點不舒服,自己在林沉畹后面,比她晚出場,陳蓉混進(jìn)后臺,擠到白妤薇身邊,“怎么樣,抽到幾號?”她惦記跟林沉畹打賭的事,全仰仗白妤薇,一決高下,一場定輸贏。
“第七號。”白妤薇不滿意,
陳蓉朝林沉畹看看,小聲問;“她抽了幾號?”
白妤薇小聲說;“六號。”塌了眼皮,“為什么挨著她,偏偏是她在我前面。”
“這樣安排才好,你想啊!她講完,你上臺講,不是正好壓過她一頭,大家好有個比較。”陳蓉得意洋洋地說。
大戲院門口,駛來幾輛黑色汽車,停在大戲院門前,汽車一停,前后幾輛汽車?yán)锵聛硪蝗喝耍渲幸粋€彪悍的保鏢拉開中間那輛汽車的門,陳道笙緩步從汽車?yán)锵聛怼?br/>
陳二爺絕對算得上社會名流,別管是黑是白,總之,名副其實的上層社會名流,身份貴重體面。
楚行風(fēng)望一眼大戲院門前的汽車,“二爺,學(xué)生演個講,造這么大的聲勢。”
范叔全接話茬說;“政府鼓勵民眾多讀書,一干省府官員,趕時髦,書不離手。”
陳道笙舉步往戲院里走,左右前呼后擁,陳道笙說了句,“都在外面等著。”一個人朝戲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