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羅馬(10)
梵蒂岡,圣彼得廣場。
日當(dāng)正午,過于燦爛的陽光直射在廣場上。哪怕梵蒂岡的游客眾多,仍然沒有什么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站在廣場的中心,幾乎都躲在樓房的陰影里。貼著郵局標識的白色大卡車停在教堂的旁邊,虞欽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先把明信片上的信息寫完再過去。
“你喜歡給自己寄明信片?”于晁想起昨天去往許愿池的路上,虞欽也曾經(jīng)去購買過郵票。
“嗯,比起照片,明信片的意義更大。”虞欽坐在大理石柱下的臺階上,微微思考了一下,就立即在明信片上開始書寫文字。
“我其實考慮過要不要收集車票、機票還有門票這種東西的。但是一兩張還好,真的收集起一摞放在家里,我總覺得像是忘了扔垃圾。”虞欽又道,“但是明信片不一樣。我不太喜歡拍打卡照,而且拍照的技術(shù)也很糟糕,明信片上面的景色正好彌補了這一點。文字,圖片和特有的郵戳,沒有比這更好的紀念品了。”
她說著說著,再一次感到無所適從。臺階很低,不太適合坐下,她是因為需要方便書寫才坐了下來,于晁卻一直站在自己的旁邊。這讓她無比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正在被等待著。
“你要嗎?我買了好幾張,給你也寄一張吧?或者,你想給自己寫一張嗎?”虞欽詢問道。
于晁低頭看著虞欽溫和的笑意,確認對方不是在說笑后,順勢坐了下來。
“好啊。”于晁回應(yīng)道,“麻煩給我兩張。”
“兩張?”虞欽有些疑惑,“另一張給你的朋友?”
于晁搖搖頭,“另一張寄給你。你不是說要給我寄一張嗎?我們索性互相給對方寄一張吧。”
虞欽愣了一下,笑盈盈道:“那太好了,我還沒有收到過別人給我寄的明信片呢。而且,有兩張的話,應(yīng)該就不會被寄丟了吧?”
說著,她將剩余的幾張明信片遞給于晁,以供對方挑選。
“還是兩張都別寄丟吧。”
“那是當(dāng)然,不然弄丟的那張就太可憐了一些。”
不過,這樣的提議雖然答應(yīng)得爽快,真要提筆的時候,虞欽卻有些猶豫了。
且不說寄語的部分她要寫些什么,地址的部分又要如何掩蓋過去呢?一旦雙方透露出名諱,身份就全都暴露了。糾結(jié)來糾結(jié)去,虞欽心想,干脆趁此機會挑明身份算了,至于前一天的談話,大可就此揭過。
“怎么了?”于晁見她遲遲沒有落筆,開口問道。
“哦,沒什么,還沒想好給你寫什么。”虞欽隨口說道。
“寫什么都可以,反正重點是郵戳。”于晁似乎知道對方在擔(dān)憂什么,將寫好的一張明信片遞過去給她。
“這是?”虞欽看著手上這張已經(jīng)寫好了寄語的明信片問道。
“我們各自寫下自己的地址,然后再分別把要寄給自己的那一份拿去投寄。這樣的話,就不用擔(dān)心信息泄露了。”
于晁的語氣越是平靜自然,就越是顯得虞欽的擔(dān)憂小家子氣。
她訕訕一笑,說道:“抱歉,我不是覺得你是壞人。我只是……”
“不用道歉!”于晁迅速打斷了她的話,“我覺得你的擔(dān)憂是對的。出門在外,你又是一個女孩子,謹慎些沒有壞處。如果你真的大喇喇地把自己的私人信息告訴我,讓我寫下來,我反而要擔(dān)心了。”
這一番話,說得虞欽心里安心許多,不再矯情,大方地接過于晁遞過來的明信片放在自己之前寫的那張下面。
此時日頭更盛,空氣悶熱,熏得人身上黏糊糊的,虞欽瞇著眼睛抬頭看向萬里無云的天空,感覺到好不容易消散的的困意又再度浮起。她定了定神,想起昨日在冰激凌店里和于晁的對話,終于洋洋灑灑的在明信片的空白處寫下:‘愿此后一切,盡如所期’幾個大字。
這是她翻閱了自己所熟識的賀詞中,最恰如其當(dāng)?shù)囊痪洹F渌脑~匯和話語,與之相較,都像是新年賀詞那樣尋常。
“多謝。”于晁在接過那張卡片,細細看過虞欽寫下的這句話后,真誠無比地說道。
“這是我這段時間,聽過最好的一句祝福了。”于晁再次說道。
近來三個月里,他的太多朋友和家人都勸他三思而后行,不然,就是以前輩的口吻告訴他,大可不必將事情做得這么決絕。每個人都是苦口婆心,語重心長,每個人都是出于一番好意地給他提出建議。讓他本就迷茫的心,變得更加困擾。此刻虞欽的這句祝福,雖然也許只是一句賀語,但是卻讓他感到暢意了許多。
他的笑容燦爛明媚,耀眼得虞欽的臉上發(fā)燙,下意識就從包里掏出補水的噴霧。
“你這是?”于晁不知道虞欽手里的那瓶是什么東西。
“補水噴霧,天氣太熱了,需要用它來降降溫。”虞欽坐得離他稍遠些,才拔開噴霧的蓋子。
等到感覺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水霧覆蓋過去之后,她又從包里掏出了一瓶防曬用的噴霧。
“你這個又是什么?”于晁現(xiàn)在看向虞欽的包,感覺那就像是小叮當(dāng)?shù)陌賹毚粯印?br/>
“這是防曬噴霧。”虞欽言簡意賅,然后再一次往自己裸露出來的肌膚招呼。
“你要用嗎?”她看見于晁的眼神驚異非常,下意識問道。
“我、不……”于晁條件反射就要拒絕。
“別客氣,補完水以后如果不馬上噴防曬,黑得會更快。”虞欽說著就把兩瓶噴霧往于晁手里遞。
“真的不用了。”于晁低頭看看手里的兩瓶東西,面露難色。
“你若是實在不想用就算了。”虞欽見他愣怔半天,無奈地說道。
盡管從她的角度來看,這兩件東西遠遠稱不上化妝品的程度。但她明白,大部分男生的腦子里,對于這些產(chǎn)品的分類范疇,概念是很模糊的。哪怕只是很普通的一個補水的噴霧噴在臉上,也會擔(dān)心有損他們的男人氣概,哪怕這東西其實跟加濕器的概念差不多。
“啊、不是。”于晁猶豫了半天,才緩緩說道:“這東西真的有用嗎?”
他看著防曬噴霧上面的spf50,很是懷疑。
“你糾結(jié)了半天,是在考慮這個!”虞欽感到啼笑皆非。
即為了于晁的反應(yīng),也為了自己的擅自揣測。
“這兩個都是噴霧,沒道理一個防曬一個不防曬吧?”于晁覺得自己在提出合理質(zhì)疑。
“是這么說沒錯啦,畢竟乍一看是差不多的物質(zhì)。”虞欽覺得更加無奈,“你就當(dāng)是聊勝于無?防曬的東西做成噴霧,效力當(dāng)然沒有防曬霜那么持久。不過這很方便呀!雖然需要三十分鐘補一次,但是你總不可能真的在大街上給自己補防曬霜吧?”
‘方便’兩個字正好切中厲害,于晁低頭再一次看了看手里的兩瓶東西之后,沒有太多的猶豫。
“對了,你一會兒什么打算?”虞欽見他補完防曬問道。
“等會兒吃過午飯以后,我就要坐車去斗獸場了。”于晁回道。
“這么趕?你約的幾點?”
“五點半。”
“那我建議你最好改變一下你的計劃。”虞欽說完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否則你現(xiàn)在去到那邊,也只能在外圍拍拍照片,然后坐在防護線里面空等到五點半才能進去。”
“怎么說?”
“斗獸場跟梵蒂岡不一樣。你在網(wǎng)上約了是幾點,就只能是那個時間段進去。提前去,門口的人根本不會放你進去的。”虞欽解釋道。
要是個陰涼的天氣,提前去等著就算了,這種天氣坐在斗獸場外圍的石頭上,就算曬不到太陽也沒那么好受。更何況這會兒正是太陽在頭頂?shù)臅r候。
虞欽這句話顯然打亂了于晁的計劃,他皺著眉頭看了眼手機上做的攻略。梵蒂岡博物館之行,比他預(yù)想的要早結(jié)束。原本,他就是不太確定會在博物館待多久,所以才把斗獸場的時間訂得稍微靠后的。
按照他的打算,既然不確定會在梵蒂岡待多久,索性預(yù)留出來多一些時間。如果能夠提前出來,斗獸場那邊也可以提前過去,還有些地方可以在離開斗獸場之后一路散步過去。但是卻沒想到,計劃遠遠趕不上變化。
“在意大利,我建議你就別太指望一切都能照著你的計劃走了。”虞欽看出他的沮喪,安慰道,“給我看看你的計劃吧,說不定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嗐,我以為你的計劃被打亂得有多厲害呢!你把晚上的行程挪到一會兒不就完了嗎?”虞欽接過他的手機匆匆一掃,“西班牙廣場離圣天使堡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走路只要半個鐘頭。然后西班牙廣場附近,公車和地鐵都有,從那邊到斗獸場很方便的。你都打算從斗獸場走到西班牙廣場了,怎么還會覺得為難呢?”
在于晁原定的計劃書里,午飯過后,是距離梵蒂岡不遠的圣天使堡和圣天使橋,然后就是搭乘公車前往斗獸場,在那附近的一家風(fēng)評不錯的餐館用過晚餐之后,從斗獸場散步走到西班牙廣場。
“可我聽說傍晚的西班牙廣場景色更特別。”于晁解釋道。
此時是夏天,日落的時間很晚。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去到西班牙廣場的時候恰好是日落時分。
“那就去完斗獸場之后,再去一次西班牙廣場唄”虞欽滿不在意地說道,“如果沒有看到過白天的西班牙廣場,應(yīng)該也很難對比出傍晚的景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