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
何樂安和薛慧語從佛堂里出來,她欲囑咐丫鬟給謙親王妃傳個太醫(yī),仔細瞧瞧小心為上,小丫鬟匆匆跑來道:“越郡王妃,宮里傳來消息,十九公主在石鼓學院不見了!!”
十九公主是程舒媚的女兒仲孫澤瑤,身邊慣來婢仆成群,還有兩個暗衛(wèi)保護,不該說不見就不見了才是,何樂安蹙眉對擔憂的薛慧語道:
“我進宮去看看,你留在府中等消息,先是我再是媚姐姐,我總覺得你也不安全,我沒回來前,或是世子兄長他們沒回來前,你聽到什么消息都別離開。”
薛慧語頜首,“你也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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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樂安出門前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她囑咐守門的侍衛(wèi)道,“在我回來前,不得放任何外人進出王府,任何理由都不行,你派人去巡防營請求加強謙親王府周邊的巡邏,再派一人去師大將軍府,要他再注意注意晉寧侯府別院的動向。”
侍衛(wèi)恭謹?shù)仡I命道:“是,越郡王妃。”
何樂安趕至皇宮時,仲孫澤瑤已經找到了,然……人已經死了,程舒媚傷心欲絕。惠曦帝盛怒,要平日負責照看十九公主的所有婢仆暗衛(wèi)陪葬,石鼓學院的所有夫子與學子不論出自哪個權貴,甚至哪個皇親國戚,通通暫時軟禁在學院里,不得進出,不得探視。
她看著大半張白嫩的臉龐,都被利刃毀掉,脖子以下全身幾乎被灼燒似的,狼藉痛苦又年幼無辜的尸體,咬咬唇,叫自己再冷靜再鎮(zhèn)定一些,抬眸再看內室正在哄程舒媚的惠曦帝,福身道:“陛下,您可曾召喚太醫(yī)來檢查過?”
聞言,惠曦帝和程舒媚皆不解地看向她,何樂安道:“臣婦昨日遇險,為臣婦擋下危險的人,身上也有公主身上類似的痕跡,臣婦懷疑這一連串的陰謀,乃同一人所為。”
惠曦帝大手一揮宣太醫(yī)。
太醫(yī)顫顫巍巍地前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為仲孫澤瑤檢查,誠惶誠恐地道:“回稟陛下,十九公主是被無花果樹汁灼傷所致,她這般年紀,該是立即斃命的,但施暴之人殘忍,在下毒前已給公主服用解藥。”
也就是說,仲孫澤瑤臨死前,一直在割肉剜骨的痛苦中掙扎,究竟是怎樣的人,竟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還要如此殘暴地對待,程舒媚恨極了,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眸里,透出的怨,淚水宛如斷線的珠子,悲傷地跪下哀求道:
“陛下,求您為我們可憐的十九報仇!”
惠曦帝心疼得幾乎要碎了,忙拉起她抱進懷里安撫,轉而冷冷地吩咐道:“查!給朕徹查!絕不輕饒!絕不姑息!株連九族!”
這時,有小太監(jiān)驚驚惶惶地稟報:“陛下,貴妃娘娘,越郡王妃,師大將軍府的侍衛(wèi)宮外求見越郡王妃,事關暫住在晉寧侯府的邵姑娘。”
何樂安心里咯噔,閃過不好的念頭,但仍是鎮(zhèn)定地向惠曦帝和程舒媚請求退下。
程舒媚聽得晉寧侯府,先想起薛慧語,抽抽噎噎地急聲道,“,慧語她——”
“我讓她留在謙親王府,在我回去前不要離開,娘娘不必擔心。”
程舒媚囑咐道,“施暴者殘忍,你小心些。”她要惠曦帝派御林軍保護何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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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樂安確定來人是師清和的親信后,才隨他而去,只是他道‘請有心理準備’時,她便知道邵映雪不好了,而她去到城郊一間破敗荒廢的木屋時,仲孫玥已在,她循他示意的角落看去,就見她的死法和仲孫澤瑤的一模一樣,“……”
人們將死離死別看透,勸別人逝者已矣時,不過是因為逝者于那人而言,不過陌生,不過痛不在其心,可當熟悉的在乎的人,失去顏色地躺在自己面前時。那種難過才入心入肺,何樂安咬了唇,叫自己莫被情緒所左右。
仲孫玥將她攬進懷里,安撫道:“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你永遠不需故作堅強。”
她很難過,酸澀好像從心里齊刷刷涌進鼻子里,“若她沒有來找我,便不會……”
后來,晉寧侯府別院的丫鬟告訴他們,邵映雪獨自出門是想拿繡活賣些銀錢的,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她這一出門,就丟了性命了,再后來有記得她,還道她好心,攙扶過一個幾乎摔倒的孕婦,還有人得知,她送不太舒適的孕婦回家,可當他們找到這個孕婦后,發(fā)現(xiàn)她也只是被收買的而已,再無別的有用的消息了。
一室的靜默里,何樂安站在窗臺邊,看著院中雅致的景色發(fā)呆,旁邊還有薛慧語,與眾多丫鬟陪伴,可她除了沉默,還是沉默,除了發(fā)呆,還是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仲孫玥回來了。
何樂安頭也沒回地,忽然道:“是孟多嬌么。”平靜得沒有半點疑問。
“可你怎么也不會想到,她把整個泰寧侯府的人,都毒死了。”仲孫玥道,“包括蘇嵩展,我去到泰寧侯府時,她面無表情地坐在蘇嵩展旁邊,瞧得我們來了,還笑了,好像一直在等我們,還道要見你。”
何樂安轉臉,笑道:“那走吧,我也想見她。”
薛慧語想要同去,何樂安道,“我從宮中回來時,請了太醫(yī)院的殷院長來為母親把平安脈,我怕丫鬟們不夠仔細,你幫我在旁聽診吧,我回來再告訴你孟多嬌的事。”
“那好吧。”薛慧語知道她不過是不想她聽了孟多嬌那些誅心的話難過而已,且謙親王妃的身體也確實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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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車廂,何樂安挨著仲孫玥的肩膀道,“其實孟多嬌要見的是我們三個吧。”若以換位思考的方法簡單地推測,她能想到孟多嬌想對她和薛慧語以及程舒媚都說些什么。
“聰明如你。”仲孫玥道,“她確是如此要求的。我讓我的人壓下來了,陛下得知是她干的,已經下令誅九族,阿玱帶領御林軍領旨抄家去了。”
這事不但叫他們始料未及,失去蘇嵩展這枚利用多年的棋子,對于睿親王來說,也是一件不幸的事,若仲孫玱能從蘇府搜尋出什么睿親王謀反的有用的證據(jù)就好了。
何樂安知道他想什么,搖搖頭道:“沒用的,睿親王城府縝密,他即使與蘇嵩展合作多年,也不會叫蘇嵩展掌握什么確鑿的證據(jù),能指向他的,更何況越是看似對我們有利的情況下。我們越要小心,孟多嬌這一手,雖叫我們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但蘇嵩展這枚最接近睿親王的棋子死后,我們的線索就斷得更多了。”
為了預防再次發(fā)生這種令人哭笑不得難以置信的戲碼,睿親王定會加緊處理他手下的棋子,只要有一丁點指向性,那人定會成為最保密的尸體,叫人查無可查。
仲孫玥蹙眉道,“這些年派去接近睿親王的人,一個都沒有成功,不是進不去,就是死于非命,能有這般手段防止他人實力滲透。他的滲透能力也極強,在各府發(fā)現(xiàn)的他的眼線,我們都有派人專門盯梢。”
說話間,已到了泰寧侯府,孟多嬌就被粗粗的鐵鏈子禁錮在一棵樹干上,見了她,就笑了起來:“我猜也是,越郡王定不會如我愿的,不過沒關系,能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蘇嵩展說你聰明,我偏生就不信,這不還是讓我鉆了空子害了仲孫澤瑤和邵映雪嗎!”
何樂安寂然地看著她眼底的瘋狂。冷笑道:“你鉆了空子害了仲孫澤瑤和邵映雪又如何,我還是什么事都沒有地站在你面前,不論是我這張臉還是媚姐姐那張臉,依然是什么事都沒有,你有什么值得開心的?”
“也是,你的心腸這般黑,可不會為了邵映雪的死而難過,仲孫澤瑤始終只是程舒媚的孩子,你更不會傷心什么,不過午夜夢回見到她們時,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般淡定就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孟多嬌夸張地笑道,“畢竟,她們是不需要死的。可因為你,全都是因為你,她們才會死的,若非你,我才不會殺害她們呢!”
“你猜,她們會怨恨你嗎,聽說死人心藏太多怨恨的話,會變成厲鬼的,哈哈哈!”
何樂安勾勾唇道,“若世間當真有鬼,東方霓裳早來找我報仇了。”瞧得孟多嬌不解的神色,她道,“當日可不就是我殺死她的嘛,哦對了,不知道你這個表妹知不知道她自幼喜歡越郡王呢,當初我夫君身份尚未恢復的時候,我便告訴她了,她死得可怨恨了。”
“我還告訴她,她更應該恨的人是你,因為你趁她回封州城養(yǎng)病時,勾引了她的夫君,還懷上孽種了,說起你的那個孽種,他在哪兒?”
旁的侍衛(wèi)恭謹?shù)溃盎卦娇ね蹂呛⒆右呀洷欢舅懒恕!?br/>
“沒關系,把尸體拉過來。”何樂安吩咐道,她看向恨恨地瞪著自己的孟多嬌,笑靨如花道,“你為他隱忍多年,不惜將自己父親間接害死,想來毒死他的時候,心里頭也是難過的吧,你知道他若不死的話,我多的是手段折磨他,可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
“便是死了,我要折磨,依然多的是手段。”
何樂安道,“不過你真是值得了,蘇家孟家九族皆為你墊尸底。”
“蘇嵩展枉他自詡聰明,可怎的不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呢,竟看不出來你骨子里頭有將軍府的烈性,若反抗起來,定能叫他猝不及防,這不,不但他自己死了,滿府的人都落不到好下場,估計他們盼也盼你早點下黃泉吧,好問問你,為何如此心狠手辣。”
“我呸!”孟多嬌憤然啐出一口,“我若心狠手辣,他便是這個世間的惡魔,既然始終都難逃一死,我定要拉他陪葬,就是死了,也比我兒留在人世。叫他日后的繼室折辱!”
她怨恨地道,“何樂安,你到底是憑什么這么幸福!我,我不過是受蘇嵩展這個混蛋蒙騙,才會走上歪路而已,若霓裳沒死,我能與她和平共處的,是你殺了她,堵了我賠罪的途徑,老天爺即使要懲罰,也該懲罰你這個殺人兇手才是!憑什么要苦苦折磨我!”
孟多嬌嘶聲力竭道,“你一個低賤的庶女,憑什么可以高高在上!憑什么!”
“就憑我從不妒忌你們那高貴的出身,從不羨慕你們自幼所擁有的。也從不強求不屬于我的,更從不去怨恨別人輕易得到的!”何樂安淡然道:
“你們多好,嫡出,被父母疼寵,兄弟姐妹愛護,從不知庶出疾苦,天生就拿得一手好牌,偏生又打得這般爛,還怪別人不讓著你們,我又憑什么要因為你們是嫡出,而故意要過得比你們不好!嫉恨我之前,為何不想想自己可有什么不好之處?”
“就因為我是庶女,你們看不起我,就因為我過得幸福。你們不滿了,那努力比我幸福呀,路全都是你們自己選的,走錯了全是荊棘的,扎得腳底全是血窟窿了,你們也得受著,又不是我逼你們走這條路的,憑什么怪我!”
她直視孟多嬌眼底的撕心裂肺,“當日你陷于蘇嵩展的甜言蜜語時,我曾對你說搶奪表姐夫是正確的嗎,當日你懷胎之時,見東方霓裳已死,非要嫁進泰寧侯府時,我曾對你說過祝福詞嗎。沒有吧,通通都是你們自己選擇的,過得不好了,為何要怪我的不是!”
“又不是我將你們推進深淵的,明明全都是你們,一而再的,找我的茬,傷害我,傷害不成我了,又將毒手牽連我身邊的人,怎的,害死她們以后,你真的滿足了嗎!”
“不曾滿足過吧!”何樂安道,“你現(xiàn)在還是想殺了我吧。可惜你再也不能觸碰我一根毫毛了,即使你死了,我還是會過得很幸福,你想也無法想象的開心!”她走近猙獰的她,把手帕塞進她嘴巴里,這時,侍衛(wèi)把孟多嬌的兒子帶來了。
與仲孫澤瑤和邵映雪驚恐可怖的模樣不同,他安詳極了,就好像不曾感到一點難過,人就已經死了,何樂安命令道,“把這孩子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喂狗,骨頭一塊塊熬成湯后,端至他母親面前。叫她嗅嗅,味道香還是不香,那頭領剩下來,掛于府門口風吹日曬。”
“人都死了,動作就不用顧忌了,反正他死的時候,沒感覺到什么痛苦,死無全尸對于孩子來說,不痛不癢的。”
她輕描淡寫地道:“至于這毒婦,死太便宜她了,把她的牙齒剝了,衣服也剝了,掛于城樓,日日以鹽水泡浸的鞭子虐打二十下。可要小心些,別叫她輕易死了,給她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此生此世,都叫人觀賞她丑惡的面容!”
“安兒。”仲孫玥淺笑道,“鹽水太沒意思了,皮開肉綻以后,撒上蜜糖,叫螞蟻啃咬,那才是最鉆心的疼癢。”他擺手,示意候在一旁的侍衛(wèi)將孟多嬌母子拉下去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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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預料中那般,泰寧侯府掘地三尺也沒有尋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即使何樂安他們遍查平日與蘇嵩展交往甚密的人也沒任何用處,大多不過是他故意使出來的掩眼法罷了。
他們這段時間以來的小心翼翼。感覺全然白費了,如今只剩下可知的一個密不透風的睿親王,就是惠曦帝知道后,這幾日覺都睡不好了,天天想的怕的,都是不知道誰在暗處要挾自己的性命,別人還只以為他痛失愛女難過,為心愛的貴妃愁白了頭發(fā)。
萬皇后瞧得程舒媚進來沒心思理惠曦帝,拼盡了全力給惠曦帝送些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各個狐媚功夫一絕,可惠曦帝給面子地睡是睡了,又一個都不留情地睡過就算了,可氣煞皇后了。
更叫她心肝脾肺腎幾乎要炸的是,程舒媚邀請何樂安和薛慧語去一趟相國寺后,人的精神氣就恢復了,跟沒事人似的,又冤魂似的繞在惠曦帝身邊了。
萬皇后惱怒地掃掉梳妝臺上的東西,用力地捶桌子道,“可惡!程舒媚這個賤蹄子!”
丫鬟誠惶誠恐地跪了一地,萬皇后越想起程舒媚那張臉越氣憤,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比程舒媚漂亮的,可沒有人敢像她那般,對惠曦帝忽冷忽熱若即若離。
她找的女子,能比她美貌,可家庭背景與她相當?shù)模瑓s是沒有幾個,即使與她相當了,哪個敢給冷臉皇帝看!偏生惠曦帝就受她程舒媚那一套,可輪到她這個皇后那般了,惠曦帝就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簡直云泥之別!
這世間也就只得九五之尊會如此待她!
也不想想,她也是從姿容絕色鮮鮮嫩嫩陪伴他至今年老色衰的!
這時,小太監(jiān)小心翼翼稟報道:“皇后娘娘,安東將軍求見——”
“快請!”聽得自家弟弟來了,萬皇后立即沉下神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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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黯淡,何樂安乍然驚醒,一身冷汗。
仲孫玥安撫地親親她的額頭,“沒事,我在呢。”
何樂安縮進他懷里,“我夢見寶座易主,大亂。”還有謙親王府覆滅,晉寧侯府陪葬,何老太太他們全都要因為她,受到牽連,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死了,唯獨她還存活,茫然地站在風雨中,不知進退。
仲孫玥輕柔地拍她的背,“我不會叫這般容易亂的,答應過你,會為你撐起一處安身之所,不要想那般多,抱歉,若非我,你不需要背負這般多。”
“我不曾后悔。”何樂安抱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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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連下三天的大雨,帶走濃重的暑氣。何樂安與薛慧語慢步走在熱鬧的市集里,迎面吹來的風,都帶著陣陣清新的泥土氣息,薛慧語道:“這京城呀,好像什么大事,都不算事,沒過幾日,人們就不再惦記了,怪不得常說,能在皇城下經年累月的,都不簡單。”
“小老百姓,茶余飯后說說足矣,事不關己,再惦記。又能如何呢。”何樂安笑道,“在這里,說三道四過了,那也是一種罪過,容易招惹殺身之禍,人們都精著。”只是有些人被家庭勢力嬌寵得忘乎所以,總以為自己擁有的那些權勢足以保護自己橫行無忌。
薛慧語扯扯唇角,“哥哥昨夜回來,先去的謙親王府,有給你帶狒狒和春卷的信吧,他還真有閑情逸致,回來的途中,還繞去城郊的山林打了些野味。”
這些年,陛下總想給這個晉寧侯府的世子爺一份差事。可這個晉寧侯府的世子爺偏生要當個敗家子,給別人照料孩子,天天得了空閑,不是跑去茶樓聽故事,就是跑去青樓戲女支子,還口口聲聲說,當官太累了,還沒什么錢,苦差苦差,可旁的人盼也盼不到。
“嗯。”何樂安道,“我家孩子們寫的字越發(fā)好看了,便是暫時看不見他們,還能看信。”她也很想天天與他們膩在一起,奈何她身邊實在太危險了。
薛慧語自豪道。“那是,也不瞧瞧自幼是誰教的他們。”
“是是,謝謝慧語小姑姑。”
“我受下這句謝了。”薛慧語道,只是不知道她哥沒了帶孩子的借口后,還能不能順利地推托陛下,其實沒有明面的任命,她哥也有在暗中幫忙調查一些事,可惠曦帝實在貪心,妄圖所以能賢都能為他所用,好的時候,能恩寵上天,不好的時候,便抄家滅門。
何樂安與她走進一間胭脂鋪子,“快到仲秋節(jié)了。京中晉寧侯府只得你和薛世子,到時候還想從前那般,在我們府中過便是,我給你們準備好些好吃的。”想到什么,她笑道,“師大將軍家中得他一人,母親是不參與熱鬧的,其時請他也過來好了。”
提起此人,薛慧語臉頰飄過可疑的紅暈,“何須這般照顧他,他都獨來獨往慣了。”
“你不是確定他對你來真的么,還嘴硬呢,別人挨困陪你談了半宿心事。”
“怎的,是我便宜他了,酒是我出的,他那嘴,可笨了,連安慰的話都不會說!”
何樂安忍不住打趣笑道:“是是是,您大小姐愿意讓他陪你坐屋檐上半宿,是他一個莽夫三生修來的福氣,也太吝嗇了,連酒都要你出,我下次遇見他了,定給你好好擠兌他,就該在府里準備個七七四十九壇不同的酒的,下次再與你談心事便可豪氣萬丈地道——”
“這些酒,隨你薛大小姐挑了,喜歡哪個味兒拿哪個味兒。”
“我想他呀,定不介意你把他那味兒也拿走的。”
薛慧語的臉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