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叫一個齜牙咧嘴的
伍麼麼借口回避,賀立澤才艱難地開口道:“何六小姐,姑姑的事,我希望你——”
“你剛也聽到伍麼麼轉述的老卓逸伯的意思了。%d7%cf%d3%c4%b8%f3”何樂安淡然地打斷道,稱呼轉換起來麻溜溜的,略有些自嘲地勾勾唇,“你姑姑邵賀氏的事,顯然輪不到我這個外人插手,你有什么還是去伯府說吧,接納她到底是伯府的意愿。而非我們侯府。”
一開始便是她們母女再三招惹他,就算她有心為善,知道以德報怨換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恨后,也是會心累會心寒的,替她們求情的話,實在兩只手捂了良心也說不出來。
打發(fā)走賀立澤,何樂安睡了午覺起來換上男裝出門,去的是富貴酒樓,自定親后事情繁多,她快有一個月沒有去看過熊叔他們了,只不過她去到酒樓時,別的廚子說熊叔家中突然有事,他先回家了,她有些擔心,便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去他家瞧瞧。
可不瞧不要緊,一瞧發(fā)現(xiàn)熊叔正往死里揍一個年輕又瘦弱的小伙子,那素來和藹可親還憨厚的模樣變得極度地暴戾,似是很不得拿刀將小伙子煎皮拆骨,旁的人都不敢上前去阻攔,只能不停地叫喚,嚇得何樂安也呆了呆才沖過去拉人道:“熊叔!”
揍紅了眼的熊叔不察,一拳揮到何樂安纖瘦的肩膀上,尖銳的痛呼響起,稍微拉回熊叔的理智。他就見當即紅了眼睛的何樂安皺了一張慘白的臉忍痛道:“咱有話好好說!”
熊叔對這個徒弟平日也是愛護有加的,見她緊緊地抓住自己的手臂,憤憤地扔掉另一手揪住的小伙子,狠狠地啐出一口,“我告訴你姓彭的,你再敢說一句我女兒是自愿的,我就一拳嘭地一下將你腦子砸成豆腐花!”
那被熊叔揍成豬頭似的小伙子,痛苦地縮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不敢再說話了,剛一直在圍觀的男鄉(xiāng)里連忙拎著繩子過來綁起他,有人忿忿不平地指責他是白眼狼,大娘大嬸們皆是憐憫不已的模樣。
后來,何樂安從平日照顧熊叔女兒熊琳起居的張大娘口中得知,這姓彭的小伙子是村里人,自幼父母雙亡,由一奶奶拉扯長大,后來奶奶去世,是村里人接濟長大的,平日里接濟得最多的,就數(shù)熊叔了。不成想他今日竟趁張大娘下田干活,企圖對熊琳實施不軌!
幸而張大娘下田干活前拜托隔壁家大嬸,得空去幫忙瞧熊琳個一二,這才及時阻止悲劇發(fā)生,可熊琳這可憐的姑娘。不但后天癱瘓,還先天不會說話,除了嗚嗚咽咽地哭,別的委屈都說不出來,叫人不知道該惱還是該氣的是。這姓彭的,還說要負責。
何樂安進到熊叔簡陋的家里,就見熊叔拍著桌子對不知道說了什么的兩個大娘怒道:“這混蛋拿什么為我女兒負責!要錢沒錢,要才華沒才華,好吃懶做還嫖嫖賭賭!我女兒不差人娶。我能養(yǎng)她一輩子!想娶我女兒別說門沒有,連窗戶都不給他留一條縫!!”
她覺得這話沒毛病,正想附和,那兩大娘連連嘆聲道:“你都幾歲了,你還能照顧得了琳琳多少年。說句不好聽的,你若死了,琳琳還是得被人糟蹋,能趁精精神神的時候,把毀了琳琳清譽的小彭培育成人才,琳琳這以后不就有保障了,怎能死腦筋呢!”
熊叔氣得臉黑紅黑紅的,“把琳琳交給這樣的人渣,就等于推她去死,我不干!!”
那兩大娘又是一頓勸,只是熊叔有他自己的想法,沒幾句便將人打發(fā)走了,何樂安見他頹然地坐在角落里,一下子老了十幾歲,想安慰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才好,還未語,就聽熊叔沉沉悶悶地哽咽道:“小可,你,你說,我這般堅持。真是對的嗎——”
“當然!”何樂安篤定地給予支持道,“不還有我呢嘛,我也會幫著你照顧琳妹妹,咱們師徒一條心養(yǎng)一個小姑娘,還能養(yǎng)不好么!”
熊叔不知道是感動的還是怎樣。那雙瞪得通紅通紅的眼眸始終沒能忍住泛濫的淚意,一滴滴倔強從布滿歲月痕跡的眼眶里跌落下來,又瞬間用手抹掉這些脆弱,挺直了背,似是更加堅定自己要養(yǎng)女兒一輩子的信念。
何樂安瞧得鼻子也酸酸的。便道:“我去房里看看琳妹妹。”
熊琳受驚過度,喝了藥已經沉沉地睡過去了,只是那常年不見陽光白得有些慘淡的臉龐上,還清晰可見淚柔弱又恐懼地流過的痕跡,何樂安心疼地打濕帕子。給她擦了擦臉。
日落西山,何樂安給熊叔父女兩煮了飯熬了粥,又到隔壁叮囑張大娘幾句才回侯府,然后將想了一路的事,實行起來——翻出這些年自己存下的積蓄。發(fā)現(xiàn)銀錢還挺不少的,除了每月何老太太例行給的零花,還有偶爾送的獎賞,以及自己兼職賺的。
數(shù)了數(shù),足足有一千兩銀子。在富貴酒樓那等繁華地段附近買個小宅子再弄兩三個婢仆,是完完全全不成問題的,于是喚來府中有經驗的麼麼,拜托她出去物色房屋,又跑去何老太太那贖了兩個懂醫(yī)理的麼麼。
規(guī)劃安排好種種事宜后。何樂安心滿意足地攤在床鋪上,這時才隱隱覺得肩膀有些疼,揭開衣服一看,竟是被熊叔不小心揍到的地方青紫青紫地腫了起來,伸手一按。疼得那叫一個齜牙咧嘴的,忙喚了杏雨和梨云拿藥箱進來處理。
杏雨怕她傷到骨頭治療不及釀成大禍,還去請府中的醫(yī)藥麼麼過來稍作檢查,確定無大礙后才敢松下一口氣,提醒自家心大的主子道:“小姐這般,明日還是莫要出門了。”
“之前便答應九妹妹要陪她出席游園會的。”何樂安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啦,放心吧,睡一覺就好了。”然而,事實證明,傷筋動骨不需要一百天也需要好幾天,翌日她的肩膀腫得更更更厲害了。
何樂鳶瞧著她高高聳聳的肩膀,實在勉強不下心,攔住還想要陪她出門的何樂安道:“六姐姐還是在家好好休息吧,回來的時候,妹妹給你帶些好吃的。”臨走前還超級不放心地叮囑丫鬟們莫許這個閑不住的主子,再去干什么事兒,叫肩膀不好還傷得更重。
丫鬟們嚴肅地領命。
不過,何樂安覺得她們可能對她受傷的部位有什么誤會,竟連床都不讓她下了。連續(xù)兩天都像挺尸似的挺過去了,薛慧語來看她的時候,忍不住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受了怎樣的重傷呢!”
何樂安深沉地嘆出一口憂傷道:“我都開始懷疑我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我自己不知道的傷了,這肩膀腫了而已。像被刀子捅了似的,祖母還給我掏了一支百年人參補身子。”
“行了行了,別炫耀你有多么得寵了。”薛慧語笑道,又拎出一張鮮紅鮮紅的帖子,“你平日極少參加各府宴席。不知道闔府的邀請你會不會去,所以仲孫四特意拜托我,單獨給你一張?zhí)樱蜄|方世子三月中旬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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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慧語前腳剛走,胥邪后腳便帶著幾大箱名貴藥材上門來了。
何樂安收到丫鬟的稟報。還沒來得及換身得體的衣裳呢,他人已經翩翩然然地到了跟前了,還好整以暇居高臨下地睨著面露慌張的她,道:“嗯,這邊肩膀若也腫了。便是名副其實的駱駝了。”
她囧囧地劃下一額頭的黑線,道,“哪有你這般安慰傷者的!”
“因為我這不是安慰。”
“……”
胥邪道,“對于那些別人打架,她自個傻巴巴去當肉墊挨揍的人,我安慰不出口。”
“我這不是怕再不攔下來,熊叔得把人殺了嘛,好歹是我二師父呢!”她委屈道。
胥邪明知道她的委屈是裝出來的,可他就是見不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心當即就軟了,見她不停地往被子里縮,皺了眉道:“安兒,你很冷么?”
“不、不冷呀。”何樂安眨巴眨巴眼睛道。
瞧得她脖子下那一圈單薄褻衣的胥邪,皺起的眉往上挑,“不冷你裹那么緊被子干嘛?”
何樂安臉蛋兒莫名地有些燙,結結巴巴道,“好,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點一點點冷。”她話音剛落,就聽他‘撲哧’一聲極其輕揚而動聽地笑了,她抬眸便見他好看的臉龐不斷地放大,然后結實的臂膀緊緊地圈住了她。
四目遽然近距離地相對,她的臉噌地紅了。
他道,“現(xiàn)在還冷么?”
低沉的聲音像烈酒,以溫熱的氣息為香,叫何樂安一下子就醉了,“不不不冷了!”
他忽而傾身,附在她耳邊聲音輕而緩地道,“怎么辦,想現(xiàn)在就把你吃了。”唇邊滿是惡作劇的笑意,“安兒這般可愛,我能忍到十那夜嗎……”
巨大的心跳聲在耳邊炸成了焰火,何樂安只覺一抹熾烈的柔軟若有似無地在耳垂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