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想不想發(fā)財?
粘罕望著遠處的義軍戰(zhàn)陣,很無奈,也很惱火。 李虎磨蹭了一下午,就是不打,擺明了就是撿便宜,這種無恥小人沒有信用可言,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如今自己騎虎難下,只有拼了老命打,但遼軍的后備馬軍一直沒有動,假如自己把所有兵力都投上去,撕開了敵陣,接下來必將遭到遼后備馬軍的迎頭痛擊,如此一來,李虎這個便宜撿定了,而且極有可能一箭雙雕,十幾萬人馬一泄而下,自己的疲憊之師難以招架,稍有不慎就是血本無歸啊。 “我親自去找李虎。”金兀術怒聲說道,“如果他還不發(fā)動攻擊,我就……” 粘罕望了他一眼,搖搖頭。你就怎樣?殺了他?你如果威脅他撤軍,他跑得更快,要知道他可是土匪頭子,土匪是干什么的?有便宜就撿,沒便宜就跑,你和他能說出什么名堂? “李虎雖然沒有發(fā)動攻擊,但他人多勢眾,不攻比攻的的威脅更大。”完顏婁室說話了,這位四十多歲的女真人很冷靜,語調平緩有力,“他很聰明,知道自己是遼軍的主要攻擊目標,于是以靜制動,這樣同樣達到了牽制遼軍的目的,不過代價卻最小。以我看,天黑之前他肯定要動手。現(xiàn)在,我們持續(xù)保持攻擊,只要讓耶律馬哥感覺到威脅越來越大,側翼隨時可能被突破,留給他攻擊李虎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就要想辦法了,可惜的是,他太小看李虎了,錯失了最好的攻擊時間,已經太遲了。” 粘罕點了點頭,同意完顏婁室的判斷。今天這一仗,只要李虎出擊,耶律馬哥必定予以痛擊,自己隨即可以突破殺進,至于能不能擊敗耶律馬哥,那就要看李虎的本事了,假如他抵擋不住耶律馬哥的反擊,敗了,這一仗也就是個平手之局,雙方損失都很大,不過自己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短期內,遼軍已經很難從上京道方向威脅金國了。 粘罕伸手拍了拍兀術的肩膀,“打仗要用腦子,在這方面,李虎比你做得好。” 金兀術臉顯不忿之色。那個小賊豈能和我比?不過粘罕是自己的同宗大哥,和自己的二哥宗望一樣,有本事,深為皇帝所信任,說話有份量,這句話聽上去雖然很不舒服,但也不好當面反駁。 “四皇子還年輕。”完顏婁室看出兀術心中的不快,笑著安慰道,“再過幾年,仗打多了,你就是大金國的擎天柱石了。” 這話聽的舒服,尤其是從完顏婁室的嘴里說出來,兀術對自己更有信心了。完顏婁室是完顏部的一個大首領,很會打仗,一直以來都是完顏阿骨打最為器重的武將。 “繼續(xù)攻,不要給契丹人喘息的時間。” 粘罕下完命令后,派個了信使去見李虎,太陽要落山了,總帥是不是準備舉火夜戰(zhàn)? = 耶律馬哥決定主動出擊一下,再給叛軍造成一個難以為繼的假象。 留給他的時間的確不多了,在金軍的持續(xù)攻擊下,自己的左翼越來越艱難,假如左翼給金軍突破,自己不得不調用后備馬軍痛擊女真人,但這樣一來就沒有足夠兵力重創(chuàng)叛軍,而勝負隨即也會變得難以預料。 兩列輕騎從遼陣沖出,直殺義軍戰(zhàn)陣。 李虎笑了,狗娘養(yǎng)的東西,你也有熬不住的時候,老子還以為你是千年的老王八,縮著腦袋就是不出殼呢。 “虎烈騎,兩翼迎戰(zhàn)。” 令旗揮動,虎烈騎從戰(zhàn)陣兩側呼嘯而出,迎頭殺上。 遼騎意在誘敵,人數有限,不敢脫離本陣過遠,擔心被叛軍圍殺,而虎烈軍意在阻截,拖延時間,雙方你來我往,看上去很熱鬧,其實都沒用上力,“噼里啪啦”打了一陣,遼騎佯裝不支,撤進陣中。 虎烈騎撥馬而回,義軍又沒聲音了。 = 耶律馬哥回頭望向天邊的夕陽,憂心如焚。 粘罕舉手遮在眼楣上,瞇起眼睛望著漸漸西垂的落日,焦慮不安。 李虎歪著腦袋,遙望西天,夕陽如血,落霞滿天,好美麗的落日。 = “擂鼓……” “準備沖陣。” 霎時間,戰(zhàn)鼓如雷,號角長鳴,旌旗飄搖,人喊馬嘶,虎烈軍開始發(fā)力了。 吳雄、高緣各帶兩都步卒,迅速走出戰(zhàn)陣,列隊于前。 李虎一腳踹上馬腹,鐵驪長嘶,直沖左翼。 “木桃李,帶著虎烈騎,在我左翼攻殺。” 木桃李躬身為禮,“隨總帥浴血奮戰(zhàn)。” = 鐵驪轉身狂奔,直奔戰(zhàn)陣右翼。 馬軍副指揮使杜山遠遠看到李虎飛馬而來,急忙轉身,沖著夾在士卒中間的羅思南連連揮手,“總帥來了,快躲起來。” 羅思南怎會老老實實待在后面?她把兩眼一瞪,看押她的鐵衛(wèi)噤若寒蟬,急忙哀求,姑奶奶,我求求你了,你就饒了我們吧?羅思南也不為難他們,我要打仗,我要到前面去,你們想活命,就跟在我后面,等仗打完了,我再回來,你們再把我綁起來,怎么樣?還能怎么樣?你是姑奶奶,你要怎么樣就怎么樣了,只要不讓總帥知道,你就是上天我們也只好舍命相陪。 羅思南直接找到了杜山。杜山也就十八九歲,是羅青漢撿回來的孤兒,兩人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這妹子找來了,做哥哥的也只好答應,你把兜鍪戴好,把面罩放下來,千萬不要惹事,更不能讓總帥看到。 他越是怕總帥,總帥來得越快。李虎呼嘯而來,沖著他大聲叫道:“杜山,帶著虎烈騎,在我右翼沖陣。” 杜山急忙致禮,扯著嗓子叫道:“跟隨總帥,血戰(zhàn)到底。” 李虎撥馬就走,目光掃過人群的時候,忽然看到了羅思南,雖然羅思南躲在騎卒中間,但她那副亮銀色的鎧甲太顯眼了。 李虎得意啊,嘴都笑咧開了,小樣,和我斗,看我不整死你,現(xiàn)在知道我厲害了吧?過去老子任你打罵,喝酒賭博,那就韜光隱晦,懂不?不過,我能帶著虎烈軍離開龍化,還得感謝你,如果沒有你,你老爹和張閻王那幫人怎會讓我大搖大擺的離開?他們以為我被你捏在手心里,玩不出什么名堂,正好趁著我離開的時候,趴在一起好分贓,哈哈,一幫土賊,就你們那幫鳥人的破腦袋也能和我斗?也不想想,像我這種人若想活著,每時每刻都要動腦子,我如果一直做個傀儡,我能活多久?我當然要日夜算計了。羅思南,你雖然長著一張漂亮臉蛋,但怎么就沒腦子呢?你把眼睛睜大看著,等這一仗打完,我翻身了,你老爹和張閻王那幫人咬牙切齒的時候,你就明白,這世道根本沒有便宜飯可吃,更沒人因為你有一個聲名顯赫的老爹就拜倒在你腳下,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否則你一輩子都是可憐的乞丐。 = 李虎回到陣中,左右看看。 王曜、羅中原和譚弘毅心里都很緊張,不知道李虎接下來要干什么。 “我要帶著虎烈騎沖陣。”李虎笑瞇瞇地問道,“三位哥哥是否有興趣走一趟?” 三個人互相看看,很詫異。這個豬頭要親自上陣廝殺?他行嗎?能殺死人嗎?奇怪了,他平常不是很怕死嘛,怎么今天一反常態(tài),膽子賊大? “不去嗎?”李虎臉上的笑容有些難看了。 “愿隨總帥殺敵。”三個人異口同聲,張開嘴巴就喊了起來。 今天豬頭發(fā)飆了,象瘋子一般殺人,拿掉羅思南還能理解,借著違令的由頭在陣前誅殺逃兵就太可怕了,雖然可以理解為殺雞儆猴,但這雞殺得也太多了。我們三人現(xiàn)在要是把頭一搖,估計這腦袋也保不住了,他是總帥啊,他要殺誰都行,尤其這里都是虎烈軍的人馬,我們三個勢單力孤,如果和他對著干,純粹是自尋死路。 這人有了實力就是不一樣,把眼一瞪都能讓人汗毛倒豎,不過李虎好象有些頭腦發(fā)熱,高興的過頭了,或許是山城拿的太容易,他把自己真的當成了神仙,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非要陪著金人打耶律馬哥,如果是我,我才不會干,就憑著目前的實力,也能在義軍里橫著走,和幾個老大平起平坐,這已經是徹底翻身了,有必要打這一仗嗎?李虎說到底還是少年心性,好沖動,賭上癮了,左手進右手出,習慣了。這一仗能打贏嗎?你這賭局未免也太奢華了吧?如果打不贏,你再次被打回原形,一無所有,最后也只能在義軍里做個好看的擺設了。 = 李虎撥馬沖向陣后,大悲奴和蕃騎看到總帥來了,急忙行禮。 大伙兒都害怕啊,自己是蕃人,打仗肯定第一個沖上去送死,但出乎預料,天都要黑了,這種倒霉的事也沒輪到自己,現(xiàn)在總帥親自來傳令,是不是要讓我們第一個去沖陣? “想不想發(fā)大財?”李虎笑著問道。 當然想,不想是孬子。當兵這么多年了,大大小小立了不少戰(zhàn)功,結果幾年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還沒有總帥一次賞賜得多,這時才恍然大悟,像我們這種人想發(fā)財,只有做土匪,做反賊,這是個賺錢的好行當,過去不知道,白白耽誤了大好時光。 總帥豪爽大方,不像遼軍里的那些軍官,連那點可憐的俸薪都要克扣,根本不是人啊。相比起來,這幾天的日子太好了,有酒有肉,總帥還天天打賞,腰包都鼓囊囊的了,感覺總帥比天上的神仙還要好,這輩子跟他混,發(fā)財肯定沒有問題。 “想不想討個女人安個家?”李虎又問。 當然想,人生在世,發(fā)財干什么?不就是為了過好日子嘛,什么叫好日子,就是有女人有孩子有帳篷有駝馬牛羊啊。 “等下聽我的號令,我就你們沖,你們就沖,我叫你們撤,你們就撤。”李虎突然把臉一黑,非常嚴肅,“如果違抗軍令,我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這話不要李虎說,大家都看到了,李虎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口氣把幾十個逃卒全部砍了,血腥恐怖,好可怕。 “只要遵從我的號令,那這一仗打完后,一人賞頭牛。” 一頭牛?大悲奴和蕃兵們的眼睛頓時一亮,賞一頭牛,那就發(fā)了。這次算是走對路,跟對人了,總帥啊,從今往后,我們就是你的人了,你叫我們站著,我們絕不躺著,你叫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 = = =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