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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趙家林的官途看,不算差,也不能算好。教書育人十多年,好不容易熬到校長位置,此時的他已經(jīng)快40歲了。如果不是遇到邱遠航,或許這輩子就原地踏步了。然而遇到人生貴人,命運就此改變。</br> 認識邱遠航時,他剛從北州市委書記提拔到副省長。正好管委會組建時間不長,邱遠航直接把他從教育上轉(zhuǎn)入政界。此后,管委會基本上就他一個人說了算。</br> 這些年,趙家林依托獨特的優(yōu)勢發(fā)了財。至于賺了多少,無法統(tǒng)計。等腰包鼓起來后,他對金錢似乎失去了興趣,更向往的是往前邁一步。</br> 邱遠航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對于他來說,趙家林不過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子,或者說是撈錢的工具。要不然,自己怎么可能短短幾年內(nèi)就能從副省長爬到常務(wù)副省長,并成功進入省委班子。關(guān)系是一方面,最終還得靠金錢開路。好比打仗一樣,不怕你飛機大炮狂轟濫炸,到最后還得靠步兵攻城掠地。</br> 要說以邱遠航現(xiàn)在的地位完全可以把趙家林丟棄,但兒子邱江吵著鬧著要進入房地產(chǎn),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能橫加干涉,于是托給趙家林成立了公司在高新區(qū)弄塊地練練手。誰知出師不利,直接被趙家林給坑了,弄得他現(xiàn)在都左右為難,騎虎難下。</br> 邱遠航道:“想進步是好事,我全力支持,你想去哪個地方?”</br> 趙家林直言道:“邱省長,高新區(qū)我現(xiàn)在還不敢完全放手,我怕一撒手就有人背后捅刀子,所以最好能留到江東市,當個副市長也行,這樣高新區(qū)至少還在可控范圍內(nèi)。”</br> “可以。”邱遠航道:“不過,你的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完再說。”</br> “好,我一定全力以赴。”趙家林激動地道。</br> 邱遠航又道:“家林啊,菜家園的事情我現(xiàn)在非常被動,章書記雖沒說什么,但咱臉面上就過不去。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就不追究了,這個爛攤子該如何解決,你想過沒有?”</br> 趙家林道:“邱省長,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了,我們還不如將錯就錯,繼續(xù)做剩下村民的思想工作,爭取早日把協(xié)議全部簽了。要不然,拆了一半就白拆了。”</br> 邱遠航忖度良久道:“這事我看就到此為止吧,問題太敏感,先緩緩再說。如果村民們提出要求簽協(xié)議那就簽,如果反對聲較大那就擱著。另外,邱江的公司全部撤出去,剩下的由你們管委會接手。”</br> 趙家林有些聽不明白,支支吾吾道:“邱省長,這是……”</br> 邱遠航瞪了一眼道:“這你還不明白嗎?要是邱江再這么胡搞下去,我怕出更大的亂子。虧了的錢就虧了,就當他練手了。剩下的,一切由你們承擔。”</br> 聽到此,趙家林頭皮發(fā)麻。為了這次拆遷,管委會前前后后花了300多萬元,要是接過來,村民的安置房就都由管委會自行建設(shè)。這要是算下來,沒幾千萬絕對不出來。領(lǐng)導(dǎo)一句話,把責(zé)任推得一干二凈。</br> “好……吧。”趙家林硬著頭皮道:“邱省長,管委會現(xiàn)在也沒多少錢,我想讓您給批點……”</br> “這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邱遠航直截了當?shù)溃骸皩α耍郊瘓F以后就不存在了,要是將來有人問起來,不要亂說,更不要無端挑事,聽明白了嗎?”</br> “明白了……”趙家林苦不堪言,卻無法表達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本來想巴結(jié)邱遠航,到最后所有的苦果一切都由他承擔。目前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趕緊調(diào)離管委會,把這個爛攤子丟給陸一偉。可是,邱遠航不發(fā)話,自己又能怎么樣呢。</br> 臨走時,邱遠航叮囑道:“以后要是沒什么事就別過來找我了。另外,省里已經(jīng)責(zé)成市里對此次事件進行調(diào)查處理,你心里要有個準備。”</br> 趙家林心里一緊,道:“邱省長,這會不會……”</br> “放心吧,不會落到你頭上的。”</br> 聽到這句話,趙家林放松了不少。不過他看出邱遠航與從前的態(tài)度大不相同,愛理不理的,這是不友好的信號。不要找他,難道決定放棄自己了?哼!要是我倒霉了你也甭打算好過。但回過頭一想,人家是省領(lǐng)導(dǎo),自己怎么可能與其對抗呢。</br> 從邱遠航家里出來,趙家林習(xí)慣性地掏出手機,一看到有十幾個未接來電,有七八個是方晴的,還有梁國棟的。想起梁國棟上午談得那事,難道是成功了?可轉(zhuǎn)念一想,成功了又怎么樣,現(xiàn)在的他似乎對陸一偉并不關(guān)心,而是迫切想跳離這個是非之地。</br> 市里派人調(diào)查,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會怎么樣呢?無非是兩種結(jié)果,要不處理了他,要不處理了陸一偉。可陸一偉自始至終沒有參與,那就極有可能是他了。可邱遠航說不會落到自己頭上,難道是陸一偉?</br> 他想過了,如果真要調(diào)查自己,直接把梁國棟推出去,這個人留在身邊實在不安全。</br> 趙家林沒有回電話,徑直回了家。</br> 第二天上班,陸一偉如同往常一樣該干嘛干嘛。而趙家林已經(jīng)知道了昨晚發(fā)生的事,氣得直罵梁國棟是蠢豬。可這事又不能報警,只能硬生生地咽在肚子里。</br> 趙家林正思考著,陸一偉不請自來。他笑呵呵地道:“一偉來了啊,快坐。”</br> 陸一偉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道:“趙書記,你作為長輩領(lǐng)導(dǎo)我敬重你,但你應(yīng)該有個長輩領(lǐng)導(dǎo)的樣子,和我玩陰的,有失體面啊。”</br> 趙家林的表情瞬間凝固,黑著臉道:“陸一偉,你這是什么意思?”</br> “你自己做下的事不明白嗎?”陸一偉瞪著道。</br>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趙家林狡辯道。</br> 陸一偉站起來道:“趙書記,既然你喜歡玩陰的,那我陪著你。不要覺得我陸一偉是軟蛋,這是尊重你,惹急了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說完,“啪”地丟下一個封信揚長而去。</br> 趙家林顫抖著手打開信封,只見里面是自己和方晴的y亂照片,頓時惱羞成怒,抓起來撕了個粉碎。</br> 與此同時,邱遠航也接到了方晴和梁國棟的照片,同樣異常震驚,匆忙收起照片打給趙家林:“梁國棟在哪?”</br> 趙家林不知情,道:“他今天沒上班啊。”</br> “哦。”邱遠航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了,端著架子道:“沒事了,我就隨便問問。”說完,掛了電話。</br> 兩天后,一支調(diào)查隊伍進駐管委會,就菜家園事件展開全面調(diào)查。不僅如此,又延伸到財政審計,讓趙家林有些坐立不安。</br> 調(diào)查組三天后離開管委會,然后就沒音訊了。</br> 進入臘月,江東市迎來今年冬天第一場大雪,連續(xù)下了三天三夜,積雪都沒過了膝蓋,異常恐怖。這應(yīng)該是西江省有記錄以來的一次最強降雪。</br> 老天爺發(fā)怒,人類還得沉著應(yīng)對。陸一偉最關(guān)心的還是那些可憐的拆遷戶,幾百號人擠在狹小的學(xué)生宿舍里艱難過冬。學(xué)校雖有暖氣,但如此極端天氣實在罕見,宿舍里如同冰窖似的,根本無法住人,有些老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凍傷,住進了醫(yī)院。</br> 關(guān)于安置這幾百號人,陸一偉頭疼不已。拿出了具體的安置辦法,由管委會出資補貼,讓各家出去租房居住。但老百姓習(xí)慣性討便宜,拿到了租房補貼還不肯離開宿舍。在這里有免費水電暖,何樂而不為呢。</br> 菜家園拆遷只拆了四分之一,一大半房子還在。該村的村民大部分蓋了三四層,最高的有五六層。如果這批拆遷戶搬回村里完全能住得開,都是一個村的又是親戚關(guān)系。在陸一偉的協(xié)調(diào)下,一大半村民都自己想辦法解決住所了,還有十來戶賴著不走。實在沒辦法了,他親自登門逐戶做思想工作,才算把最后一批拆遷戶搬離了學(xué)校。</br> 大雪過后沒幾天,一顆重磅炸彈丟到了管委會。趙家林和郭小鵬被秘密帶走,而梁國棟直接被司法機關(guān)批捕。這一消息一出,陸一偉都有些不可思議。</br> 經(jīng)過四方打聽,下達這一命令的不是別人,而是市委書記林海峰。</br> 這就奇怪了,林海峰作為邱遠航提拔上來的人,而趙家林也是邱遠航的人,他怎么會如此對待趙家林呢?這種結(jié)果只有一種答案,那就是邱遠航要除掉趙家林。</br> 至于批捕梁國棟的理由很簡單,舊案重提,不知誰又把上次的強j案挖出來,而且找到當事人進行指證。當事人再次翻供,指責(zé)梁國棟確實對她進行了x侵。這一戲劇性的翻轉(zhuǎn),又是為何呢?</br> 陸一偉推測,肯定與那些照片有直接關(guān)系。如果不出意外,邱遠航對這支脈上的關(guān)系進行徹底清洗。</br> 陸一偉有些后怕。如果當初寄給邱遠航的照片主角是自己,而不是梁國棟,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官場處處是陷阱,稍不留神就是萬劫不復(fù)。</br> 一層關(guān)系的瞬間崩塌,絕非偶然而是必然。而決定命運之人,正是利益集團的執(zhí)行者。一旦盟友失去利用價值或者威脅到自己時,執(zhí)行者會毫不猶豫壯士斷腕,即便再不舍都要狠心丟棄。趙家林為邱遠航的“高樓大廈”立下汗馬功勞,到最后卻倒在他手里,這個結(jié)果或許打死他都想不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