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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場會終于來臨了。</br> 陸一偉昨晚壓根沒睡著覺,早上四點就起床,趕往招待所等候著。</br> 招待所有兩棟樓,一棟省長趙昆生住著,一棟省委書記章秉同住著,卻有著明顯的區(qū)別。趙昆生住的樓冷冷清清,而章秉同住的樓門口有武警站崗,一樓燈火通明,為一個人服務著。</br> 盡管是凌晨四點多,院子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陸一偉見郭金柱的車在一旁停放著,里面?zhèn)鱽砹撕魢B暎闷娴刈吡诉^去。</br> 陸一偉剛走出去,從旁邊的草叢里躥出一個人,把他嚇了一大跳。</br> “噓!別打擾郭書記,剛睡著沒多會。”秘書崔曉飛小聲道。</br> 陸一偉瞪大眼睛道:“郭書記昨晚就在車里睡的?”</br> “唉!”崔曉飛將陸一偉拉到一邊,點上煙道:“可不是,昨晚章書記和郭書記一直聊到凌晨兩點多,本來打算回去睡覺,后來想想干脆不回去了,就在車里將就一晚。”</br> 陸一偉不知該說什么。他在想,兩人聊到凌晨兩點都聊了些什么?從郭金柱昨天的表現(xiàn)看,似乎遇到一些麻煩。他沒說,自己也不敢問。</br> 崔曉飛主動說了起來,道:“昨天可把郭書記折騰壞了,緊趕慢趕到了機場,人家閻老師已經(jīng)駛離機場了。郭書記又拼命追上,花了巨大代價人家才答應一同共進晚餐。吃過飯后,才陪著章書記來到黑山縣。”</br> “哦。”陸一偉小心翼翼問道:“那章書記心情怎么樣?”</br> 崔曉飛搖搖頭道:“這我真看不出來,表面看挺好的,可人家心里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br>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天就亮了。十幾輛大巴車已經(jīng)開進招待所院子候命,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已到位。</br> 六點半,陸一偉看到章秉同房間的窗簾打開了,應該是起床了。樓底下已經(jīng)站著一堆人等著見他。秘書長涂強站在門口,逐個往樓里叫。此時候談事肯定與今天的會議無關(guān)。陸一偉也想得到召見,可那能輪得上他?</br> 一撥接一撥的人進進出出,陸一偉不一會兒看看腕表,并逐個點打電話詢問情況。</br> 七點半,章秉同下了樓,一大群人一下子圍了上去,簇擁著來到餐廳。陸一偉緊隨其后,招呼著工作人員趕緊上菜。</br> 章秉同吃飯中間,其他各市縣區(qū)的領(lǐng)導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上車。</br> 八點鐘,章秉同準時登上中巴車,時間觀念特別強。陸一偉迅速爬到第一輛開道警車上,等待著郭金柱下達出發(fā)命令。</br> 屁股還沒坐穩(wěn),郭金柱就火急火燎跑了過來,拉開車門道:“你上警車干什么,快去大巴車上,章書記在找你。”</br> 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陸一偉登上了大巴車,見到章秉同后深深鞠躬問好。</br> 章秉同回頭看郭金柱,郭金柱連忙介紹道:“章書記,這就是陸一偉。”</br> 章秉同微微點點頭,指著對面的座位道:“你坐這里。”</br> 陸一偉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半個屁股坐在座椅上,挺直腰板等候?qū)Ψ桨l(fā)問。</br> “放松點嘛。”章秉同見陸一偉比較緊張,開玩笑地道:“我有那么害怕嗎?”</br> 見章秉同在笑,全車人都跟著笑了起來,包括司機都在笑。有那么可笑嗎?</br> 陸一偉一般是前期比較緊張,一旦聊開整個人就放松了,應對自如。章秉同的問題無非是不痛不癢的話,還沒聊幾句已經(jīng)到了小王村了。</br> 村民們“自發(fā)”簇擁著走到村口,個個滿臉激動,歡天喜地喊著:“章書記好!”而章秉同面對熱情的村民格外親民,親切地逐個握手高喊著:“老鄉(xiāng)們好。”這時,幾十個長槍短炮沖著章秉同“咔嚓咔嚓”拍照,一張張可親可敬的笑容定格在一瞬間。</br> 在哪里與村民座談,陸一偉下了一番功夫。趙建成原先提議在村委會議室,他提出反對。找了一圈,決定在村民房屋門口的打谷場進行座談。還專門在打谷場周邊豎起玉米棒子,營造農(nóng)民大豐收的場景。玉米墻下擺放了從農(nóng)戶家借來的小桌子小板凳,供村民和章秉同聊天。</br> 章秉同很有鏡頭感,拉著一位農(nóng)民粗糙的手話家常。詢問生活過得好不好,有什么困難需要省委政府解決的。村民倒也配合,高舉旗幟道:“我的日子過得可好哩,這要感謝黨和政府的關(guān)心……”</br> 省委秘書長涂強果然有先見之明,章秉同整整聊了二十多分鐘才算作罷。剛要起身上車,一位記者走上前來提出要采訪,章秉同欣然同意。又滔滔不絕十多分鐘,從黨的政策引申到全省發(fā)展格局,而話題似乎偏離了今天現(xiàn)場會的主題。</br> 有了章秉同的存在,省長趙昆生自然暗淡無光。不過他有自知之明,躲得遠遠的,連出鏡都懶得理會。</br> 接著又去了東關(guān)鎮(zhèn)衛(wèi)生院。在這里主要了解全省抗擊**的情況。章秉同聽著匯報,不斷點頭回應。</br> 終于來到會場,會議由涂強主持。陸一偉代表黑山縣作了交流發(fā)言,提前雖沒準備好,但他脫稿自由發(fā)揮,贏得全場陣陣掌聲。</br> 章秉同作了總結(jié)發(fā)言,一直到中午一點多才算結(jié)束。</br> 會后拍了集體照,吃過飯挨個送別,一直持續(xù)到下午四點多,黑山縣才恢復往日的寧靜。</br> 總得來說,這次現(xiàn)場會是成功的,至少中間沒發(fā)生大的差池。</br> 郭金柱本來是要召開會議的,但看到大家都累了,帶著市領(lǐng)導班子成員返回西州市。</br> 終于結(jié)束了,陸一偉徹底松了口氣,但他身上的壓力絲毫不輕松。要知道,因為此次會議,把縣財政的老底都吃沒了,接下來就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br> 經(jīng)縣財政統(tǒng)計,此次現(xiàn)場會共花費1200多萬元,除去市里給的,省廳撥的,以及借來的,縣財政還花了600多萬元,這還不算晚會的錢。</br> 那場晚會花了多少錢,無論陸一偉問成什么,牛福勇都始終不肯說。不過他聽旁人議論,這臺晚會至少到千萬以上,光明星的出場費就占了一大半。</br> 如此算下來,攏共花了2000多萬元,相當于黑山縣一個季度的財政收入。對于別的縣不算多,但對于黑山縣,這是一筆龐大的數(shù)字。</br> 這回,縣財政徹底掏空了。下個月連公職人員的工資都發(fā)不出了,還談什么搞柞蠶之鄉(xiāng)!</br> 現(xiàn)場會不久,社會上已經(jīng)議論紛紛,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把矛頭對準了陸一偉。指責他花著黑山縣人民的血汗錢,搞所謂的政績工程。對此言論,陸一偉始終沒正面回應。其實他心里清楚,這一言論并沒有錯。</br> 現(xiàn)場會給黑山縣帶來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沒有。會議剛剛結(jié)束后,各媒體大肆報道,但關(guān)注的焦點都放到章秉同一人身上,黑山縣則一筆帶過。可以說,組織的這次現(xiàn)場會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而黑山縣的農(nóng)民,依然過著往日的窮苦生活。</br> 事后不久,小王村的村民集體到鄉(xiāng)政府請愿。說章書記答應了,要給他們增加社保福利,而且要建設文化大院。領(lǐng)導一句話,下面的人卻不知所措。連鎖效應呈蔓延之勢,給縣里帶來不少壓力。</br> 一個星期后,市委召開緊急專題會議,決定任命陸一偉為黑山縣縣委書記。對于這一結(jié)果,陸一偉不知該高興還是無奈。</br> 然而,更為震驚的還在后面。</br> 兩個星期后,郭金柱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被調(diào)離西州市。調(diào)任省旅游局擔任局長。而接替他的,居然是省紀委副書記許壽松。</br> 對于這一結(jié)果,社會上議論格外強烈。有的說郭金柱高升了,有的說他要倒霉了,至于誰猜得對,陸一偉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過他有預感,郭金柱將要倒霉了。</br> 要知道,一個地區(qū)的市委書記最起碼是省委委員,接下來可直接提拔。而省旅游局不過是省政府組成部門,雖是同級別,但格次上明顯低一個等級。m.</br> 陸一偉想起了北州市原市委書記田春秋,突然被調(diào)任省扶貧辦,沒過幾天就被查出有問題。眼前的這一幕是多么相似,難道郭金柱的政治生涯就此結(jié)束了?</br> 許壽松又是什么東西,此人陰險狡詐,氣量小,因為兒女婚事竟然與幾十年的好兄弟翻臉,差點送上了“斷頭臺”。讓這樣的人出任一方諸侯,真不知道省里是怎么想的。</br> 對于陸一偉來說,這不是個好兆頭。未來的日子會怎么樣,一切是未知數(shù)。然而,還不等陸一偉做出反應,許壽松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br> 上任后的第三天,派出一支由副市長組成的審計隊伍進駐黑山縣,對現(xiàn)場會的一切開支進行審計。而且態(tài)度很強硬,查不出問題不準離開。</br> 面對咄咄逼人的形勢,陸一偉沉著應對,積極配合。然而,對方是有備而來,一針見血指出那幾筆資金有問題。看來,許壽松是有針對性的。一場不可避免的沖突即將拉開帷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