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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偉又來到太陽娛樂城。</br> 太陽娛樂城是張東子的產(chǎn)業(yè),每天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里面啥娛樂項目都有,在整個西州市都有名氣。頗為諷刺意味的是,黑山縣經(jīng)濟不景氣,但娛樂業(yè)卻相當(dāng)發(fā)達,被外人戲稱為“紅燈區(qū)”,這一功勞因歸功于張東子。</br> 由于張東子的深厚背景,無人敢動他一根毫毛,以至于他愈發(fā)囂張。陸一偉有心摘掉這個恥辱的帽子,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br> 昨天,郭振彪向他提議,打算讓趙省長住在太陽城。這里不僅條件好,而且有寬大的總統(tǒng)套,各類設(shè)施齊全,和省城星級大酒店沒兩樣。陸一偉因滿腦子事,沒考慮就同意了,但看到頭頂上幾個醒目的大字,決定改變這一想法。</br> 趙省長是什么人?怎么能讓他住在這種地方?即便他當(dāng)時不知道,事后最會有多事的人嚼舌頭,他要是知道自己住得啥地方,定會勃然大怒,降罪于他,這個風(fēng)險他可擔(dān)不起。</br> 正想著,郭振彪和張東子迎了出來。</br> “陸書記,你這一征用我的酒店,這兩天連生意都沒法做,縣里可得補償我的損失啊。”張東子道。</br> 陸一偉背著手面無表情道:“張總,你是黑山縣人,縣里能舉辦這么大的會議,你臉上也光榮啊。特別是省領(lǐng)導(dǎo)下榻你酒店,要在平時你請都請不來。”</br> “這倒也是。”張東子道:“我這不是在支持嘛。不過酒店里的陳設(shè)已經(jīng)舊了,需要重新裝修啊。”</br> 陸一偉明白他的用意,道:“這事我已經(jīng)交給郭部長了,你和他說吧。”</br> 郭振彪上前一步道:“陸書記,按照你的吩咐,這兩天我已經(jīng)在全面動工了。我是這么想的,太陽城主要接待省領(lǐng)導(dǎo),而新天地酒店和國豐酒店主要接待各市縣區(qū)的領(lǐng)導(dǎo),你看怎么樣?”</br> 陸一偉道:“老郭,省領(lǐng)導(dǎo)還是安排到招待所吧,你重點把招待所好好裝修一番。”</br> “啊?為什么?”郭振彪頗為驚奇。</br> “不為什么,你按照我的辦就行了。”陸一偉語氣強硬地道。</br> 郭振彪還想說什么,看到陸一偉的表情又咽了下去。他心里很看不起陸一偉,可人家現(xiàn)在主持工作,多少給個面子,而且還把自己給提拔了,這份情還得領(lǐng)。要在平時,他早就撂挑子不管了。</br> “張總,可以借一步說話嗎?”</br> 張東子一愣,點頭道:“可以啊,去我辦公室?”</br> “去我辦公室吧。”陸一偉想起上次與他談話那驚心動魄的場景,十分后怕。要是自己真說了不該說的話,讓他們錄了音,就給他們留下把柄了。</br> “好。”</br> 回到辦公室,陸一偉客套了幾句道:“張總,眼前的情況你也知道了,其實我不該在這個時候找你談話,但有些話不得不說。先說眼前吧,此次會議我需要全力配合,你可以不當(dāng)回事,給我個面子成不?”</br> 張東子聽著云里霧里,笑了笑道:“陸書記,我好像沒干什么壞事吧?”</br> 陸一偉沒有笑,一本正經(jīng)道:“這段時間你手下的娛樂項目都不要開了,過兩天省領(lǐng)導(dǎo)要下來視察,要讓人家看到是這環(huán)境,對誰都不好看。”</br> 張東子低著頭彈了彈煙灰,冷笑道:“陸書記,我可是合法經(jīng)營啊。再說了,你把太陽城都給停了,我不是積極配合了嗎?你要是把其他的也關(guān)停了,我吃什么,手底下還有幾百號人張嘴等著吃飯呢。”</br> 陸一偉突然身子前傾,小聲問道:“東子,你考慮過轉(zhuǎn)型嗎?”</br> “什么?你說什么?”張東子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br> 陸一偉道:“我的意思是,你想過放棄你手中的產(chǎn)業(yè)嗎?”</br> “呵呵。”張東子皮笑肉不笑道:“陸書記,你這玩笑可是開大了,我不干這活計,你讓我干什么?”</br> 陸一偉盯著他道:“東子,咱倆年紀(jì)相仿,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其實我早就想和你推心置腹地談一談,可一直沒有時間。我問你,你覺得你這個行當(dāng)能干多久?”</br> 張東子突然收起笑容道:“陸書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想取締咯?我覺得你還沒有那個能力吧。”</br> 陸一偉眼神一聚,靠在椅子上道:“如果說我有這個想法呢。”</br> 張東子冷笑,眼睛瞟向一邊道:“陸一偉,你不過是個掛職干部,后面有人幫襯著才有你說話的份。這剛剛主持工作,就想著在我頭上動刀,你考慮過后果嗎?”</br> 陸一偉鎮(zhèn)靜道:“對,以我的能力確實不足以撼動你,但我想和你做朋友。”</br> “什么?”陸一偉天一腳地一腳把他給繞進去了,有些跟不上節(jié)奏。</br> 陸一偉繼續(xù)道:“沒錯,我樂意和你成為朋友,你的想法呢?”</br> 張東子有些茫然,沒有說話。</br> “說說我的想法吧。”陸一偉道:</br> “你說得對,我現(xiàn)在不過是主持工作,說不定那天就調(diào)走了,但我只要在黑山縣一天,就要對自己負責(zé),對黑山人民負責(zé)。你知道外面人怎么評價黑山縣嗎?貧窮,落后,土老帽,山里人,井底蛙等等,這些都不在乎,誰讓我們窮呢。但‘紅燈區(qū)’這個名號實在不雅聽,背上這個名號你覺得沒責(zé)任嗎?”</br> 張東子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道:“陸書記,咱把這事賴在我頭上,好像壞事都是我干的。”</br> 陸一偉嚴(yán)肅地反問道:“那你覺得沒責(zé)任嗎?”</br> 張東子突然站起來,瞪大眼睛道:“陸一偉,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和你談話,要是這個態(tài)度,你我之間無話可談了。”說完,轉(zhuǎn)身要走。</br> “等等!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陸一偉叫住張東子道:“前一陣子我欠一個人情,這件事我一直記在心里,也一定會遵守諾言,把這個人情還給你。”</br> “……”聽到此,張東子又轉(zhuǎn)身看著陸一偉。</br> 陸一偉道:“我剛才問你想沒想過轉(zhuǎn)型,你如果想過,我再和你繼續(xù)談,如果你沒想過,你可以走了。”</br> 張東子站在那里發(fā)呆,問道:“陸書記你有什么想法?”</br> “這么說你考慮過咯?”</br> 張東子坐下嘆了口氣道:“我何嘗不想轉(zhuǎn)型呢,可我一沒文化,二沒本事,除了干這個能干得了什么?”</br> “好!”陸一偉道:“既然你有這個想法就行,我可以幫助你轉(zhuǎn)型。”</br> “嗯?陸書記有什么想法?”</br> 陸一偉道:“可能你也聽說了,在麥山里面勘探到石英石礦,如果你愿意轉(zhuǎn)型,我可以考慮把這個項目讓你來開發(fā)。”</br> 張東子半天回不過神,支支吾吾道:“你說的是真的?”</br> “當(dāng)丈夫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水,需要我給你立個字據(jù)嗎?”</br> “不不不!”張東子態(tài)度立馬轉(zhuǎn)變,笑著道:“陸書記您太見外了,我相信你。不過我有疑問,石英石礦真那么賺錢嗎?還有,麥山上的儲量很大嗎?”</br> “這么和你說吧,你看看這個房間有多少與石英石有關(guān)?”陸一偉指著道:“玻璃,主要原料是石英石,腳下踩的地板,也是石英石。還有茶幾上面的面板也是。還有我的手機,里面的核心元件也有石英石,包括你手上戴著的手表,天上飛的飛機,地上跑的汽車,水里游著輪船,都會用到石英石,你說賺錢不賺錢?”</br> 聽到此,張東子嘴巴張了老大,驚呼道:“沒想到后山的那些白面面還有這等用途,簡直太不可思議了。”</br> 陸一偉又道:“前兩天京城的地質(zhì)專家發(fā)回來檢驗報告,說我們的石英石純度較高,如果加以提煉純度可以達到99%。據(jù)我了解,純度在99%以上的石英砂一噸至少在萬元以上,這意味著什么,你心里應(yīng)該有底。”</br> 張東子再次驚呼,道:“多少?一噸就在上萬?我的乖乖,煤礦一噸不過才兩三百,這要是挖出來可就發(fā)了。”</br> 陸一偉遞給一支煙點燃道:“這么大的買賣讓你來做,你說我這個朋友夠意思嗎?”</br> “夠意思,絕對夠!”張東子態(tài)度大變,臉上堆滿笑容道:“陸書記,你要是早和我說也不至于剛才對您不敬,你千萬別記在心里啊。”</br> “既然是朋友,何必說這些呢。”陸一偉道:“這買賣下來能彌補你這些天的損失嗎?”</br> “夠了,夠了。”張東子明白用意,道:“您放心,我回去以后就全部把酒店給關(guān)停咯,絕不會給你找麻煩。”</br> 陸一偉點頭道:“東子,這兩天就委屈你了。不過我還希望你能配合縣里,把這次會議圓滿舉辦成功,這就是我的目的。至于其他的,我們下來再詳細談,好嗎?”</br> “這沒問題。”張東子道:“這樣吧,原先不是說縣里出錢裝修嗎,這筆錢我來出了,就當(dāng)支持縣里工作了,你看這么樣?”</br> “甚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br> “哈哈。”張東子心情頗為愉快,道:“能與你這樣的人成為朋友,是我張東子的福氣。”</br> “好了,你去忙吧。”陸一偉見自己的目的達到,沒必要再閑扯。</br> 臨走時,陸一偉又叮囑道:“東子,剛才和你說得事,希望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時機不成熟時不希望外人知道,可以嗎?”</br> “既然是朋友,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嗎?”</br> “哈哈,好,我相信你。”</br> 陸一偉本想等這次會議結(jié)束后再收服張東子,但眼下情況不容樂觀,提早把這事給說了,沒想到他欣然同意了。搞定了張東子,下一步就是借他之手扳倒郭振彪了。這步棋要走得穩(wěn)妥些,時機不到絕不可輕舉妄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