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9
一過九月,位于黃土高原的黑山縣立馬轉涼,短暫的夏日即將過去。冬日一到,這一年就要結束了。</br> 淮生中學終于在一個暑假的折騰中步入正軌。陸一偉面對各種質疑聲頂住壓力默默付出。爭議最大的莫過于來自余淮生先生300萬元的捐贈款,讓一部分人異常眼紅,就連縣委書記嚴步高都不忍不住試探著撬一塊邊角。</br> 在這個問題上,陸一偉有太多無奈的選擇。在社會捐贈上,無論是法律法規(guī),還是方針政策,一片空白,十分模糊。這筆錢到底是該歸受益部分,還是其主管部門?如果用不完是應該退還,還是可以挪用到其他項目上……余淮生先生明確指出,這筆錢用于淮生中學建設,屬無償捐贈。既然如此,錢直接打到淮生中學賬上就行了。然而,各個部門都紛紛跳了出來,為管理這筆資金爭得面紅耳赤。</br> 首先跳出來的是民政局。民政局認為這屬于社會捐贈,應該由民政部門統(tǒng)一分配管理。教育局站了指責民政局,人家余先生明明說是教育資金,和其他問題壓根搭不上邊。民政局爭不過教育局,讓下屬中華慈善總會直面與其對抗。這個慈善機構里卻有支教一項,接管這筆錢理所當然。到了后來,就連紅十字會也參與進來,希望分得一杯美羹。</br> 錢是陸一偉費了很大勁拉回來的,有你們什么事?出現(xiàn)這種局面,完全是嚴步高在背后搞鬼。陸一偉的態(tài)度十分強硬,除了淮生中學,哪個單位都別想惦記。</br> 此舉惹得嚴步高有些不高興,把他叫到辦公室做思想工作。道:“這錢是你拉回來的不假,但因結合黑山縣的實際考慮。如果富裕了,誰還會惦記著這筆錢?因為這筆錢,很多部門都對我有意見了。特別是縣一中胡國興,多次找我說縣一中是后娘養(yǎng)的,一分錢都不給撥,反而都投入到淮生中學去了。此話不假,今年我重點就是建設淮生中學。但因為錢鬧得不愉快,或許你我都不想看到吧?”</br> 陸一偉覺得可笑,這才區(qū)區(qū)300萬元,要是換成3000萬元,那還不爭著打起來。道:“嚴書記,你說得有一定道理,但余先生說過,錢要一分一厘都用到教育上,如果挪作他用就違背了他的初衷,這讓我怎么和他交代?有了這先例,人家以后還會不會支援家鄉(xiāng)發(fā)展?”</br> “行了,這些話就不說了。”嚴步高有些厭惡地道:“我作為班長,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愛更不能溺愛某個人。這樣吧,我提出一個折中的意見,淮生中學留下100萬元,足夠了吧,剩下的給縣一中撥一點,其他部門也得點利,就這樣吧。”</br> 陸一偉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力反擊。這要是讓余淮生知道了,又會怎么想?</br> 很快,縣一中以修繕學生宿舍的名義劃走80萬元,剩下的120萬元通過財政局悄悄地撥到了圖書館,這一舉動很讓人費解。正兒八經用錢的地方拿不到錢,卻撥給了圖書館,意圖何在?不過答案不攻自破,讓陸一偉大為惱火。</br> 圖書館館長是女的,據(jù)說與嚴步高的關系不一般。</br> 黑圈那里終于來了消息,那一箱寶貝一共賣出了700多萬元。雖低于預期,但能賣出去就算不錯了。緊接著,他與佟歡緊張磋商基金會事宜,希望能盡快成立發(fā)揮作用。成立基金會與企業(yè)不同,還需要到民政部門備案,查驗你有沒有實力和資格。一旦批準,放開兩個渠道,一個入口,一個出口。入口意味著可以接受其他企業(yè)或個人捐贈,出口用于哪里隨意性很大,因此沒有強大的背景上級是不可能批準的。</br> 還有一種就是掛靠。掛靠到紅十字會等部門名下,復雜的東西一下子簡單化了。然而,陸一偉把慈善這東西想得過于簡單了,以為有足夠的資金成立基金會就可以開展社會救助或募捐了,大錯特錯。在現(xiàn)有體制下,一旦脫離官方,基本上寸步難行。邵氏基金會能夠發(fā)展壯大,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政府渠道的庇護。</br> 在經過多方努力還得不到批準后,佟歡一語直中要害:“如果真要想搞慈善,難道非要成立什么基金會嗎?如果以企業(yè)的名義捐贈,效果反而比基金會要好得多。另外,現(xiàn)在的人覺悟還不夠高,沒多少人愿意捐贈,僅靠700多萬元幾天就揮霍完了,因此,我建議成立一個企業(yè)生財,下設基金會開通捐贈渠道。”</br> 對于佟歡的意見陸一偉有些猶豫不定。這筆錢畢竟不是他的,許家還有后人,要是違背了許家印的初衷,是否有些不妥?為此,他打電話到美國征求許家印意見,沒想到對方的態(tài)度很明確,錢是贈與你的,如何處置完全由你支配,他不會過問。</br> 那成立什么企業(yè)呢?佟歡把目光放到了快速發(fā)展的房地產市場上,遭到陸一偉否決。房地產市場投入太大,且變數(shù)太多,稍不留神血本無歸,要是真賠光了怎么對得起許家印的信任。即便賠不了,那區(qū)區(qū)700多萬元還不夠買地皮的錢,更別說蓋樓了。</br> 然而,佟歡決絕地道:“即便是不干房地產,她也要進軍房地產行業(yè)。”</br> “為什么?”陸一偉頗為好奇。</br> 佟歡錚錚地道:“終有一天,我要把丁昌華擠垮,讓他跪倒我面前求饒。”</br> 想到佟歡的悲慘遭遇,陸一偉沒有多說。</br> 位于盛景御園的300多平米的房子終于裝修完成可以入住了。裝修的事陸一偉沒有管,完全交給范春芳打理。范春芳讓自己的閨蜜楊冉幫忙,聘請京城的著名設計師親自操刀設計,裝潢材料直接從京城運過來,就連工人都是有證書的專業(yè)施工隊,如此正規(guī),裝出來的效果自然不一般。當然了,價格貴得讓人咋舌。</br> 房間的色調采用冷灰色為主色調,歐式風格,中式情調,顯得沉穩(wěn)大氣。一樓寬大的客廳南北通透,二樓別具風格的小花園里擺放著各種花卉,一側還掛著秋千。陸一偉坐在秋千上,望著遠處的街景,十分應景舒暢。在鬧市里能找到這樣一處清閑之地,著實不易。</br> 范春芳走到秋千身后摟著陸一偉,貼著耳邊道:“一偉,你對我們的房子還滿意嗎?”</br> 陸一偉點點頭道:“挺好的,只要你喜歡就行。”</br> “你來!”說著,范春芳拉著陸一偉來到一個臥室道:“一偉,這間房間是留給小雨的,喜歡嗎?”</br> 看到房間布置成公主房,粉紅色的墻壁,擺滿了各種布娃娃,陸一偉十分感動。道:“春芳,謝謝你。”</br> 范春芳莞爾一笑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只要小雨樂意,她天天回來我都沒意見。再說了,我們小區(qū)旁邊就是全市最好的中學江東四中,將來就讓小雨去四中讀書,好嗎?”</br> 陸一偉笑笑,感激地點了點頭。</br> “來這邊!”范春芳又興沖沖地拉著陸一偉來到另一個房間。里面擺著各種嬰兒設施,完全按照男孩子的風格裝飾的。她激動地道:“一偉,這就是我們孩子將來的房間,你滿意嗎?”</br> 陸一偉拿起一輛玩具車道:“你怎么知道我們將來是男孩?”</br> 范春芳很認真地道:“必須是男孩,我喜歡男孩,你不喜歡嗎?”</br> “當然了。”陸一偉脫口而出道。</br> 范春芳詭譎一笑,拉著陸一偉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幸福地道:“一偉,摸摸你的兒子。”</br> 陸一偉愣住了,瞪大眼睛望著范春芳。</br> 看著陸一偉發(fā)呆的樣子,范春芳捂嘴偷笑,道:“傻了?”</br> 陸一偉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皮,迅速蹲下來貼耳傾聽,范春芳摸著陸一偉的頭道:“傻瓜,才兩個月,怎么能聽到呢。”</br> “你怎么不早告訴我?”陸一偉有些激動地站起來。</br> 范春芳嗤嗤道:“我不想給你個驚喜嘛。”</br> “這個驚喜太及時了,哈哈。”陸一偉樂得合不攏嘴,一下子把范春芳抱了起來。這一刻,范春芳不再是曾經的下屬,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妻子。</br> 經歷了太多磨難,陸一偉終于迎來人生巔峰期。事業(yè)進展順利,成了家,在省城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現(xiàn)在又有了新的生命,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這不就是成功嗎?</br> “快放我下來,小心孩子!”范春芳同意激動異常。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陸一偉從心里接納了她。都說孩子是婚姻的調劑器,新生命的存在見證著艱難的愛情,也讓她牢牢地把陸一偉攥在了手心里。</br> “春芳,從明天開始你就別上班了,專心養(yǎng)胎。”陸一偉激動地道:“我讓我爸媽過來照顧你,或者你干脆回東州咱們的家,那里環(huán)境好。”</br> “你也太大驚小怪了,還早呢。”范春芳甜蜜地道。</br> “那爸媽知道了嗎?”</br> “知道了。”范春芳道:“我媽都請假了,專門在家照顧我,你們太興師動眾了,我身體好著呢,呵呵。”</br> “哦,那房子的事他們知道了嗎?”陸一偉擔心地道。</br> 范春芳道:“還沒,不過我們應該告訴他們,只要錢來的干凈,怕什么。”</br> “嗯,這事你來解釋吧。”陸一偉道:“但煤礦的事還是……暫時保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