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0
回去的路上,陸一偉一臉不愉快。范春芳見此,小心翼翼問道:“一偉,你不開心嗎?”</br> 陸一偉勉強笑了下道:“沒有。”</br> 范春芳連忙解釋道:“一偉,我爸媽就是那臭脾氣,時間長了就習慣了。如果你不愿意回來,那我們以后少回來就行。”</br> 范春芳是無辜的,陸一偉沒有把氣撒到她身上,道:“你別多心,我沒那意思。”</br> 回到家里,范春芳趕緊給陸一偉拿拖鞋,幫著他把外套脫掉,又把準備好的睡衣取出來,泡好茶,把煙放到面前,洗了水果擺好……她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感化陸一偉。</br> 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不正是他曾經(jīng)所向往的生活嗎?然而,女主人卻不是他想象的妻子。</br> 陸一偉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到頭來居然和范春芳走到了一起,而且稀里糊涂結(jié)了婚。難道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br> 晚上睡覺時,范春芳早早洗了澡上床等候,而陸一偉則遲遲不肯進屋,坐在沙發(fā)上抽著煙看著電視一直到深夜。</br> 范春芳一開始興奮緊張,可越到后來越是失望,幾次想起身叫陸一偉睡覺,卻連叫他的勇氣都沒有。蒙著頭獨自暗傷,嚶嚶哭泣。難道自己的選擇錯了嗎?</br> 不知道什么時候,范春芳感覺到陸一偉爬上了床。她的心跳加劇,期待著那美好時刻發(fā)生。然而,陸一偉摘掉眼鏡,背對著自己倒頭大睡,絲毫沒有跡象。</br> 范春芳掙扎了許久,最終鼓足勇氣主動往陸一偉身上靠,顫抖著抓住對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br> “春芳,我有點累了。”陸一偉把手抽了回去,假裝疲憊地道。</br> 范春芳的心一下子涼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br> 第二天,陸一偉醒來后發(fā)現(xiàn)范春芳不見蹤影,以為她生氣跑回家了,趕緊起床跑出臥室,看到范春芳在廚房忙活著做飯,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br> 范春芳見陸一偉起床了,笑著道:“你起床了啊,先洗臉刷牙吧,飯馬上就好。”</br> 陸一偉本以為她會不高興,沒想到像沒事人似的,心里滿是愧疚。可真讓他邁出那一步,無論如何克服不了心里障礙。</br> 洗漱完,陸一偉坐到餐桌前,看到一桌子豐盛的早餐,心里暖暖的。過慣了單身生活,一下子有個女人照顧他,多少有些不適應。</br> “你快吃啊,待會就冷了。”范春芳從廚房探頭道。</br> “哦。”陸一偉用筷子夾起一塊點心吃了一口,酥脆可口,沒想到獨生女范春芳還有這等手藝,刮目相看。</br> 不一會兒,范春芳端著一碗粥放到陸一偉面前,樂呵呵地道:“嘗嘗我做的皮蛋瘦肉粥。”</br> 陸一偉喝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臉上綻放出久違的笑容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飯,挺好的。”</br> 得到陸一偉的肯定,范春芳興奮地直搓手,似乎忘記了昨晚的不愉快,道:“我以前也不會做,都是在網(wǎng)上現(xiàn)學的,就這個粥,我試驗了十幾回才成功。”</br> 沒想到范春芳如此認真,陸一偉點了點頭道:“你也趕緊吃吧。”</br> 飯桌上,兩人話雖少,但不時地有眼神交流。對于范春芳而言,她知足了。</br> 兩人有一周的新婚假期,時間過半,陸一偉卻已經(jīng)呆不住了,可又不知道該怎么和范春芳說。按照范榮奎安排,還要求他們出國去希臘度蜜月,可陸一偉那有那閑心,極力反對。范春芳見陸一偉不想出去,連忙和父母親解釋才不了了之。</br> 正想著,“咚咚咚”有人粗野的敲門。</br> 這個點誰會上門,是父母?不可能啊,就算是也用不著這么用勁吧。</br> 看著陸一偉一臉疑惑,范春芳起身道:“我去開。”</br> “來來來,快抬進來。”牛福勇指揮著搬運工往家里搬東西。</br> 陸一偉起身道:“福勇,你這是干什么?”</br> 牛福勇不理會陸一偉,提高聲音斥責搬運工道:“能不能小心點?磕壞了你們賠得起?”</br> 不一會兒,地上擺了個滿滿當當。有電視、冰箱、洗衣機還有電腦,甚至還有一個嬰兒床。陸一偉哭笑不得道:“福勇,你這是發(fā)財了?”</br> 牛福勇陰沉著臉瞟了一眼,立馬堆著笑臉對范春芳道:“這是嫂子吧?”</br> 范春芳被如此稱呼,心情格外高興,點頭道:“你是福勇兄弟吧,快進來!”</br> “你認識我?”牛福勇驚奇地道。</br> 范春芳莞爾一笑道:“不要忘了,我在南陽縣工作過,你可是縣里的大名人。”</br> “哈哈,對,你看我這記性。”牛福勇走到客廳往沙發(fā)上一坐,從懷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范春芳道:“嫂子,你們婚禮時我沒有參加,現(xiàn)在補上,你收著。”</br> 從牛福勇進門,至始至終沒和陸一偉說話,自己倒像是局外人。見牛福勇如此,陸一偉上前攔著道:“福勇,你這是干嘛,快收起來。”</br> 牛福勇終于繃不住了,一把推開陸一偉道:“你別和我說話,這是我給嫂子的,那輪得上你管。”說著,又對范春芳道:“來,嫂子,拿著!”強行塞到范春芳手里。</br> 范春芳尷尬地向陸一偉征求意見,不知所措。</br> 陸一偉道:“福勇,快收起,咱兄弟別整這些沒用的。”</br> “你把我當兄弟了嗎?”牛福勇梗著脖子瞪大眼睛質(zhì)問陸一偉:“你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br> 陸一偉躲避眼神道:“不光是你,我都沒通知……”</br> “一偉,這我得說道說道了。”牛福勇氣呼呼地坐在沙發(fā)上道:“你這樣做,說明你壓根沒把我當兄弟,有你這樣的人嗎?”說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br> “一個大男人的,別娘們唧唧的。”陸一偉見牛福勇如此,連忙道:“沒通知你是我不對,但你一下子買這么多東西沒必要啊,該有的家里都有了。”</br> “這我不管!”牛福勇道:“你要是用不著,等我走了直接扔出去那是你的事。”</br> 牛福勇的表現(xiàn)讓范春芳吃驚萬分,沒想到此人如此重情重義。連忙岔開話題道:“福勇,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盛飯去。”</br> “嫂子,別忙活了,我吃過了。”牛福勇始終對范春芳客客氣氣的。</br> “吃過了再吃點。”說完,轉(zhuǎn)身進了廚房。</br> 陸一偉掏出煙遞給牛福勇解釋道:“福勇,這事等我隨后和你慢慢解釋,現(xiàn)在一兩句說不清楚。你別鐵炮似的,進門就開轟,兄弟我什么時候能忘了你?”</br> 牛福勇心里別著勁,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總該知會一聲吧。”</br> “行了,行了,是我的錯,我和你賠不是了,哈哈。”陸一偉被牛福勇認真得勁頭給逗樂了。</br> 牛福勇心情稍微舒暢了些,道:“我這陣子忙得不可開交,要不是海東和我說都不知道,實在不夠意思。”</br> 陸一偉岔開話題道:“你那煤礦怎么樣了?”</br> “好的不得了!”牛福勇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道:“不是和你吹,去年這個時候我還是個窮光蛋,而今年我不僅把投入的全部掙回來了,還有盈利。工業(yè)園區(qū)馬上就完工,估計下個月洗煤廠就能開工。焦化廠要稍晚一些,最遲下半年就啟動了。這兩個大工程一轉(zhuǎn)動,那錢如流水似的嘩嘩就進來了,哈哈。”</br> 如此看,張志遠當初整合北河鎮(zhèn)煤礦,搞工業(yè)園區(qū)的想法是正確的,由衷地道:“如此賺錢比你以前小打小鬧,提心吊膽要舒暢吧?”</br> “這是自然的。”牛福勇道:“我現(xiàn)在想通了,不管干什么都得懂法用法,咱光明正大地賺錢,怕個卵!”</br> “哈哈……”陸一偉笑著道:“你這腦袋總算開竅了。”</br> 牛福勇道:“對了,陸哥,你還記得巴圖嗎?”</br> “記得啊,不是你好兄弟嘛。”</br> “嗯。”牛福勇道:“前些年不是和你說他想在北河鎮(zhèn)建電廠嘛,張志遠對該項目并不看好就一直擱置。現(xiàn)在馬上就要動工興建了。”</br> “哦?相關批文下來了?”陸一偉驚詫道。</br> “沒有。”牛福勇道:“這事我和賀建說了下,賀建當場拍板敲定,回去和肖書記一說,這事就成了。”</br> 聽到此,陸一偉隱隱擔心,北河鎮(zhèn)因挖煤已經(jīng)造成水資源損害,現(xiàn)在又來了個火力發(fā)電廠,估計用不了幾年就怕企業(yè)與村民爭水吃。這也是張志遠當初遲遲不拍板的原因,沒想到肖志良居然同意了。自己已經(jīng)離開南陽縣,不能過多對時任領導評頭論足,各有各的想法,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讓歷史去評說。</br> 陸一偉道:“縣里沒人去礦上找麻煩吧?”</br> “有賀建罩著,誰敢!”牛福勇道:“這兄弟夠哥們,今年縣里還要開七八個工程,拉著我參建,時時處處想著我,夠意思。”</br> 陸一偉擔心地道:“福勇,賀建這人表面看大大咧咧,挺講義氣,但你我并不了解他,要提防著他。”</br> “放心吧。”牛福勇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不會相信任何人。”</br> 牛福勇如此說,陸一偉很是感動。摟著肩膀道:“咱兄弟之間就別扯那些沒用的,中午別走了,我請你吃大餐,好好喝一杯。”</br> “我就是專門來吃喜酒的,趕都趕不走,哈哈。”牛福勇爽朗地笑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