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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縣委大樓,陸一偉徑直往嚴步高辦公室走去。不巧的是,嚴步高不在。于是,他又去找靳榮光。</br> 靳榮光正坐在那里打盹,看到陸一偉火急火燎進來以為發(fā)生什么事了,一下子醒了,問道:“有事?”</br> “靳縣長,我剛才到水庫轉了一圈……”陸一偉把情況大致說了下。靳榮光聽后,慢條斯理地道:“是這事啊,我已經向市里匯報了,市里也報到省水利廳了,都在積極采取措施。你別急嘛,關乎民生問題,誰都不敢含糊。咱們縣就丁點權力,能有什么法子,等等看吧。”</br> 聽到靳榮光如此態(tài)度,陸一偉有些吃驚。都到啥時候了,居然還淡定自若,悠閑地坐在辦公室吹著空調喝著礦泉水。當然了,即便斷水也影響不到他吃水問題,可作為一縣之長,如此冷漠的態(tài)度實在不應該。</br> 陸一偉道:“靳縣長,目前的形勢十分嚴峻,如果我們再不采取措施,一旦水庫干涸,到時候就來不及了。”</br> 聽到這口氣,靳榮光有些不樂意了。到底誰是縣長,即便你是縣委副書記,也不至于給我下命令吧,好像你什么都懂,顯得自己草包一樣。冷冷地道:“一偉啊,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著急,更不能亂了分寸眉毛胡子一把抓。我說過了,縣一級政府權力有限,總不能到人家鄰省上訪示威吧。既然市里答應了,那就一定會解決。”</br> “不能等了!”陸一偉突然道:“靳縣長,我提議以縣委縣政府的名義聯(lián)合行文,給鄰省發(fā)一份函件,并協(xié)商小組前往盡快解決此事。如果再等,就怕水庫抗不了多久啊。”</br> 靳榮光被陸一偉的語氣嚇了一跳,有些不耐煩地道:“你分管水利,而且嚴書記說給你絕對的權力,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做,那請便吧。”</br> 從靳榮光辦公室出來,陸一偉壓了一肚子火。照他們這樣等下去,到時候群眾非圍攻了縣委大樓不可。</br> 既然他靳榮光撂挑子不管,那就自己接過來主動應對。</br> 事不宜遲,陸一偉趕緊去市委找郭金柱。</br> 郭金柱正好今天有三四個會議,而且還要接待外賓,壓根沒時間見自己。從上午一直等到晚上,都沒見到其蹤影。</br> 當晚,陸一偉住在了西州市。第二天一早還沒上班,他已經在市委大院等候。令人失望的是,郭金柱壓根就沒來。經過幾番詢問打聽,才知道今天一早去了京城出差,要走四五天。</br> 四五天?能等那么長時間嗎?陸一偉硬著頭皮撥通郭金柱的電話,簡單匯報此事。</br> 郭金柱正好在開會,退到一邊小聲道:“這事我已經幾次和省水利廳領導面談了,他們已經請示分管水利的副省長與鄰省協(xié)商,估計過兩天就有結果,再等等看。”</br> 得到同樣的答復,陸一偉有些失望。可又能怎么樣,畢竟牽扯到兩省利益,而且人家又占有優(yōu)勢,只能隱忍。</br> 兩天后,郭金柱主動打來電話,告知兩省領導已經就此事交換過意見了,基本上達成一致,估計近段時間就會放水。聽到此,陸一偉松了一口氣。</br> 然而,等了將近一個星期,陸一偉幾乎天天往水庫跑,卻遲遲不見有水流下來。水庫的形勢越來越嚴峻。</br> 更嚴重的還在后面,住在高處的居民已經陸續(xù)斷水了。這下子,縣長靳榮光著急了,緊急召開專題會議研究。命陸一偉為此次抗旱領導組組長,全面負責一切事務。</br> 陸一偉接過這個擔子,有些力不從心。可事情到了自己頭上了,想躲都躲不掉。</br> 這些天,他幾乎每日到水利局上班,緊急研究對策。經過會議研究,決定采取以下措施。一是采取錯峰供水,二是立馬啟動打深井工作,三是緊急從其他縣市區(qū)調水,四是停止一切用水企業(yè)供水,全力以赴保障居民用水。</br> 四條措施面面俱到,有操作性。但已經錯失了機會,形勢愈發(fā)嚴峻。</br> 上頭態(tài)度模糊,陸一偉不能坐以待斃。決定親自前往鄰省水庫進行協(xié)商。</br> 抵達上游水庫后,當?shù)卣挂矡崆榻哟贿^給出的答案讓人震驚。對方說,沒接到上級放水的命令。</br> 如果在戰(zhàn)爭年代,水是不可或缺的戰(zhàn)略資源。可在當下,已經成為黑山縣的頭等大事。</br> 陸一偉不費余力地談判,對方比他還可憐,道:“我知道你們黑山縣缺水,可我們地方也缺水啊。如果放水,就會面臨與你們一樣的困境。”談判就此決裂。</br> 這些天來,陸一偉因為水的事著急上火,四處奔波,可大多是無用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四條措施緊張有序鋪開,可縣城8萬多居民,這點力量微乎其微。</br> 又過了兩天,全城有一半地區(qū)停水,已經有人到縣委門口請愿了。</br> 此事再次報到市里,市長專門下來了一趟安撫群眾,并喊話道:“市里不會坐視不管,一定全力以赴保障供水……”隨后,從全市消防隊調來三十輛消防車日夜供水,可杯水車薪,遠水止不了近渴,情況愈發(fā)糟糕。</br> 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br> 就在陸一偉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接到了蘇蒙的電話。他機靈一動,有了主意。</br> 當天晚上,陸一偉在江東市見到了蘇蒙。不等蘇蒙問話,他就迫不及待地道:“蘇蒙,我現(xiàn)在遇到困難了,這個時候你務必得幫我一把。”緊接著,把來龍去脈說了下。</br> 蘇蒙從美國回來后,果真與好友約翰成立了個工作室,掛靠在南方某報業(yè)集團旗下。這次找陸一偉有兩件事,一件是希望陸一偉為其提供素材,另一件是要告知她將要和約翰結婚的消息。</br> 眼下,陸一偉已經提供了非常有價值的新聞線索,而另一件事,她只好咽到肚子里。</br> 蘇蒙的工作室主要是拍攝一些反映社會現(xiàn)實或時下熱點的專題紀錄片。成立后,陸續(xù)報道過一些新聞,但不溫不火,并沒有引發(fā)社會普遍關注。而且紀錄片播發(fā)只能在地方臺,根本上不了衛(wèi)星臺。周知范圍窄也局限了她的發(fā)展。</br> 后來她干脆暫時放下紀錄片,重操舊業(yè)開始寫新聞通訊稿。發(fā)了幾篇稿子,平淡無奇,沒有新聞價值點。她敏銳地感覺到,陸一偉提供的這一素材一旦發(fā)出來,必然會引發(fā)轟動。隨即,她跟隨陸一偉前往黑山縣。</br> 經過兩天調查,蘇蒙以《黑山縣百姓用水告急》的標題刊登到報紙上。</br> 果不其然,該報道一發(fā)出去,立馬引發(fā)社會關注,各路記者蜂擁而至,把不知名的黑山縣一下子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了。人們所關心的不是黑山縣百姓吃水問題,而是上游切斷水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于是乎,幾乎一邊倒地批評指責某省領導不作為,光顧眼前利益,不管下游居民死活,甚至引起中央領導的格外關注。</br> 在不斷施壓下,鄰省終于做出了妥協(xié),全線放水,事情得到全面解決。</br> 百姓的吃水問題是解決了,可此事并沒有完。上級領導安排專人調查是誰把這事捅到報社去的,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自然查到了陸一偉頭上。</br> 如果說解決群眾吃水他可以主動請纓,但這事擱誰頭上誰倒霉,他予以了否認。據(jù)說,還派人到報社查,但報社怎么可能把這種事泄露出去,何況蘇蒙用的是筆名,成了一樁無頭案,后來不了了之。</br> 在這件事上,陸一偉雖做得有些激進,但最終落腳點是為了百姓的利益,他問心無愧。</br> 事后,張志遠專門把陸一偉叫到家里詢問,他依然堅持。</br> “和我你也不說實話?”張志遠道。</br> 陸一偉沒辦法了,只好承認道:“張書記,我也是沒辦法了,只好想出此下策。”</br> “你好大的膽子!”張志遠突然生氣地道:“你知道不知道這一行為讓兩省領導都非常尷尬?中央領導還對省委黃書記進行了訓話,讓他很是下不來臺。而且郭金柱書記都因為你挨了批評,這要是讓他知道了,非臭罵你一通不可。”</br> 陸一偉沒想到后果如此嚴重,低頭不語。</br> 張志遠雖生氣,但對陸一偉的做法很是敬佩。話點到為止,道:“行了,這事就過去了,以后誰都別提。但我警告你,做事一定要思前顧后。”看得出,張志遠是愛護陸一偉的。</br> “在黑山縣干得還順心嗎?”張志遠又問道。</br> 陸一偉道:“還行,剛去了就遇上這檔子事,總算順利解決了,但后續(xù)問題比較復雜,還得一件件處理。”</br> “嗯。”張志遠語重心長道:“現(xiàn)在的你和以前不同了,沒有人替你出面擋槍了。我還是哪句話,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黑山縣的情況復雜,別傻乎乎沖在前面,別人利用了都不知道。”</br> “知道了。”陸一偉像小學生似的點了點頭。</br> “行了,你都這么大的人了,應該知道怎么做。”張志遠緩了口氣道:“今晚省委宣傳部范榮奎副部長請你我吃飯,待會一起去。”</br> “啊?”陸一偉驚奇地道:“他請吃我吃飯?沒搞錯吧?”</br> “讓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廢話干嘛。”張志遠道。</br> 陸一偉沒再說話,乖乖聽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