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9
“陸班長,可以幫個小忙嗎?”課間休息時,邱映雪突然破天荒地向陸一偉求助。</br> 陸一偉迷迷瞪瞪坐起來道:“啥事?”</br> “你出來一下。”</br> 來到走廊,邱映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要去一趟京城,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br> 且有這等好事,陸一偉當即就爽快地答應了,道:“這沒問題,你說啥時候走?”</br> “現(xiàn)在。”</br> “啊?”陸一偉驚奇地道:“這也太著急了。張教授說這兩天省委龍副書記要親自來授課,要求我們不得請假,你看過兩天成不?”</br> “哦,那算了吧。”邱映雪有些失望地走進了教室。</br> 陸一偉看出邱映雪心里有事,一狠心道:“那好吧,我們現(xiàn)在就走,我先去請個假。”</br> 來到張教授辦公室,張教授聽聞兩人一同要請假,心中疑慮重重道:“你倆這是要干嘛去?”</br> 陸一偉撒謊道:“我要回家辦點事,和她不是一起的。”</br> 畢竟是成年人了,張教授沒必要過于嚴苛,準了他們假。不過務必要在龍書記授課前趕回來。</br> 兩人坐著飛機來到京城,駐京辦主任肖志雄早早地在機場門口等候。見到陸一偉興奮地道:“我倆可是有日子沒見了,這次來了一定要多住幾天,我陪你好好玩玩。”</br> 一旁的邱映雪心事重重,陸一偉沒時間開玩笑,接過肖志雄手中的車鑰匙道:“我待會去找你。”</br> “去哪?”</br> “八達嶺陵園。”</br> “哦。”陸一偉聽到此意識到什么,沒再追問。</br> 到了八達嶺陵園,邱映雪從包里取出墨鏡帶上,在門口買了一束鮮花懷著沉重的心情走了進去。陸一偉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進去。可他怕邱映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只好跟了上去。</br> 邱映雪知道陸一偉在身后跟著,沒有反對。來到一處新墳前,她摘掉了墨鏡,將手中的鮮花緩緩放到墓碑前,緊接著沉默了很長時間。</br> 陸一偉則站在不遠處,凝神望著邱映雪的一舉一動。過了一會兒,只見她突然情緒失控,抱著墓碑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凄慘,惹得周圍其他人都往此觀望。</br> 陸一偉雖不知墳墓里躺著什么人,但應該和邱映雪的關(guān)系比較密切。他不忍心打擾,直到邱映雪暈倒,才匆忙跑了過去。</br> 邱映雪醒來后,一把將陸一偉推開咆哮道:“你走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br> 陸一偉沒有堅持,默默離開,繼續(xù)遠遠注目。不過走開時,他看到了墓碑的照片和名字。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年紀相仿,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和邱映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br> 邱映雪一直從下午坐到天黑,直到陸一偉上前提醒,才不忍心起身離開。道別時,一步三回頭,就是到了車里,依然回頭望著陵園。那里,埋藏著她的夢。</br> 一路上,邱映雪一直蜷縮著靠著車窗看著窗外的風景,淚眼婆娑,讓人心疼。</br> 回到駐京辦,肖志雄已經(jīng)備好豐富的晚餐,為陸一偉洗塵。</br> 南陽縣沒有其他縣市區(qū)的經(jīng)濟實力,在京城二環(huán)把一個招待所全年租下來,就是辦公場地。駐京辦攏共三個人,除了日常接待縣領(lǐng)導及家屬到訪,好像并沒有其他事。招待所雖破,但裝修還算過得去。</br> 邱映雪下車后,說一句你們吃吧,便回到房間。肖志雄上前追問,被陸一偉攔了下來小聲道:“她心情不好,由著她吧。”</br> 宴席上,肖志雄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這位是弟妹?”</br> “別瞎說!”陸一偉一本正經(jīng)道:“黨校同學,沒有的事。”</br> 肖志雄一個壞笑道:“我看著這姑娘長得挺漂亮的,要不你干脆將就一下,娶了得了。”</br> 兩人關(guān)系不錯,自然敢開玩笑。陸一偉不避諱道:“我倒想呢,可人家不見得答應,行了,別關(guān)心我了,說說你吧,近來如何?”</br> 肖志雄雙手一攤,努了努嘴道:“這就是我每天的任務,哎!現(xiàn)在我看著飯菜都想吐。”</br> “哦?”陸一偉疑惑地道:“有這等好事你還嫌棄,別人倒想來都來不著呢。”</br> 肖志雄無奈地道:“咱縣的駐京辦不能與其他縣的比,單純的就是個接待任務。你看看人家馬平縣,好家伙!把一整塊地皮買下來,蓋了30多層的樓,一到二十層出租,剩下都是人家駐京辦的,完全不依賴縣財政,每年的收入相當于一個中型煤礦,單位光奔馳寶馬都好幾輛,工作人員的獎金每年都有十幾萬,嘖嘖,羨慕不來啊。另外,隨著京城低價的上漲,他們縣那塊風水寶地又升值了,這也是資本啊。”</br> 陸一偉寬慰道:“你也不能這么想,人家畢竟起步早嘛。咱縣這才成立了不到一年,總得有個時間過渡吧。要是煤礦效益好,過兩年咱縣也買塊地皮,蓋他個六十層,到時候你這個駐京辦主任相當于一個集團的老總,多牛氣。”</br> 肖志雄嘆了口氣道:“你老弟就別寬慰我了,能守住攤子就不錯了。真要到了那會,還不知道誰來當,那能輪得上我。”</br> “行了,別說這些喪氣話了,走一步說一步吧。最近誰都來過?”陸一偉道。</br> 肖志雄道:“肖書記來過那么一兩次,楊縣長倒是經(jīng)常來。來了也是點一下卯,偶爾在這里住一晚,大部分時間不知道在干嘛。有一次,我看到他帶著一個年輕姑娘回來,我都沒敢問。這個楊德榮,都那么大年紀了,一肚子花花腸子。”</br> “還有高博文也經(jīng)常來。”肖志雄道:“他女兒不是在這里上大學嘛,好家伙!把這里當成她自己家了。要用車過去取,一開就是好幾天甚至更長。同學來了安排這里免費吃住。朋友聚餐也是來這里糟蹋一通,簡直不像話。還有高博文他老婆,更是個光吃肉不吃骨頭的主。只要來京城,所有一切開銷都掛到駐京辦賬上,就連坐地鐵的車票都看在眼里……”</br> 肖志雄發(fā)了一通牢騷,陸一偉安慰道:“這些事你也別斤斤計較,反正楊縣長分管駐京辦,到時候你把情況說清楚就行。”</br> “這讓我怎么說,他們好意思干,我都不好意思說。”肖志雄氣憤地道。</br> “行了,為了這點小事氣壞身子不值當。”陸一偉道:“駐京辦不過是個跳板,是個過渡期,這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過兩年瞅準合適時機再調(diào)回去。”</br> “哎!”肖志雄道:“真要調(diào)回去談何容易?你和張書記都走了,誰還看得起我肖志雄?以后再說吧。如果可能,我還是想跟著張書記干。”</br> 這種事陸一偉不敢亂說,道:“張書記有他的難處,如果哪一天高升了,他不會忘記你我的。”</br> “但愿如此吧。”肖志雄道:“光顧說話了,趕緊吃菜啊,都涼了。”</br> 陸一偉匆匆吃了兩口,端了一份飯上樓試圖敲邱映雪的房門。敲了兩下,無人應答。陸一偉隨即撥打電話,聽到房間里響起鈴聲后,一顆心落地。</br> “映雪,你開開門好嗎?”陸一偉焦急地道。</br> 過了很長時間,門開了。</br> 陸一偉進去后,只見邱映雪斜靠在沙發(fā)上,眼睛腫的核桃大,眼角還掛著淚水,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萎靡,無精打采。</br> 陸一偉似乎能猜到什么,安慰道:“映雪,不管怎么樣你得先吃飯,身體要緊。”</br> 邱映雪突然坐起來,瞪大眼睛對陸一偉道:“一偉,我需要你的幫忙。”</br> “幫忙可以,那你的先吃飯啊。”</br> 邱映雪不管不顧,道:“你先答應我。”</br> “好。”</br> “可以借我點錢嗎?”</br> 聽到這個忙,陸一偉輕松許多,道:“借多少?”</br> “十萬。”</br> 陸一偉隨即將口袋里的一張銀行卡掏出來放到她面前道:“這里面正好十萬,你拿去用吧。”</br> “謝謝,謝謝!”邱映雪抓起銀行卡抱在懷里又失聲痛哭起來。</br> 沉默了許久,邱映雪終于打開了話匣子。道:“他叫王崢嶸,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的初戀男友。我們原本可以走到一起的,可由于種種原因,最后不得不分道揚鑣。他很有才,尤其是畫畫方面很有造詣,但我父親覺得他不務正業(yè),而且沒有經(jīng)濟來源,始終不同意。”</br> “他的畫很有靈性,我覺得不亞于什么梵高之類的。我能夠從畫里看到他內(nèi)心的獨白,是那么的清澈而純潔。盡管他名氣不大,可將來總會有人賞識他,成為一代畫家。他沒有錢沒關(guān)系,我完全可以養(yǎng)著他,只要他在我身邊,我心里就非常踏實。”</br> 聽到此,陸一偉大致明白了。邱映雪的初戀情人是個一事無成的“畫家”,為了追求藝術(shù),成天鉆到自我世界里陶醉,連最起碼的生存本領(lǐng)都沒有。怪不得邱家人反對,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同意。作為一個男人,你首先得承擔起養(yǎng)活家庭的重任才能談其他的。</br> 從邱映雪的話語間,她至今都對這位“畫家”念念不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