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6
徐才茂的突然出現(xiàn),讓陸一偉受寵若驚,立馬回頭謙虛地道:“徐書記,沒想到您還記得我的名字,晚輩愧不可當(dāng)啊。”</br> 徐才茂心情愉悅,哈哈大笑道:“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是芳芳帶你過來的嗎?”</br> 陸一偉側(cè)頭看了眼范春芳,不知該如何回答。</br> 范春芳及時化解尷尬,上前推了一把道:“哎呀,徐伯,你問那么仔細(xì)干嘛,你還是回去喝茶吧。”</br> 范春芳敢對徐才茂如此“無理”,說明兩家的關(guān)系并不一般。很快,陸一偉便知道了答案。</br> 這時,省委宣傳部副部長范榮奎樂呵呵地走了過來,道:“老徐啊,人家年輕人在一起聊天,你過來摻和什么,快走,同耀叫你有事。”</br> 徐才茂用手指戳了下范春芳的腦袋道:“老范,你這個丫頭啊犟得很。你說我當(dāng)初都給她安排到發(fā)改委,她居然不去非要自己考。考就考吧,還偏偏跑到南陽縣那么偏遠(yuǎn)的地方。去了兩年多,愣是不讓我們打招呼暴露身份,我好幾次差點都和志遠(yuǎn)說了,怕得罪你這個閨女忍著沒說。好在沒發(fā)生什么情況,要是真有點事,你這個當(dāng)?shù)碾y辭其咎!”</br> 范榮奎看著女兒心疼地道:“我可不后悔嘛,又有什么法子,現(xiàn)在的年輕人想法難以捉摸,這還不是他媽給慣的。現(xiàn)在好了,總算回來了。”</br> “爸,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樂意。”范春芳撅著嘴巴道:“哎呀,你們別光顧著聊天,這邊還有個大活人呢。”說著,把在一旁發(fā)愣的陸一偉拉到跟前道:“爸,這就是陸一偉。”</br> 范榮奎的眼睛如同掃描儀似的上下打量著陸一偉,進而臉上露出笑容,伸手道:“你就是陸一偉啊,幸會,常常聽芳芳提起你,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一表人才,不錯!”</br> 陸一偉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連忙道:“范部長,我真不知道春芳您女兒……”</br> “哈哈……”范榮奎大笑起來,道:“就連張志遠(yuǎn)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會知道?”</br> “老范,老徐,站在那里聊什么呢,快點過來。”這時,遠(yuǎn)處有個男子招手叫喊道。</br> “那行,你們聊著,待會酒席開始了我們好好喝兩杯。”說完,轉(zhuǎn)身離去。</br> 陸一偉依然呆呆著愣在那里,不知所措。</br> “喂,喂,醒醒!”范春芳用手在陸一偉眼前晃了兩下道:“你怎么了,不開心嗎?”</br> 陸一偉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有。你過來,我問你點事。”</br> 來到僻靜的角落,陸一偉道:“范春芳,你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br> “什么?我沒聽明白。”范春芳不解地道。</br> 陸一偉本想問她為什么這些年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轉(zhuǎn)念一想又咽了回去。富家子女的心思不是一般人可以猜透的。</br> 范春芳笑著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說得直白點,我不想依靠父母,更不想活在他們的陰影下,這些年來我做到了,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br> 陸一偉無言以對。</br> 范春芳繼續(xù)道:“我在基層鍛煉了兩年,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我非常滿足。如果沒有這次青訓(xùn)班,我也會回來的。當(dāng)初推薦時,我極力央求我父親不要過問,可他偏不聽,執(zhí)意給市里縣里打了招呼,這是他兩年多第一次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干預(yù)我的事。”</br> 盡管范春芳解釋得很清楚了,陸一偉還是難以理解。他印象中的領(lǐng)導(dǎo)子女都是飛揚跋扈,出手闊綽的花花公子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會屈身到基層當(dāng)一個鄉(xiāng)鎮(zhèn)干部,實在有些想不通。</br> “行了,別想了,以后你會慢慢知道的。”范春芳得意一笑道:“今天是我閨蜜楊冉的生日,讓你見識下什么是富豪的生活。”</br> 剎那間,燈光突然暗了下來,舞池中的人群迅速撤離,一束激光打到天花板上,曼妙的鋼琴聲四起,從空中徐徐飄下來一位身著白裙的女子,跟著音樂節(jié)奏翩翩起舞,輕緩落到舞池中央,拿起手中的小提琴,拉起了德爾德拉的《紀(jì)念曲》,琴聲悠揚,余音繞梁,美不勝收。</br> 陸一偉雖不懂音樂,但對其情有獨鐘。尤其是在心煩意亂時,歌聲總能心情平復(fù)。他完全被現(xiàn)場的意境帶到一個童話世界里,而拉奏小提琴的則是邱映雪。當(dāng)然,這只是幻覺。</br> 一曲畢,現(xiàn)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范春芳在一旁高聲喊叫道:“冉冉,你太棒了!”說著,還打起了口哨。</br> 范春芳介紹道:“楊冉,畢業(yè)于牛津大學(xué),去年剛從英國回來,在外交部工作了一段時間覺得沒意思就回來了。如今,在她老爸的幫助下成立了個高爾夫球?qū)W校,專門教官員老板們打球,生意相當(dāng)火爆。這不,馬上又要在東州市建一個高爾夫球場,嘖嘖,生意頭腦隨她爹,不能比啊。”</br> 高爾夫球,一項起源于蘇格蘭牧民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明的游戲,經(jīng)英國皇家貴族包裝后迅速成為一項高雅運動并席卷全球。八十年代中后期,中國掛起了高爾夫風(fēng),各地不管地理環(huán)境及經(jīng)濟條件,強行征地爭先恐后紛紛上馬該項目,熱潮一浪高過一浪。倒不是說國人愛好這項運動,只要和身份地位沾上邊,就有廣闊的市場前景。</br> 西江省在九十年代中期在江東市郊外建了個高爾夫球場,占地面積高達(dá)2000多畝,總投資幾個億,但打球的人少以及高昂的維護費用導(dǎo)致該項目長期虧損閑置,到后來無人問津,慘淡收場。聽說又要建一個,陸一偉并不看好。</br> 陸一偉甭說打高爾夫,連球桿都沒摸過,更別說規(guī)則了。他用羨慕的口吻道:“有錢人真會享受。”</br> 范春芳接著道:“據(jù)說高爾夫球場只是其中一個項目,還要建一個馬術(shù)場,等建成了到時候我?guī)闳ァ!?lt;/br> 陸一偉連忙擺手道:“我就一土老帽,這么高雅的運動咱享受不起。”</br> 這時,燈光照亮了整個舞臺。只見一個身著黑色西服的男子用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道:“今夜星光璀璨,今夜無人入眠,在這個美好的季節(jié)里,我們迎來了楊冉女士28歲的生日,下面有請今晚的主角隆重登場,大家歡迎!”陸一偉定金一看,那男子不是別人,而是經(jīng)常在電視上看到的著名節(jié)目主持人。</br> 伴隨著陣陣掌聲,楊冉在兩位女士的陪同下,珠光寶氣地緩緩走進舞臺中央,熟練地用飛吻回饋大家。而陪在她身邊的同樣讓人咂舌,正是時下當(dāng)紅的一線歌星。</br> 陸一偉深深震撼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活躍在舞臺上的明星,請來這幾位需要花多大的代價啊。對于他來說遙不可及,可對于楊同耀來說,小菜一碟。</br> 陸一偉看到二樓一側(cè)楊同耀正與徐才茂聊得熱火朝天,一個熟悉的身影晃了進來,其他人紛紛起身迎接。沒錯,正是省委秘書長羅中原。</br> 而二樓的另一側(cè)站著一群打扮得妖魔鬼怪的婦女圍著一個長相老氣但穿著洋氣的貴婦嘖嘖稱贊,不用問,應(yīng)該是楊同耀的老婆。陸一偉仔細(xì)一看,居然發(fā)現(xiàn)了李春妮的身影,有些凌亂了。作為楊同耀的情人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難道家人里都知道并認(rèn)可?</br> 李春妮也看到了陸一偉,伸手打了下招呼,悄悄溜了過來。見面后驚奇地道:“一偉,你怎么會在這里?”</br> 陸一偉含含糊糊不知該如何回答。</br> 李春妮沒有追問,道:“聽說到黨校了,怎么樣,還好嗎?”</br> 陸一偉勉強一笑道:“就那樣,剛來一天,有點新鮮感。”</br> “一偉,你們現(xiàn)聊著,楊冉叫我了。”范春芳話音未落,已經(jīng)沖進了舞池中央,擺著各種poss與其拍照。</br> “這是范榮奎的女兒吧?”李春妮指著道。</br> 陸一偉點點頭道:“你認(rèn)識?”</br> 李春妮道:“猜的,不認(rèn)識。不過她父親范榮奎倒是挺熟悉的。此人原先不過是個中學(xué)校長,就因為他這個女兒和楊冉是同學(xué),和我家老楊扯上關(guān)系,蹭蹭蹭就到了省委宣傳部,還當(dāng)了個副部長,看把他能耐的。”</br> 陸一偉沒有說話,他向來不喜歡在背后議論別人的是與非。</br> 李春妮指了指徐才茂接著道:“包括他,都是我們家老楊一手扶植起來的。就靠他的本事能穩(wěn)坐西江第一大市的市委書記?想得美。今天晚上要不是與他探討高爾夫球場的土地事宜,他都不夠格參加。”</br> “還有羅中原,這都是走的老楊的門路。明年換屆選舉,他想上個臺階,這不讓老楊到中央給他活動關(guān)系,天天跑得可勤快了。”</br> 李春妮吧嗒吧嗒將在場人的老底全部揭開,陸一偉不知該如何接茬。楊同耀是西江省的首富不假,不過他還有個名號,一些人私底下叫他民間“組織部長”,想讓誰上誰就上,反之。其地位足以與省委書記抗衡。陸一偉一直不相信,不過聽李春妮這么一說,倒有幾分可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