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1 為非作歹
“許六如此為非作歹,你沒有向有關部門反映嗎?”陸一偉聽完,有些不解地道。</br> “怎么沒有?”老農(nóng)聽到這個就來氣,氣呼呼地道:“從三年前開始,這條路我就沒有停止過。先是向派出所報案,派出所那幫家伙把肇事者抓起來拘留了5天就給放了,人都打成這樣了,已經(jīng)觸犯了刑法了,怎么能拘留幾天就放出來,應該是判刑的。我不服,又向上級公安機關申請復議,對方說立案偵查,這一拖,就拖到現(xiàn)在。”</br> “公安局不行,我向鎮(zhèn)里反映。鎮(zhèn)里換了好幾任領導了,我都反映過,可如同丟進大海的石頭,驚不起一點浪花。每次都是打著哈哈應付,卻不實質性解決問題。尤其是那個魏國強,我快恨透他了。這個孫子不但不幫我,反而與許六一道說我敲詐勒索,你看這像敲詐嗎?我有必要敲詐嗎?”</br> “鎮(zhèn)里不行,我去縣里。縣里那幫官老爺,個個架子十足。每次都是信訪辦的人接待我,好話安慰我一通就完事了。后來終于見到了副縣長田國華,他倒是滿口應承給解決,可實際呢?連過問都不過問。”</br> “縣里不行,我去市里。市里好像與縣里串通好似的,壓根不接我的案子。我又去了省里,省里信訪局的人又把案子發(fā)到縣里解決,又繞回來了。逼得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去了中央。中央的人倒挺客氣,可一直說需要當?shù)卣浜弦坏澜鉀Q,還要走什么程序,盡糊弄我了。”</br> “事情拖著一直不解決,可每到國家開兩會或重大節(jié)假日時,我家門口蹲著十來個干部,怕我又跑到中央去上訪。上頭會開完了,他們也走了,事情還是沒人解決。”</br> “我知道,上頭之所以不給我解決,一來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好糊弄。二來是許六那畜生肯定上下打點了,要不然也不會如此冷漠淡然。領導同志,我在電視里見你經(jīng)常陪著縣委書記下鄉(xiāng),現(xiàn)在又是我的父母官,所以你看在孩子的份上,這件事你得替我做主啊。”</br> 聽到此,陸一偉對事情的經(jīng)過有了大致了解。許六為非作歹,卻一直逍遙法外,一定有人在背后給他撐腰。看著老農(nóng)及他兒子的悲慘生活,陸一偉不由得憐憫同情。既然沒有人敢管這件事,他決定對此事一查到底。在調(diào)查之前,有幾個問題他必須搞清楚。問道:“大爺,你記得不記得當初來是誰大商你兒子?許六參與了沒有?”</br> 老農(nóng)無奈地搖搖頭道:“許六至始至終沒有露面,而是他雇來的那幫社會混混來我們鬧事的。”</br> 聽到此,陸一偉有些茫然。在法律面前,需要的不是模棱兩可的陳述,而是事實確鑿的證據(jù)。如果許六沒有參與,那又有什么證據(jù)可以證明是許六干得呢?問道:“他們當初是以什么理由來你家鬧事的?”</br> “能有什么理由!”老農(nóng)含糊道:“這幫孫子還和你講什么理由,來了我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打砸,打完以后揚長而去。不過我可以肯定,絕對是因為煤礦的事。”</br> “哪打人的人呢?你現(xiàn)在見了他們還認識嗎?”</br> “就是化成灰我都認識。”老農(nóng)道:“許六當初為了搶奪煤礦,不知從哪雇來了十來個年輕人,替他充當打手,只要誰敢反對,就用武力解決,鬧得村里是雞犬不寧。你也知道,農(nóng)民們沒見過世面,誰敢站出來和許六對抗?許六得到煤礦后,他雇得那幫小混混在山上開始私挖濫采,發(fā)了不少財。去年縣里不是搞了打擊私挖濫采行動嘛,抓了一批。打人的人到底是抓走了,還是逃跑了,我也不清楚。”</br> 這就更難辦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行兇的人現(xiàn)在在何處,又有什么足夠的證據(jù)能證明是許六策劃的呢?不過,老農(nóng)的話引起了興趣,問道:“大爺,現(xiàn)在山上私挖濫采的還多嗎?”</br> “多了去了!”老農(nóng)道:“去年抓了一批人,還算消停了幾天。可沒過一個月,山上又恢復了往日,一到晚上就聽到轟隆隆的發(fā)動機聲連夜開采。為了逃避檢查,這幫人比以前更加隱蔽,在后山上新開了一條道,直接從新路就偷偷運走了。另外,我還知道許六是私挖濫采的最大頭目。”</br> “啊?”陸一偉驚愕,道:“何出此言?”</br> 老農(nóng)不緊不慢道:“許六明面上是開著許寨溝煤礦,暗地里開著三四個黑口子挖煤。挖黑煤不要交稅利潤大,他當然樂意了,不僅如此,我還知道鄉(xiāng)政府的干部以及縣里的領導干部都有在山上有口子。他們從不露面,而是全權交給許六給打理。許六如此囂張,正是有這些人在背后給他撐腰。”</br> 老農(nóng)又爆出一個猛料,讓陸一偉有些措手不及。縣領導和鄉(xiāng)鎮(zhèn)干部參與私挖濫采,陸一偉以前就聽說過,但并沒有真正見過。為什么私挖濫采屢禁不止,就是因為這些人不僅充當保護傘,還親自參與進去盜采,讓人震驚。陸一偉隨即問道:“你知道都有誰參與嗎?”</br> 老農(nóng)道:“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鄉(xiāng)派出所所長高建文肯定有參與其中。還有鄉(xiāng)政府的其他人,就是和你一起的那兩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高建文?”此人陸一偉認識,正是副縣長高博文的親弟弟。以前是公安局的臨時工,搖身一變就成了石灣鄉(xiāng)派出所所長,時任安監(jiān)局局長的高博文肯定出了不少力。</br> 經(jīng)老農(nóng)這么一說,陸一偉似乎看懂了其中的奧妙。高建文前兩年還是開著個破桑塔納,去年就換成了本田雅閣,今年過年時又換成了寶馬。另外,據(jù)說他在市里和省城都有房產(chǎn),錢從哪里來的?如果正如老農(nóng)所說,這一切可以解釋通了。</br> 這背后到底隱藏著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陸一偉決定要撕開面紗。高建文、高博文,許六,甚至還有魏國強,是否都在參與私挖濫采,需要一步步深入調(diào)查。</br> “陸常委,陸常委,你在嗎?”就在這時,許六站在門外大聲喊叫著。</br> 剛才窗戶上還趴滿了圍觀的群眾,許六一來,立馬一哄而散。而蹲在地上的老農(nóng)頓時青筋暴凸,紅著眼握緊了拳頭。那樣子,恨不得殺了許六。</br> 在事實未調(diào)查清楚之前,陸一偉不能做出不理智的判斷。起身道:“大爺,你放心,你的事我會記在心上,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公道。你先冷靜冷靜,切不可做出不理智的舉動,好了,我先走了。你可以隨時到鄉(xiāng)政府找我,好吧?”</br> 安頓好老農(nóng),陸一偉走了出去。只見許六站在大門外面還在不停地叫喊著。這一舉動,已經(jīng)說明他心里有鬼,要不然,跑來干什么?</br> “陸常委,時間不早了,咱們?nèi)コ燥埌伞!痹S六像沒事人似的,嘿嘿笑道。</br> 陸一偉不理會許六,面無表情地往前走,許六趕緊追了上去。一路上,許六幾次想和陸一偉解釋,可不知從何開口。一直出了村,許六才道:“陸常委,那老焉是不是和你說我打傷他兒子了?”</br> 陸一偉停止腳步,看著許六道:“這事你知道?”</br> 許六不敢直視陸一偉,搖頭晃腦道:“陸常委,你別他瞎說,他兒子壓根不是我打傷的,而是自己不小心磕在磨盤上磕成那樣的。”</br> “哦?”陸一偉反問道:“那他腿上的傷是怎么回事?”</br> 許六無奈地道:“陸常委,可能我說出來你不相信,但我必須說,要不然還以為真把他怎么著了似的。他兒子的腿是他打斷的。”</br> “啊?”陸一偉聽到截然相反的結論,有些懵了,都不知該聽誰的。不過老農(nóng)把他兒子的腿打殘,這怎么能說得過去呢。</br> 見陸一偉不說話,許六道:“當初打架的時候,陷入一片混戰(zhàn),老焉拿著鋤頭揮舞亂打,一不小心打到他兒子腿上,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他到處和人說是我把他兒子弄殘的,我和他無冤無仇,有必要嘛?”</br> 一人說得一個樣,陸一偉是徹底整懵了。問道:“我問你,當初是不是你帶人去他家的?”</br> “沒有,那有的事!”許六拒不承認道:“陸常委,這件事說來話長,外面冷,要不我們回礦上我詳細和你說?”</br> 回到礦上,許六把陸一偉單獨叫到一個房間,道:“陸常委,有些話我其實不想說,他肯定說我霸占了煤礦,對吧?”</br> 陸一偉不說話,只顧抽煙。</br> 許六道:“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當初他是村長,我是副村長,合計著要開煤礦,可村里窮得叮當響,哪有錢啊。我想了個辦法,招商引資。我從外地找來個承包人,人家樂意干,花了巨資把煤礦建起來了,可老焉立馬翻臉不認人,非要把人家趕走,說煤礦村里的,要拿回來由村里經(jīng)營。人家那能行啊,都投資了上百萬了,可老焉胡攪蠻纏,動員村里的人去礦上鬧事,把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到最后干脆把我孤立起來,成了村里的罪人。把人家給逼急了,就叫了一伙人去他家鬧事,就出現(xiàn)了后來的一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