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2 生財之道
從楊德榮辦公室出來,也沒等到張志遠(yuǎn)回來,陸一偉心里亂糟糟的,驅(qū)車徑直回了家。</br> 剛進家門,就看到母親劉翠蘭正趴在地上縫棉被,陸一偉心疼地道:“媽,你干嘛在地上弄,趕緊站起來。”</br> 劉翠蘭看到兒子回來了,猛然站了起來。可能是蹲的時間太長,血壓蹭地上來了,兩眼發(fā)黑,一個趔趄,差點倒地。</br> 陸一偉見狀,立馬跑了過去扶著,嚇得出了一頭冷汗。把母親扶到沙發(fā)上,心焦地問道:“媽,你沒事吧?”</br> 劉翠蘭扶著頭緩了一會,擺擺手道:“沒事,年紀(jì)大了,就是這老毛病。”</br> “走,我現(xiàn)在帶你去醫(yī)院檢查檢查。”陸一偉一萬個不放心,拉著母親往門外走。</br> 劉翠蘭掙脫道:“一偉,真沒事,我的身體我知道,別瞎花錢。”</br> “這怎么叫瞎花錢呢?萬一您老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我怎么辦?”陸一偉頭上滲出一圈冷汗,剛才母親的舉動著實把他嚇壞了。</br> 劉翠蘭沒有理會陸一偉,抬頭看了看表起身道:“等著,媽給你做飯去。”</br> 老人的固執(zhí)兒女是左右不了的,除非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確實不行了才會去醫(yī)院。說一千道一萬,除了害怕花錢外,更多的是不想給兒女增加負(fù)擔(dān)。兒女都在忙事業(yè),一點小毛病把他們都驚動回來,多不值當(dāng)。</br> 陸一偉拗不過母親,只好道:“等回頭了我?guī)闳ゾ┏轻t(yī)院做個全身檢查,沒問題全然好,如果有毛病咱就趕緊治,大問題都是小毛病給拖出來的。”</br> 看到兒子如此關(guān)心自己,劉翠蘭不能傷了他的心,道:“也行,等玲玲的婚事辦完了,我就去!”說完,劉翠蘭又嘀咕道:“一偉,你說說你爸,這玲玲的婚事滿打滿也就一個多月時間了,我是急得團團轉(zhuǎn),可人家活得倒逍遙自在,一個人跑回老家了,叫還叫不回來,這么大的事,讓我一個人這么忙得過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哎!”</br> 父親回老家居住,陸一偉明白其原因。一大箱子寶貝到了別人家手里是財富,而在陸一偉手里卻是沉重的負(fù)擔(dān)。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通過多種渠道聯(lián)系許半仙海外的哥哥,信也去了,可至今杳無音信。如果對方活著還好,移交給他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了,如果找不到呢,那這些東西該如何處理?是擺在陸一偉面前的一道難題。他清楚,只要有一天不及早處理,始終是一塊心病。</br> 陸一偉寬慰道:“媽,我爸身體不好,你也別說他,嫁女程序簡單,你別太勞累了,咱能買的就能買,別累著自己。”</br> “不行,我就這么一個女兒,嫁妝我都要親手置辦,這不,給她縫了兩床新棉被,我還要給我外孫多準(zhǔn)備幾套,萬一我哪天就不在了,也就放心了。”劉翠蘭道。</br> “媽,看你說哪去了!”陸一偉埋怨地道:“咱們家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別說那些喪氣的話。”想到生老病死,陸一偉忽然感覺虧欠父母親太多,不由得鼻子一酸。</br> “那當(dāng)然啦!”劉翠蘭笑著道:“你看玲玲找了個好婆家,你官越做越大,媽高興還來不及呢。對了,你當(dāng)?shù)哪莻€官叫什么來著?”</br> “縣委常委,和你說過多少次了。”</br> 在老百姓心中,只認(rèn)為縣長才是領(lǐng)導(dǎo),什么縣委常委、主席、主任等,一竅不通。劉翠蘭疑惑地道:“那這個官比縣長大嗎?”</br> “沒有。”</br> “那鄉(xiāng)長呢?”</br> “有。”</br> “那就成了。”劉翠蘭喜笑顏開,樂呵呵地道:“我以前看到村長腿都打擺子,鄉(xiāng)長就更別說了。你現(xiàn)在的官比鄉(xiāng)長大,我也沒覺得怎么樣啊,呵呵。”</br> 陸一偉想起在東州市鐘鳴的舅舅劉文剛所講的事,隨即道:“對了,媽,我給你和我爸在東州市買了套房子。”</br> “啊?去哪買房子干嘛?”劉翠蘭停下手里的活,狐疑地質(zhì)問道。</br> “您二老年紀(jì)大了,也該享受享受生活了。東州市是國家級旅游城市,那里環(huán)境好,水土好,你們?nèi)チ四抢锖煤冒蚕硗砟昃托辛耍渌氖裁炊疾挥霉堋!标懸粋ヅd奮地道。</br> “那得花多少錢啊!”劉翠蘭心疼地道:“我不去,要去你去。在南陽縣待一輩子了,突然讓我挪窩,真心有些接受不了。再說了,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連個嘮嗑的都沒有,那該多無聊啊,不去,不去!”</br> “東州有你女兒啊!”陸一偉切中要害道:“媽,你不是答應(yīng)玲玲給她帶孩子嗎?這下正好。在東州有了房子,你把孩子帶到家里帶,晚上玲玲還能過來一起住,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你也知道,鐘鳴他母親是個領(lǐng)導(dǎo),她肯定不會帶孩子,估計要雇保姆了,你舍得嗎?”</br> 一席話讓劉翠蘭動了心思,畢竟兒女才是她的一切。自己雖說現(xiàn)在居住在縣城,可身邊照樣見不到一個人。女兒馬上要出嫁,以后想見就更難了。她思考良久問道:“你不跟我們?nèi)幔俊?lt;/br> 陸一偉斷然沒想到母親問這個問題,猶豫了下道:“只要你們過去,我也搬過去。”</br> “哦。”劉翠蘭依然牽掛著至今單著的兒子,道:“如果你不去,我肯定不去,將來我還要替你照看孩子。”</br> 一句簡單的話,讓陸一偉熱淚盈眶,他抱著母親道:“兒子不孝,讓你們操心了。你放心,等玲玲出嫁了,我保準(zhǔn)給你娶個媳婦回來!”</br> “真的?”劉翠蘭兩眼放光,不過很快又消褪,麻木地道:“這話你都說過多少次了。”此話一出,劉翠蘭連連后悔,要知道,夏瑾和的離去不怪陸一偉,只能怪老天對他不公平。</br> 陸一偉沒說什么,而是堅定地道:“媽,這次我是認(rèn)真的,今年年底,保證把兒媳婦給你帶回來。”</br> “嗯,媽相信你!”劉翠蘭用溫柔的目光看著陸一偉,道:“你也知道,我在這個家說話不算,去不去東州我聽你爸的,如果他不去,那我也沒辦法了。”</br> “我爸那邊你別操心,我來勸說他。”陸一偉信心滿滿地道:“你要知道,我爸從小就疼愛玲子,女兒讓他過去,他敢不聽話?”</br> “呵呵,這倒是。”劉翠蘭笑著道:“行了,這事隨后再說吧,眼目前先把玲子的婚事辦完,你我是指望不上,回頭你和你爸說說,讓他趕緊回來張羅,我一個人那忙得過來。”</br> “成,回頭我說說他。”</br> 吃過午飯,陸一偉又給肖揚去了個電話,張志遠(yuǎn)依然沒有回來。他沒有繼續(xù)等下去,直接回到了石灣鄉(xiāng)。移民工程胎死腹中,他不得不重新調(diào)整工作思路。</br> 泡了一杯茶剛坐下,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以為是張志遠(yuǎn)回來了,看到是李海東,緊張的心放松下來。</br> “喂,陸哥,你現(xiàn)在在哪?”李海東在電話那頭略顯興奮地道。</br> “我在石灣鄉(xiāng),有事?”</br> “哥,告訴你個好消息,煤礦的事終于談妥了,以210萬成交,你等著,我和潘成軍馬上就回去!”</br> 陸一偉謹(jǐn)慎地道:“回來了直接去我家,不要來石灣鄉(xiāng),我晚點回去。”</br> “好嘞!”李海東心情大好,語氣亢奮地道。</br> 掛掉電話,陸一偉一顆心落地。該煤礦從年前就開始談判,討價還價整整兩個多月總算成功了。他清楚,這一切歸功于潘成軍,靠李海東完全拿不下來。如此看,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是正確的。總算有一件開心的事,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br> 以前每天是忙忙碌碌,現(xiàn)在突然閑下來,還真有點不適應(yīng)。鄉(xiāng)鎮(zhèn)的工作本來就不多,大多是季節(jié)性的日常工作。比如說,春季護林防火、春種春耕,夏季基本建設(shè)、防洪防汛,秋季秋收,冬季更沒什么事情了,除了過年前忙兩天,大部分時間都是撞鐘度日。此外,還有黨建、計生、稅收、婦聯(lián)、殘聯(lián)、工會、民政等階段性工作,忙完就沒事了。</br> 對于鄉(xiāng)鎮(zhèn),主要收入來源于兩塊,一塊是上級撥款,一塊是稅費收繳。上級撥款是固定的,你年初做出預(yù)算,縣財政分批次下?lián)埽@部分資金往往是專款專用,根本不夠日常開支。而稅費收繳,主要是農(nóng)業(yè)稅、提留款以及計生罰款。</br> 農(nóng)業(yè)稅好理解,種國家的地自然要交稅了,每畝稅50-100元不等。南陽縣是國家級貧困縣,標(biāo)準(zhǔn)有所降低,每畝稅收差不多二三十元。全縣共有26萬農(nóng)戶,一年下來也有七八百萬,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如果有農(nóng)民說沒錢,沒關(guān)系,你可以交糧食,由糧站買后用于納稅。</br> 提留款,大家可能有些陌生。所謂提留款,是指向農(nóng)村收取的“三提五統(tǒng)”,即公積金、公益金、管理費提留和五項鄉(xiāng)鎮(zhèn)統(tǒng)籌”。具體的我也不解釋了,主要用于鄉(xiāng)村兩級擴大生產(chǎn)、興辦公益事業(yè),辦學(xué)、計劃生育、優(yōu)撫、民兵訓(xùn)練、修建鄉(xiāng)村道路等民辦公助事業(yè)的款項。錢不多,攤到每個人頭上幾十元,可對于一部分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數(shù)目。如果你沒錢,沒關(guān)系,你可以參加義務(wù)勞動,以勞力來折抵提留款。</br> 計生罰款,絕對是每個鄉(xiāng)鎮(zhèn)主抓的一項工作,俗稱抓大肚皮。這項工作所產(chǎn)生的經(jīng)濟效益是相當(dāng)超值的。如果按照上級攤派下來的任務(wù)超額完成,剩下的資金就可以截留在鄉(xiāng)政府,用作日常開支。對于一些比較貧窮的鄉(xiāng)鎮(zhèn),基本上都是靠計生罰款來維持日常運轉(zhuǎn),甚至成為一些領(lǐng)導(dǎo)的“小金庫”,其收益可想而知。</br> 抓大肚皮既是一項技術(shù)活,也是一項體力活。鄉(xiāng)鎮(zhèn)干部必須耳聰目明,一聽說誰家有了大肚皮,一群人齊上陣圍追堵截,其故事情節(jié)絕不亞于諜戰(zhàn)大片。如果趕在生育前抓住了,強制引產(chǎn)。如果抓不到,那就罰款。家庭條件稍微富裕的就交了,要是實在窮得叮當(dāng)響,搬家具電器,牽牛趕豬,常有的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