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0 化為泡影
丁昌華和劉強走后,楊德榮在辦公室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拿起電話打給了高博文:“你上來一趟。”</br> 過了一會兒,高博文搖搖晃晃上來了,身上散發(fā)著濃厚的酒味,進門道:“老板,您找我?”</br> 楊德榮直奔主題道:“前段時間和你說得那塊地進行到哪一步了?”</br> 高博文紅著臉一愣,道:“不是張志遠不同意嘛,我就……”</br> “他不同意你就什么都不干?”楊德榮臉色大變,道:“你這兩天抓緊和廣平商量一下,盡快把地收儲回來,張志遠那邊,我來和他說。”</br> “哦。”高博文知道其中緣由,道:“老板,你還不如直接告訴張志遠,就說林市長的女婿要拿地高投資,量他也不敢說什么。現(xiàn)在藏著掖著,讓他牽著我們的鼻子走,實在有些惱火!”</br> “糊涂!”楊德榮道:“林市長和劉克成多次叮囑,不讓暴露身份,如此草率你不怕外人亂說?再說了,劉克成是張志遠擠走的,他就能容忍他兒子來南陽投資?”</br> 高博文不以為然道:“我們在這里瞞著,不見得張志遠不知道。要我說,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了,才故意以總規(guī)為借口不同意。”</br> “由不得他!”楊德榮眼神一瞪,拍著桌子道:“我好歹是南陽縣的縣長,行政權(quán)還在我手里。這事就這么定了,他不同意不管他,出了問題我擔(dān)著。”</br> “那好吧。”高博文知道楊德榮為什么對此事這么上心,這可是拍林海鋒馬屁的大好機會,如果事成了,說不定短期內(nèi)就能扶正,真正成為一方諸侯。</br> 說完此事,高博文匯報道:“對了,老板,前兩天王二柱找過我了,他把二郎溝的煤礦承包下來了,想見見你。”</br> 楊德榮抬頭道:“他手續(xù)辦下來了?”</br> “啥手續(xù)都沒有,就有個承包協(xié)議書。”</br> “啥手續(xù)都沒有那你瞎答應(yīng)什么,出了事誰擔(dān)責(zé)任?你去回了他,我不見!”楊德榮氣呼呼地道。</br> 高博文有些為難地道:“老板,如果不答應(yīng),王道成那邊怎么辦?”</br> 王道成是王二柱的遠房親戚,現(xiàn)官至南方某省電力公司的總工程師。當年,作為南下干部派到某省,定居于此。今年過年回來探親,專門帶著王二柱請楊德榮吃了頓飯,希望他多加關(guān)照。楊德榮夸下海口,只要王二柱有什么好項目盡管提出來,他一準支持。王二柱早就想承包二郎溝煤礦,當場就提出來,楊德榮當場拍板答應(yīng)。</br> 王道成與楊德榮不屬于同一省,不屬于同一系統(tǒng),兩者并無交織的地方,但官場上講究的就是攀關(guān)系。對方好歹是正廳級干部,比自己高出兩個級別,指不定哪天就有用得著的地方。巧了,楊德榮的兒子今年前半年就大學(xué)畢業(yè),在飯桌上順勢把他兒子工作的問題提出來。王道成十分爽快地道,只要是電力系統(tǒng),全國任何一個地方他都能安排。兒子的工作落實了,兩人一拍即合,達成了共識。</br> 楊德榮隨后就把此事交代給高博文去落實。然而,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他猝不及防。丁昌華原先只承包二寶煤礦,可后來他又要把石灣鄉(xiāng)的所有煤礦全部買下來,包括二郎溝煤礦,這下給楊德榮出了個大難題。本想著協(xié)商解決,可丁昌華把林海鋒又抬了出來,迫使楊德榮同意。</br> 左手掂量著兒子的工作,右手拿捏著自己的仕途,楊德榮仔細考慮后,決定壯士斷腕,砍掉左手。他想著,自己要成了縣委書記,找個工作簡直不是個事。可他又不能得罪王道成,一時半會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br> 楊德榮思考良久,道:“這樣吧,回頭你和王二柱再說說,讓他挪個地方,如果他同意,我可以適當給他放寬條件。”</br> “說了,不頂用!”高博文道:“王二柱是個死腦筋,他不愿意離開石灣鄉(xiāng),而且非要承包二郎溝煤礦,其他地方不考慮。”</br> “哼!”楊德榮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他。這不,丁昌華剛才才走,人家又提出新的條件了,要求縣政府將私挖濫采者全部清除掉,你說,我該顧及哪邊?”</br> 確實是個難題。高博文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老板,這樣吧,我再和他商量商量,如果他要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了。不過,清除私挖濫采者這事我可不干。”</br> 楊德榮知道高博文心里的小九九,肯定已經(jīng)拿了王二柱的好處,道:“這事不用你管,他陸一偉是石灣鄉(xiāng)黨委書記,要他干啥用?就讓他去干!”</br> “妙,妙,實在妙!”高博文臉上浮現(xiàn)出狡黠的笑容道:“對,就讓他去得罪人,他要能拿下來算他有本事,要是拿不下來,正好借這次機會拿掉他。”</br> 楊德榮對陸一偉是一萬個不喜歡。其實兩人沒什么過節(jié),就因為他張志遠身邊的人。如果一旦討厭一個人,他身邊的人和物都跟著遭殃,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有如此想法。</br> 不等楊德榮回答,高博文又問道:“老板,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當初你為什么同意讓陸一偉那小子進常委,還同意他出任石灣鄉(xiāng)黨委書記?”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高博文。</br> 楊德榮道:“進常委一事,不是我能說了算的。據(jù)說,張志遠將郭金柱、東州市委書記徐才茂以及省建設(shè)廳副廳長白宗峰請來,威逼秦書記同意。這么多人說情,秦書記能不給面子嗎,沒啥好說的。”</br> “至于到石灣鄉(xiāng)一事,這里面比較復(fù)雜,蘇啟明也參與其中。不過話又說回來,陸一偉離開張志遠的身邊,何其不是好事呢?”</br> 高博文立馬心領(lǐng)神會,點頭道:“確實如此。陸一偉這一走,張志遠好比斷了雙腿,失去了耳目。另外,我們可以把他困在石灣鄉(xiāng),先把陸一偉給收拾了!”</br> “這不急,我們還要利用他呢。”楊德榮道:“你不想得罪人,就讓他得罪去。你等著瞧吧,他能把石灣鄉(xiāng)的盜采者清理干凈嗎?絕對不可能。說不定到時候激化矛盾,我看他怎么收場。到時候,還用我們動手?”</br> 高博文因百泰煤業(yè)賬務(wù)一事差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在張志遠沒有繼續(xù)查下去,否則把自己也套進去了。因為此事,高博文對陸一偉簡直恨透了,一心要出這口惡氣。他咬著牙道:“陸一偉把宋勇和高大寬一并帶走,我先把這兩個人給收拾了,讓他一個人對付盜采者去,這次不把他拿掉,實在解不了我心頭之恨!”</br> 楊德榮沒有多說什么,道:“博文啊,你這人啊有個毛病,做什么事都是毛毛躁躁的,而且又性子急,常常是干得沒把握的事,最后惹得自己一身騷。宋勇和高大寬不過是兩顆棋子,你動他干什么,拿掉又有什么意義?別成天小雞肚腸的,把目光放遠一點,把煤礦給我抓好咯,經(jīng)濟上去了,早點再往前走一步。”</br> 高博文那聽得進去,又道:“老板,那移民工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都已經(jīng)在市政府常務(wù)會上通過了嗎,怎么現(xiàn)在又告吹了?”</br> 楊德榮作為整個事件的策劃者和參與者,本不想對外人提及,但他對高博文還是信任的,講了起來:“博文啊,這件事呢,我可以和你說,但你決不能讓外人知道,包括許萬年。”</br> “老板,您還不放心我嗎,啥事我敢往外亂說?”高博文有些委屈地道。</br> 楊德榮點點頭道:“這件事呢,說簡單也簡單,說復(fù)雜也復(fù)雜。你也知道,丁昌華是我請來投資的,本來是好事,可張志遠偏偏要插一腿,非要讓丁昌華把蘇啟明留下的爛攤子一并消化掉。老丁后來也同意了,打算建一個焦化廠,可到了蘇啟明那里卻不同意,非要弄個什么狗屁移民工程。”</br> “蘇啟明他老丈人你也清楚,雖退休了,但在北州市還有余威,丁昌華礙于面子就應(yīng)承下來。這個小兒蘇啟明一點工作能力都沒有,好大喜功,愣是將幾十戶的移民工程鼓吹到千人移民工程。你想想,把一千多人趕到山溝里,吃啥喝啥?簡直不動腦子,典型的盲目決策。就算要建,也應(yīng)該建到縣城,擴容縣城人口容量。”</br> “蘇啟明嘴快,八字還沒一撇了,就把這項工程匯報給秦書記。秦書記聽后覺得是好事,同意他搞,還安排林市長親自落實此項工程。把人逼到這份上了,老丁不同意也得同意。”</br> “不過,人是活的,要學(xué)會變通,先把煤礦拿下來再說。在林市長的指點下,老丁又往上層跑關(guān)系,前段時間拿到了批文,同意在該地建設(shè)洗煤廠和焦化廠。他拿著批文找秦書記,秦書記雖有些惱火,但還是在上面簽了字。”</br> 高博文聽著云里霧里,不過有一點肯定的是,移民工程一事已經(jīng)化為泡影。另外,丁昌華將在石灣鄉(xiāng)建設(shè)自己的煤炭王國,此人的能耐讓他大呼驚嘆。</br> (ps:近段時間因兩節(jié)工作應(yīng)酬特別多,萬路回到家常常在深夜,就是喝再多的酒萬路也要更新,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晚上凌晨5點多睡覺了,所以,請大家見諒!過了這段時間,萬路會補上,再次感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