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8 針鋒相對
“劉董事長好,初次見面,多多包涵!”陸一偉依然禮尚有加。今天他不僅代表著自己,還代表老陸家,各方面都要拿出女方家的骨氣來,不諂媚不奴顏,不卑不亢,如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人家憑什么瞧得起你?</br> “好,好!”劉文剛拍著陸一偉的肩膀道:“兄弟,別的不說,你爸媽養(yǎng)了個好女兒啊,陸玲我和我姐都非常喜歡。今晚咱不在這里吃飯,上去轉(zhuǎn)一圈就下來,去我山莊好吃好喝,包你滿意!”</br> 假日度假山莊,在整個西江省都非常有名,陸一偉也去過不止一次兩次,沒想到開發(fā)該項目的老板竟然是鐘鳴的舅舅。世界如此之小,跨出大門就看到了全世界。劉文剛的話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陸一偉已經(jīng)嗅到了一觸即發(fā)的味道。</br> 陸一偉憂心忡忡跟著到了酒店頂層,推開包廂,偌大的房間讓他吃了一驚,足有300多平。更令人叫絕的是,屋頂是透明的,抬頭就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很是氣派。他也去過不少高檔酒店了,像怡華酒店如此裝飾的,還是頭一次見。足以看出,富饒的東州市在消費水平上一點都不含糊。</br> 包廂內(nèi),一男一女坐在那里。不用問,應(yīng)該是鐘鳴的父親和大姑了。進門后,除了陸玲點頭打招呼外,其他人都黑著臉拖開椅子坐下,讓陸一偉尷尬無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尷尬。但他十分清楚今天是來干嘛了,將手中的禮品袋放到桌子上,伸出雙手與鐘鳴的父親鐘石山握手,道:“鐘局長,我是陸玲的哥哥陸一偉,很高興見到您。”</br> 鐘石山眼睛不看陸一偉,而是死死盯著劉文麗。劉文麗剛才在家里還是賢妻良母,這會一臉高傲,不可一世,雙手交叉于胸,眼睛瞟向他處。</br> “爸,人家陸玲哥哥和你打招呼了。”鐘鳴看不下去了,冷冷地提醒道。</br> 鐘石山這才抬起頭看了眼陸一偉,鼻腔里哼了一聲,端起茶水一口喝了下去。</br> 陸一偉尷尬地收回手,又沖著大姑點了點頭。而他大姑也是瞪著大眼,像是見了仇人一般,鼻子呼哧呼哧喘著粗氣。</br> “陸一偉,你坐下!”劉文麗說話了,故作鎮(zhèn)定道:“人家看不起咱,咱就別熱臉貼冷屁股,掃了人家的興致,回頭埋怨咱,多不值當(dāng)!”</br> “劉文麗,你嘴巴放干凈點!”還沒開始,火藥桶已經(jīng)爆炸了,鐘鳴的大姑用手指指著劉文麗道:“今天是來談事了,你要是無理取鬧,休怪我們無情!”</br> “吆喝!”劉文麗斜著眼傲慢地看著他大姑道:“無理取鬧?是誰無理取鬧?是鐘鳴結(jié)婚,還是你們結(jié)婚?孩子好不容易談個對象,你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農(nóng)村人怎么了?好像你們家出身就很高貴似的,你們家能有今天,是你們自己奮斗的結(jié)果嗎?哼!”</br> 他大姑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只手摁著桌子道:“劉文麗,你別血口噴人,我們家出身是不好,你們家好嗎?當(dāng)初我弟弟瞎了眼才看上你這種人。”</br> “啪!”劉文剛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拍著桌子道:“我姐怎么了?要不是他死乞白賴地求著我姐,能看上他?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嘚瑟個什么玩意兒,不就是一群吃軟飯的,要是離了鐘鳴他二姑,你們現(xiàn)在屁都不是。”</br> “嗨!劉文剛,你說這話也不怕遭雷劈。”他大姑激動地道:“你蹲監(jiān)獄時是誰把你撈出來的?你有現(xiàn)在的成績是誰幫襯你了?就憑你?一個地痞無賴混混,成天游手好閑,好吃懶做,遲早要挨槍子!”</br> 雙方從一開始的謾罵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人身攻擊,把陸一偉和陸玲兩個外人夾在中間,手足無措,不知說些什么。</br> “好啦!”鐘鳴大聲一吼,站起來惱怒地道:“今天來是聽你們吵架來了,還是說我的婚事來了?人家陸玲的哥哥千里迢迢從南陽趕過來,就為了聽你們吵架?丟不丟人?”</br> 他大姑嘴快,又轉(zhuǎn)移視線開始數(shù)落鐘鳴,道:“鐘鳴,不是我說你,你是我們老鐘家后代,流著我們老鐘家的血脈,這是你無法改變的,你怎么能和他們站在一條線上和你爸對著干?他再怎么也是你父親,他們始終是外人!”</br> 鐘鳴冷笑了一聲,對著父親問道:“鐘石山,你配作為父親嗎?”</br> “鐘鳴,你怎么和你爸說話的?”他大姑急了,急忙道。</br> “沒有你的事,讓他說!”鐘鳴咆哮道。</br> 一時間,房間里極其安靜,安靜的只剩下喘氣聲。鐘石山不參與爭吵,一杯接一杯喝茶來掩飾內(nèi)心的痛苦和慌亂。</br> “你不說是吧?我替你說!”鐘鳴眼眶濕潤了,數(shù)落道:“當(dāng)初是你拋棄了我媽,在外面又有了女人,那個婊子還給你生了孩子,這是一個父親應(yīng)該做的嗎?這就是你給我樹立的榜樣?事關(guān)我的婚姻大事,你非但不支持我,反而讓我娶一個長得像肥豬一樣的老女人,憑什么?憑什么干涉我的自由?你有資格嗎?我告訴你,今天我認(rèn)你做父親,才過來和你談事情,如果你是這態(tài)度,那今天的談話完全沒必要了,媽,舅舅,我們走!”說著,起身拉著陸玲要走。</br> “回來!”鐘石山大聲一喝,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道:“鐘鳴,難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一個不值一提的人嗎?當(dāng)初我和你媽分開你知道原因嗎?如果你不知道,現(xiàn)在就可以問問你媽!”</br> “問我干什么!”劉文麗一下子坐起來道:“你自己做了虧心事還有臉和我說這些,鐘石山,今天是孩子要結(jié)婚,別扯那些沒用的。日子我已經(jīng)訂好了,農(nóng)歷三月二十八,如果你愿意來就來,如果不愿意我也不請你,走!”</br> 一家人一見面就鬧成如此,陸一偉完全插不上話。可兩頭都是鐘鳴的親人,得罪誰都不妥當(dāng)。于是他站起來拉著劉文麗,道:“劉局長,我作為一個外人本不應(yīng)該參與你們家的私事,可事關(guān)鐘鳴和陸玲的幸福,我希望您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如果談不妥,我回去也不好交代啊。”</br> “不用談了!”他大姑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拔覀冊缇驼f過了,今天也是這話,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們死了這條心吧。現(xiàn)在的女孩子真是恬不知恥,上趕著往上貼,表面上說是愛情,狗屁!還不是看上了我們家的錢?丑小鴨變白天鵝,那是童話里的故事,現(xiàn)實中根本不存在!”</br> 一句話激怒了陸玲。陸玲本身脾氣急,回頭笑著道:“看在鐘鳴的面子上,我尊稱你一聲大姑。感謝你剛才給我上了一課,如果說我是丑小鴨變白天鵝,那鐘鳴他二姑就是金鳳凰咯?時間倒退十年,你不過也是個醫(yī)院的小護士,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我們家是窮,可我們窮人有骨氣,但我們掙得是血汗錢,干干凈凈,你敢說嗎?”</br> “陸玲!”陸一偉一把拉開陸玲,斥責(zé)道:“你怎么這么說話,趕緊說聲對不起!”</br> 他大姑早已氣得喘不上氣來,指著陸玲道:“看到了吧?和劉文麗一路貨色,簡直是個蕩婦!”</br> 陸玲不甘虛弱,道:“說我是蕩婦?你不要忘了你在用一只手指指我的同時,有三只手指指向了你。蕩婦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請你給我以身作則示范!”</br> “夠了!”陸一偉見陸玲越來越不像話了,拉開道:“你都說的些什么話?有你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嗎?”</br> “你也不是什么好鳥!”他大姑把陸一偉捎帶進來道:“自己的婚姻還是一塌糊涂,還有臉給你妹妹說親,別費力氣了。我們老鐘家家風(fēng)好,決不允許讓這種女人進我們家的門!”</br> 場面完全失控,已經(jīng)陷入了混戰(zhàn)。他大姑盡管把矛頭對準(zhǔn)了自己,陸一偉不能失去理智與女人爭斗,道:“他大姑,我不知道你們兩家中間有什么糾葛,今天來是為了我妹妹的婚事。支持與否你們說了都不算,是鐘鳴結(jié)婚,不是你們結(jié)婚。鐘鳴,你說吧!”</br> 鐘鳴走了過來從兜里掏出兩個大紅本丟到桌子上道:“你們看清楚了,我和陸玲已經(jīng)領(lǐng)了結(jié)婚證,而且陸玲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如果你們不認(rèn)我這個兒子,那好,從今天開始,我宣布與你們老鐘家斷絕關(guān)系,老死不相往來。”</br> 看到這一幕,鐘石山的眼睛變得柔弱起來,慌慌張張站起來道:“鐘鳴,你說什么?她有了孩子?是真的嗎?”</br> “這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鐘鳴冷冷地道:“孩子生下來可以姓劉,也可以姓陸,但絕不會姓鐘!”</br> “鐘鳴!”鐘石山見鐘鳴要走,上前拉住他道:“兒子,是爸對不起你,可你不能如此對我啊!”說著,聲淚俱下,老淚縱橫。看得出,鐘石山還是愛著鐘鳴的。</br> 鐘鳴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眼眶濕潤,硬是不讓眼淚流出來。</br> “鐘鳴,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當(dāng)初不該拋棄你們娘倆,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你和陸玲的婚事我同意了,如果不同意我就不會給你裝修房子,更不會同意今晚的見面。你大姑心直口快,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但都是為了你好啊。鐘鳴,什么話都不要說了,只要你同意跟我回家,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舍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