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8 圈子文化
聽完蘇啟明一通啰哩啰嗦的說道,盡管思路有些混亂,言語表達不準確,但陸一偉基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br> 蘇啟明為了消除仕途上的陰影,希望通過建設(shè)安置房項目由劣轉(zhuǎn)優(yōu),爭取更多的政治資本。這么大的項目交給別人不放心,特意選中了陸一偉來負責(zé)此事。理由很簡單,此人值得信任且易于控制,把大權(quán)交給陸一偉,他甚至可以跳過當(dāng)?shù)卣苯痈深A(yù),于情于理,陸一偉是最佳人選。</br> 陸一偉還想不到這些彎彎繞。從那內(nèi)心講,很希望接下這一挑戰(zhàn),他也想通過這件事鍛煉自己,證明自己,改變別人的看法。可自己幾斤幾兩心里清楚,沒拿金剛鉆,哪敢攬瓷器活?以前吧,都是活在別人陰影下,出了問題出了事背后有人兜著,現(xiàn)在突然獨當(dāng)一面,如同剛學(xué)會翱翔的雛鷹,跟著別人可以飛得自由自在,可一旦離開了母親的懷抱,卻沒有勇氣邁出第一步。要知道,背后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自己,稍有差池,萬劫不復(fù)。</br> 進了茶社,張志遠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眼神恍然多疑,讓陸一偉有些惶恐。到現(xiàn)在為止,他可以肯定,這件事是蘇啟明一廂情愿,事先沒有與自己溝通,更沒有與張志遠溝通,而張志遠完全不知情。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陸一偉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br> 背叛,是任何人不能容忍的。自己還沒走,陸一偉就另辟蹊徑,走別人的門路,到底是什么意思?張志遠心里壓著一肚子火,面無表情地坐在座位上。</br> 陸一偉也意識到這一點,可當(dāng)著蘇啟明的面又不好解釋,急得他團團轉(zhuǎn),卻無計可施。</br> 蘇啟明點了份碧潭飄雪,笑呵呵地道:“你二位呢,喝什么?”</br> “都一樣。”張志遠附和道。</br> “那行,那就都上一樣的。”點完茶,蘇啟明道:“志遠啊,丁昌華到南陽縣投資是好事,我可以說,除了他沒人敢接那個爛攤子。”</br> 聽到此,張志遠頗為疑惑,道:“蘇市長此話怎講?”</br> 蘇啟明故意賣關(guān)子,道:“你知道秦二寶為什么被抓嗎?”</br> 這個疑惑一直困擾著張志遠,秦二寶落到自己手里兩次都被高人營救,就在考慮第三次沖擊時,秦二寶突然被秘密抓捕,多少有些離奇。后來聽人說,秦二寶得罪了省領(lǐng)導(dǎo),至于哪個領(lǐng)導(dǎo),因為什么,不得而知。</br> 蘇啟明身子前傾,壓低聲音道:“秦二寶是邱省長下令抓捕的。”</br> “啊?”張志遠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急不可耐道:“秦二寶怎么和邱副省長扯到一起了?”</br>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蘇啟明神秘地道。</br> “當(dāng)然是真話了。”</br> 見兩人似乎在回避什么,陸一偉起身道:“蘇市長,張書記,我去趟衛(wèi)生間。”</br> “坐!”蘇啟明將陸一偉摁到座位上道:“你不是外人,聽聽也無妨。不過此事決不可宣揚,僅限于我們之間。”</br> 陸一偉謹慎地坐下來,蘇啟明道:“這里面比較復(fù)雜,一兩句說不清楚。要知道,秦二寶的靠山正是邱遠航,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邱省長的支持,當(dāng)然,邱省長也離不開秦二寶,互利共贏,各有所需嘛。利益的交割和分配肯定有不均的地方,當(dāng)初邱省長要上省委常委,與秦二寶拿錢上下打點,這秦二寶也不知那根神經(jīng)搭錯了,竟然只給了50萬元。邱遠航看都沒看,直接從窗戶扔了出來,這只是整個事件的導(dǎo)火索。”</br> “后,馬林輝在審訊時將兩人的關(guān)系給供了出來,甚至送了多少錢,送了什么,用做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老實交代了,這還了得!當(dāng)時正值邱遠航運作的關(guān)鍵時期,且能因為此事干擾他?據(jù)說連夜到了北州,并讓林市長強行拿走了審訊筆錄,封鎖了一切消息。后,以見面吃飯為由,將秦二寶叫到了江東。秦二寶到了江東市,連邱省長的面都沒見著,直接被省公安廳的人帶走了。抓他的時候,是以盲流抓緊收容所的,后才以非法侵占罪等多項罪名起訴的。”</br> 聽完像電視劇般離奇劇情后,張志遠和陸一偉唏噓不已。秦二寶的事,張志遠側(cè)面問過郭金柱。郭金柱含糊其辭,囫圇吞棗說了一通,也沒說出個所以然。蘇啟明這么一說,多少有些可信度。</br> 蘇啟明接著道:“這件事吧,我也剛剛知道。具體細節(jié)不便多說,大致就這么個情況。你也不必刨根問底,知道的越少越好,這事決不可到處亂說,否則會引火上身,點到為止吧。也就在這個時候,丁昌華突然冒出來要承包二寶煤礦,其中個由我不說你也應(yīng)該清楚了吧?”</br> 張志遠吃驚,陸一偉震驚。他似乎看到背后有一張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剪不斷,理還亂,每個人扮演著不同角色,發(fā)揮著不同作用,越織越密,越箍越緊。而這張關(guān)系網(wǎng)的核心人物就是曾在北州市任職,現(xiàn)任省委常委、副省長邱遠航。</br> 官場有不同的“小圈子”,多以宗親、性格、志趣以及老鄉(xiāng)、老同學(xué)、老上級、老部下等組成的獨特生態(tài)圈,千百年來,存在亦然。往往以某一領(lǐng)導(dǎo)為圓心,以下屬對其忠誠度為半徑,而形成彼此利益攸關(guān)、相互提攜的一伙人。這類小圈子,在當(dāng)今社會中看似無形,卻又有形,無處不在。而且具有一定的功利性、排他性和非組織性。</br> 如果覺得過于理論化,可以想象下我們兒時的玩伴,其實是一個道理。我嫌棄他有腳臭,不和一起玩;我覺得那人打架特別厲害,特希望和他交朋友;他家有權(quán)有勢,非常希望與他成為好朋友;學(xué)習(xí)好的扎一堆,學(xué)習(xí)差的搓一窩,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然而然就形成了特定的圈子,官場也如此。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圈子中間必定有一個靈魂人物。</br> 當(dāng)前社會上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進了班子還要進圈子,進班子不進圈子等于沒進班子,進了班子不如進圈子,進了圈子不進班子等于進了班子。核心人物運用血緣關(guān)系、鄉(xiāng)緣關(guān)系、業(yè)緣關(guān)系和學(xué)緣關(guān)系等各種紐帶,將掌握著各種資源的“利益相關(guān)者”有機地聯(lián)系起來,結(jié)成“精英同盟”,然后通過“政商合作”、“學(xué)商合作”、“政學(xué)合作”等各種形式共同瓜分有限的社會資源,最大限度地為“圈子”內(nèi)成員謀取各種合乎人情但不合法理的額外收益,形成特有的“圈子文化”。</br> 當(dāng)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進入圈子,圈子亦大亦小,大即可形成龐大的利益集團,小即可成為操縱利益支配的頂層設(shè)計,可相交、相切或相離。不怕你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不管你有能力,有經(jīng)驗,摸不著門,一邊玩去!一個領(lǐng)導(dǎo)的司機被人們尊稱為“二把手”,其能量不可小覷。</br> 回到南陽官場,亦然存在。張志遠的圈子核心原是閑散在家的譚老,失勢后,又迅速組建新的圈子,成為“東湖會所”的核心會員,靈魂人物便是蔡潤年。而楊德榮的圈子則是以邱遠航為核心。</br> 陸一偉算是“東湖會所”圈子的邊緣人物,如果精細劃分,他連圈子的門都摸不著。</br> 蘇啟明說完,張志遠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經(jīng)蘇市長這么一點撥,我豁然開朗,茅塞頓開。不過我和老丁以前就是朋友,這個面子我還是要給的!”</br> “朋友?”蘇啟明冷笑道:“你把丁昌華當(dāng)朋友,他把你當(dāng)朋友了嗎?朋友二字決不可掛在嘴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朋友。”</br> 被蘇啟明嗆聲,張志遠臉色有些難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以作掩飾。</br> 蘇啟明沒發(fā)現(xiàn)張志遠的變化,道:“丁昌華投資一事基本成定局,就是不同意也由不了你。下面說說今晚的事吧,我怕你對我有誤解,讓一偉負責(zé)安置房項目,事先沒與你商量,同樣也沒有征求一偉的意見,你不要多想。”</br> 蘇啟明解開了兩人的心結(jié),張志遠道:“我怎么會誤解您呢?其實我一直想重用一偉,可找不到適合他的崗位,您把這個項目交給他再合適不過了。”</br> “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蘇啟明道:“一偉還年輕,應(yīng)該給他壓擔(dān)子。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你讓去組織部這步棋走得并不高明。組織部是什么單位?都是些老油條、老板凳去的地方,萬一你一調(diào)走,一偉再想出來就很難咯。既然讓一偉負責(zé)這個項目,你打算怎么安排他?”</br> 作為領(lǐng)導(dǎo)的,最厭煩的就是別人指手畫腳。張志遠一晚上心情不爽,現(xiàn)在蘇啟明又一而再再而三追問自己,這不成心的嘛。他道:“蘇市長您看這樣行不?成立個指揮部,讓一偉掛帥,專門負責(zé)該工程。”</br> “哦,倒是也行。”蘇啟明若有所思道:“還有其他方式?jīng)]?”</br> 張志遠思考了一會道:“要不讓他出任石灣鄉(xiāng)黨委書記兼鎮(zhèn)長,這樣既能負責(zé)該工程,也好協(xié)調(diào)當(dāng)?shù)仃P(guān)系。”</br> “這個辦法好!”蘇啟明高興地道:“那就這么定了,隨后你讓常委會議一議,此事必須盡快落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