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5 重蹈覆轍
楊德榮看到這一幕,如鯁在喉,不知該生氣還是高興。</br> 關(guān)于各鄉(xiāng)鎮(zhèn)的搶險救援工作,他單獨召開了政府常務(wù)會,要求把各副縣長將所報鄉(xiāng)鎮(zhèn)需要物資統(tǒng)一上報,并由縣財政統(tǒng)一撥付。高博文和徐青山各報了300萬元,事關(guān)民生大計,楊德榮不敢含糊,一分不扣及時撥了下去。為了讓高博文做出點成績,他又私底下多給了100萬元。可展現(xiàn)出來的效果,卻大不相同。</br> 高博文是安頓受災(zāi)群眾不讓說話,而徐青山則讓群眾敞開了說。柳文川心里高興,拉著老鄉(xiāng)的手坐在床邊不停地寒暄問暖。記者們也長了記性,對有鏡頭感的副市長多角度拍攝。</br> 柳文川如此,楊德榮也不能傻站著,裝模作樣地摸摸床鋪,不時地點頭表示認(rèn)可。徐青山看到此,與至始至終未說話的陸一偉會心一笑。</br> “柳市長,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回縣城吃飯吧。”楊德榮在一旁催促道。</br> “不回去了,就在這里吃!”柳文川來了興致,指了指老鄉(xiāng)的碗問徐青山道:“徐縣長,按照老鄉(xiāng)的標(biāo)準(zhǔn),給我來一碗。”</br> 徐青山有些為難地看楊德榮,楊德榮沒有理會,他只好勸道:“柳市長,您好不容易來一回,怎么能讓您吃這飯呢?您還是回縣城吃吧。”</br> “這飯怎么了?老百姓能吃我為什么不能吃?沒有那么多窮講究,就在這吃了。”說完,起身往食堂走去。</br> 其他人見狀,也跟了上去。不一會兒,柳文川端著一碗飯走了出來,與老鄉(xiāng)一道,蹲在房檐下,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br> 楊德榮一臉的嫌棄,可這不解風(fēng)情的柳文川如此做,實在有些過火。他有什么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走進(jìn)食堂,挑了一個稍微干凈的碗,讓秘書鄭旭東細(xì)細(xì)地洗了一遍,盛了少半碗,湊到柳文川跟前吃了起來。</br> 徐青山盛了飯,沒過去湊熱鬧,而是端著碗與陸一偉躲在一邊聊了起來。</br> 徐青山動情地道:“陸老弟,這次多虧了你,謝謝啊。”</br> 陸一偉燦然一笑,道:“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這都是你徐縣長的功勞。”</br> “這話說的,要不是你給我出主意,我真不知道該怎么為好。”徐青山道。</br> 時間退回到前兩天政府常務(wù)會結(jié)束后。如何搶險救援,徐青山心里沒有底。為此,他專門請示了張志遠(yuǎn)。張志遠(yuǎn)只給了他一句話:“事關(guān)群眾利益,就是天大的事,要不惜財力物力,幫助群眾渡過難關(guān)。”</br> 人家是縣委書記,一般都是提指導(dǎo)性的意見,具體措施只字未提。為了解讀這一指令,徐青山找到了陸一偉。畢竟,陸一偉是張志遠(yuǎn)身邊的人,能吃透他的每一句話。</br> 陸一偉與徐青山一同從北河鎮(zhèn)走出來,兩人雖談不上過命交情,但徐青山對他并沒有像魏國強一般落井下石,相反經(jīng)常在一起喝酒吃飯,關(guān)系相對融洽。再者,徐青山能從北河鎮(zhèn)走出來,陸一偉也算是出過力的。如今又成了副縣長,徐青山?jīng)]有舍棄陸一偉這條線,大有利用價值。</br> 陸一偉聽后,思考片刻道:“張書記的意思其實很明朗,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既然楊縣長把錢撥給你了,那你就大大方方地開銷,一分不剩地都用到受災(zāi)群眾身上。你當(dāng)上副縣長后,還沒有干出一件漂亮的事,這正好是個機會。”</br> 徐青山心潮澎湃,急忙催促道:“陸老弟,你可得幫幫我啊,具體怎么做?”m.</br> 陸一偉道:“俗話說,金杯銀杯不如口碑,如果通過這件事能贏得群眾擁護(hù)你支持你,也是你的福氣。在這個當(dāng)口,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領(lǐng)導(dǎo)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誰好誰壞誰能干好誰干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救命錢,你一直在基層工作,想必很清楚吧?”</br> “哦。”徐青山想了半天,似乎明白了張志遠(yuǎn)的用意。</br> 到了峂峪鄉(xiāng),徐青山聽從陸一偉的建議,先是把114廠給騰出來,購置了高低床,從縣物資局要來棉衣棉被,還細(xì)心地買來臉盆毛巾等生活用品,建成了臨時“公寓”,老百姓拎包就可以入住。</br> 一開始,是由受災(zāi)群眾自己解決食宿問題,但過于混亂又不好管理,徐青山干脆開了食堂,免費給群眾提供食物。這可是一筆大的開支,300萬元哪夠這么折騰,但既然開了口子,咬著牙也要堅持下去。正如陸一偉所說,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錢,不夠了再追加,沒有人不同意。</br> 吃過飯后,柳文川在峂峪鄉(xiāng)政府會議室召開了總結(jié)會,點名表揚了徐青山,雖沒有批評高博文,也含沙射影道出通陽鄉(xiāng)做得很不滿意。他說,回去后會原原本本匯報市委領(lǐng)導(dǎo),并希望所有鄉(xiāng)鎮(zhèn)都效仿峂峪鄉(xiāng),把群眾的利益放在心上,幫助群眾渡過難關(guān)。此外,要趕緊著手考慮災(zāi)后重建工作,可以考慮多渠道融資,年后盡快啟動這項工作。</br> 會后,柳文川就離開了南陽縣。楊德榮憋了一肚子火,和秘書鄭旭東道:“讓高博文現(xiàn)在去我辦公室。”</br> 高博文來后,楊德榮開啟了機關(guān)槍模式,斥責(zé)道:“高博文,你真是扶不起的爛泥巴,看看你把通陽鄉(xiāng)搞得,簡直糟糕透頂。我就不明白了,我給了400萬,你把錢都花哪兒去了?這幸虧是一個不解風(fēng)情的副市長下來了,萬一要是讓市委秦書記看到了,讓我的臉往哪里放?太讓我失望了!”</br> “你再看看徐青山,比你少給了100萬,看看人家搞得,什么是差距,這就是差距!我今天把話給你撂這里了,如果你要是搞不好,乘早給我交出來。”</br> 高博文的臉紅一陣綠一陣,嬉皮笑臉地掏出煙遞給楊德榮,沒想到楊德榮隨手一推,生氣地道:“你別給我來這一套,我今天就聽聽你的態(tài)度。”</br> 徐青山畢竟在基層干了20多年,多基層工作熟悉,且經(jīng)驗足,對群眾也有感情。而高博文呢,從工作就在縣局機關(guān),那懂基層工作,實在是趕鴨子上架,不知從那下手。另外,那可是400萬哪!在這種特殊情況下?lián)芟聛淼模瑹o須繁雜手續(xù),輕輕松松可以據(jù)為己有,于是他動了歪腦筋。</br> 高博文是什么人,楊德榮也不是不知道,這家伙連骨頭帶湯想一起吞,胃口可真不小。可口說無憑,需要用證據(jù)說話,道:“高博文,你給我說實話,你到現(xiàn)在花了多少錢?”</br> 高博文以為問自己花了多少,連忙擺手道:“楊縣長,您可冤枉我了,這錢我可一分錢都沒動啊。”</br> “沒問你這,我問你這次安置受災(zāi)群眾。”楊德榮知道他心里有鬼,一句話便問出端倪。</br> 高博文道:“到現(xiàn)在為止,前前后后花了300多萬吧,還剩下幾十萬。”</br> “什么?”楊德榮驚訝地坐起來道:“你說什么?還剩幾十萬?那你給我說說300多萬都花哪里去了?”</br> 高博文很輕松地道:“我去的時候,那糧站的倉庫都快倒塌了,雇人重新拾掇了下,又鋪了路,還購置了亂七八糟,也就剩不下多少了。”</br> “屁話!”楊德榮拍著桌子憤怒地道:“拾掇了下那幾間破房子就好幾百萬?你以為往上面貼金片了,滿嘴胡言。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我說清楚,要是出了問題,我可不給你兜攬著,你自己看著辦吧。”</br> “別呀!”高博文露出嘴臉道:“楊縣長,我說實話還不成嘛。前段時間您去省里看望許書記和邱省長,正是用的這筆錢。”</br> “盡說鬼話!”楊德榮氣憤地道:“去省里是孟剛出的錢,怎么又成了這筆錢了。別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你連我都交代不了,萬一張志遠(yuǎn)詢問你,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交代!”</br> 高博文堅持道:“老板,我說得確實是實話,孟剛那小子手里也沒多少錢,我只好動用這筆錢了。兩套房子花了近一百萬,買賣家具家電又去了小一百萬。另外,佟欣看重了一個包,我給買下來了。”</br> “什么?”楊德榮激動地道:“她又找你要錢了?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以后她要再提出無理要求,你當(dāng)面拒絕,讓她和我說。”</br> “別呀!”高博文笑著道:“其實也沒多大事,女人嘛,不就那點虛榮心,穿得好戴得好心里就高興,她高興了才能安心伺候您。再說了也沒花多少錢,只要她高興就成。”</br> 高博文很巧妙地轉(zhuǎn)移了楊德榮的注意力。佟欣,佟歡的妹妹,姿色比她姐姐更加驚艷,五官精致,身材高挑,絕對算得上一等一的美女。</br> 一次聚會上,楊德榮與還是學(xué)生的佟欣偶遇,立馬被其美貌給迷住了。此后,多次邀約,可佟欣始終不上鉤,對其不感興趣。可女人的虛榮心如同填不滿的溝壑,佟欣看到同班同學(xué)個個比自己有錢,穿著名牌衣服,買著名貴的化妝品,還有大牌奢侈品包包,出門有豪車接送,而自己僅靠姐姐少的可憐的生活費維持生活,還不夠買一件衣服的呢。</br> 有一次,佟欣一寢室的舍友酒后吐真言,說她與一富豪“談戀愛”,佟欣心動了。楊德榮再次邀約時,她大方地提出看準(zhǔn)了一件香奈兒外套。楊德榮毫不猶豫就給買了下來。于是,她重蹈姐姐佟歡的覆轍,踏入風(fēng)塵,一發(fā)不可收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