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0 集思廣益
陸一偉吃過飯,匆匆忙忙趕往縣委大院。</br> 此刻,參與救援的各路人馬帶著一臉疲倦悉數(shù)走進常委會議室,猛烈地抽著煙提神,不一會兒功夫,屋子里煙霧繚繞,如果站在門外,你可以看到絲絲薄煙往外飄,讓一些女同志有些受不了,捂著鼻子直咳嗽。</br> 據(jù)一個不權威調查顯示,中國煙民主要集中在兩個大的群體,一個是青少年,一個是政府官員。這個調查讓人極其驚訝,不過細細分析,卻有道理。</br> 青少年通過一些影視劇,尤其是一些耍帥的警匪黑幫片,潛意識地認為抽煙的人很酷。于是,點燃人生的第一支煙,有模有樣地學著抽了起來,此后一發(fā)不可收拾。再者,他們抽煙不花自己的錢,從不心疼,自然養(yǎng)成了這個不良惡習。</br> 再說官員。煙酒茶幾乎成了每位官員的標配,你要是落下那樣,別人都看不起你。公務接待是培養(yǎng)這些不良嗜好的罪魁禍首。見了面二話不說先遞上一根煙,你要是不抽,反而更加野蠻地強行塞到嘴里,致使你不得不以煙會友。下到基層,為了與群眾拉近距離,香煙似乎是比較好的渠道。一支香煙遞過去,群眾誠然接受,接下來的工作就好開展了。當然,這只是一方面。</br> 還有更為隱諱的一面是,官員們抽煙似乎很少花自己的錢,這一點,與青少年極其相似。當然,青少年是親生父母的錢,官員們是花衣食父母的錢。平時辦個事,過年過節(jié),煙酒茶成為最受歡迎的絕佳禮品。你送現(xiàn)金,顯得俗氣又違法,更何況對方不見得收。送煙酒茶,不但能拉近關系,而且不違法,頂多違紀。然而,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檔次是越來越高,越貴越離譜,普普通通的香煙成了高檔奢侈品,讓送禮者望而卻步。</br> 好比南陽縣,前兩年普通領導干部還是抽著紅塔山,縣里則抽相對好一點芙蓉王,偶爾抽點中華換換口味。可這兩年風向一變,普通領導干部換成了芙蓉王,縣領導直接抽成了中華。不是花自己的錢不心疼,最終還是由衣食父母買賬。</br> 一旦遇到下鄉(xiāng),人們紛紛擠破腦袋爭先恐后鬧著要下去,先不說吃一頓飯,最主要的還能拿。臨走時,當?shù)卣蚱髽I(yè)或多或少表示一下,最普遍的還是香煙,好一點的單位帶點購物卡之類的,養(yǎng)成了這種習慣,如果那一次你不給,一下子就對你有了看法,有的甚至理直氣壯地索要,搞得烏煙瘴氣。</br> 陸一偉抽煙也很少自己購買。在政府辦時,分管后勤的高大寬經(jīng)常給他足量供應,只要看到抽屜里沒煙了,立馬補足。到了組織部,辦公室主任許敬業(yè)同樣如此。所有的開支全部按招待費結算。</br> 人到齊后,張志遠讓各家匯報各自所包片區(qū)的受災情況。經(jīng)匯總,全縣共有300多間房屋倒塌,受災人數(shù)達到600多人,與張志遠預期較為接近。其中,受災最為嚴重的是峂峪鄉(xiāng),占到總數(shù)的一半。共造成3人死亡,18人不同程度受傷。</br> 這個結果,讓張志遠松了一口氣。如此大的自然災害,21人傷亡根本不算事。另外,這一情況并不是北州市最嚴重的,只要不走到“前頭”,上頭也不會追究責任。張志遠拍板,按死亡1人,受傷9人上報。</br> 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沒多大意義,最主要的是考慮如何安置。張志遠將這一難題拋給了楊德榮,道:“楊縣長,你看接下來該怎么辦?”</br> 楊德榮作為縣長,承擔著搶險救災的主要責任,自然跑不了。他知道張志遠是在給他施壓,卻沒有反駁的余地。思考了片刻道:“按照我的想法,還是由各鄉(xiāng)鎮(zhèn)自我消化,需要多少錢打報告請示,縣財政根據(jù)實際需求,分批次撥付。另外,按照昨晚的分工,由包片領導掛帥督陣,落實此項工作。”</br> 楊德榮很巧妙地將皮球踢了回去,張志遠心知肚明,道:“我看可以,不過有些鄉(xiāng)鎮(zhèn)遭災并不嚴重,所以需要重新調整一下分工。政府作為責任主體,副縣長們要首當其沖,主動承擔起來。至于怎么劃分,楊縣長你看看怎么調配?”</br> 張志遠把皮球又踢給了楊德榮,心里雖然不悅,可雖讓自己是縣長,硬著頭皮道:“那這樣吧,田國華負責谷陽鄉(xiāng),高博文負責通陽鄉(xiāng),周玲負責北河鎮(zhèn),徐青山負責峂峪鄉(xiāng),我來負責石灣鄉(xiāng),張書記,你看這樣分工合理嗎?”</br> 楊德榮把受災最嚴重的鄉(xiāng)鎮(zhèn)撥給徐青山,其用意可謂用心良苦。要知道,徐青山能當上副縣長,純屬意外巧合,可人家就有那個運氣,又是正正當當選上來的,沒有人敢說什么。楊德榮對徐青山并不感冒,故意讓他包最嚴重的鄉(xiāng)鎮(zhèn),意圖明顯。</br> 楊德榮提及北河鎮(zhèn),讓陸一偉一下子想起住在半山腰上的許半仙,頓時心里一慌,趕緊給溪口村村長周三毛發(fā)了條短信,讓他去看看許半仙。</br> 張志遠實在有些累了,也懶得管了,他對楊德榮的提議沒有任何意見,而是道:“我強調幾點,第一,所有的包片領導以各鄉(xiāng)鎮(zhèn)負責人要高度重視,從現(xiàn)在開始就行動起來,全身心投入這項工作,直至安置工作結束。如果你過年還完不了,那我不管,這是政治任務,必須完成。第二,各鄉(xiāng)鎮(zhèn)要盡快提出安置方案和措施,包括往哪安置,生活如何保障,經(jīng)費如何預算等等都要寫進去,明天一早交到縣委辦,我要看。第三,所有人不準擅自離崗,如果有特殊情況,必須請假。如果讓我知道誰不請假私自外出,我將嚴肅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自上而下,一視同仁,嚴懲不貸,絕不姑息。”</br> 說完,張志遠回頭問楊德榮:“你還有什么要強調沒?”</br> 楊德榮搖了搖頭。</br> “散會!”</br> “呼啦!”一群人如同出圈的羊,一窩蜂搶著往外走,一刻都不想多待一會。走出門外,張志遠回頭尋找陸一偉的影子,側身對肖楊道:“讓陸一偉到我辦公室來。”</br> 陸一偉進了張志遠辦公室,習慣性地為其泡好茶,然后中規(guī)中矩地坐在沙發(fā)上,等待訓話。他本打算解釋一下,沒想到張志遠一擺手道:“你昨天干嘛去了我不過問,你這兩天要趕緊考慮一下如何災后重建,特別是峂峪鄉(xiāng)石家村,遭到毀滅性的破壞,整個村需要重建,現(xiàn)在雖是冬天,但必須提前著手,開春后立馬動工。”</br> 陸一偉早在石家村已經(jīng)思考過這個問題,道:“張書記,石家村地處偏遠,且人口稀少,我考慮是不是把整個村子全部搬遷出來?或搬到鄉(xiāng)政府所在地,或與其他幾個村子整合起來,這樣既方便了出行,也便于管理,不至于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導致救援遲緩。”</br> “嗯。”張志遠點點頭道:“你說的這個很有道理,也很有想法。可石家村的村民愿意嗎?他們的收入主要靠土地,如果讓他們搬遷出來,就失去了土地,意味著斷了經(jīng)濟來源,你考慮過嗎?另外,南陽人比較戀家,如果搬遷至一個新地方,他們能同意嗎?還有,與其他村子整合,別的村子愿意嗎?”</br> 一連串問題拋了過來,著實有些難以應對。陸一偉沒有考慮到這些細節(jié)問題,思考了一會兒道:“他們愿意不愿意搬遷,這還需要做大量思想工作,不過我相信他們能夠理解縣委縣府的用心,確實是在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至于土地,他們也可以選擇繼續(xù)在當?shù)馗N,也可以由當?shù)剜l(xiāng)政府通過土地流轉,重新為他們劃分土地。”</br> “行吧,這個問題還需要再斟酌。錢呢?從哪弄錢?”張志遠又拋出一個議題。</br> 陸一偉道:“石家村的村民實在太貧窮了,要想讓他們完全出資,我看并不現(xiàn)實,還需要政府補貼。”</br> “政府補貼?”張志遠疑惑地道:“政府可以象征性的補貼,但要完全倚靠政府,那不行!我不能同意。你也知道,縣財政本來就吃緊,加上明天還要開各項工程,如果全部用在這上面,那南陽怎么發(fā)展?”</br> “也可以考慮社會融資。”陸一偉突然機靈一動道:“曙陽煤礦曾經(jīng)資助石灣村建設,同樣可以復制過來。讓全縣各大企業(yè)捐贈一點,也算是反哺社會。對了,過些日子不是韓書記要來進行黨建調研嗎,這正是村企幫建一種的創(chuàng)新模式,打造成企業(yè)黨建示范建設基地。”</br> 張志遠給陸一偉潑了一盆冷水,道:“想法是好的,可你要從企業(yè)家嘴里撬出點東西,可不難!不過,倒是可以一試。這樣一來,可以減輕點政府的負擔!”</br> “對了!”陸一偉又想到一個好點子,道:“張書記,上次與省建設廳白廳長一起吃飯時,他不是說今年有城鎮(zhèn)化指標嗎?我們也可以將這個項目爭取回來。”</br> “嗯。”張志遠頜首道:“這也是個好法子。但是,我不想把這個指標浪費在農(nóng)村建設上,縣城也需要發(fā)展啊。這樣吧,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隨后再討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