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1 閉門造車
玩笑過后,周四海抬起手往下壓了壓,村民們的政治覺悟還是蠻高,迅速安靜下來,眼巴巴地盯著陸一偉看。給村民們開會是周四海臨時增加的項目,完全不再陸一偉計劃之內(nèi),倒讓他顯得有些拘束,不知該說些什么。</br> 周四海側(cè)身問王二胖:“在座的都是黨員嗎?”</br> 王二胖扯著嗓子道:“不全是,還有部分村民。我還以為是歡迎領導了,隨便拉了幾個湊數(shù),您放心,別看這幫老農(nóng)民說話沒個正型,個頂個的覺悟高,讓他們舉手就舉手,讓他們發(fā)言就發(fā)言,保證不會亂說。”</br> “我說兩句吧。”這時,坐在角落里的一位老大爺哆哆嗦嗦地站起來,硬生生將王二胖打斷。</br> “輪到你了嗎?沒看到我和陸部長周鎮(zhèn)談話嘛,坐下!”王二胖疾言厲色地斥責老大爺。</br> 陸一偉見此,拉住王二胖對著老大爺?shù)溃骸按鬆敚胝f什么盡管說,我仔細聽著。”</br> “他不是黨員……”王二胖在一旁道。</br> 陸一偉伸手打斷王二胖,用充滿信任而篤定的眼神給了老大爺力量,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煙丟到桌子上,示意許敬業(yè)給大家發(fā)煙。</br> 老大爺?shù)玫疥懸粋サ脑试S,站起來深呼吸了一口氣,道:“陸領導,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領導,我就說說我的看法吧。我是建國前的老黨員,兩個兒子都死到朝鮮戰(zhàn)場上,算是為黨國盡力了。我雖是個老古董,但對黨絕對地忠誠,希望我們的國家變得更強大。我世代居住在五角村,看著我們村一天天變化的,我今天必須夸一夸周鎮(zhèn)長和王二胖。”</br> “周鎮(zhèn)長自從來了五角鎮(zhèn)后,一心為我們村民著想,你看把村里建設的多漂亮,我都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能住上樓房,現(xiàn)在都實現(xiàn)了,我沒有花一分錢就住進了樓房,這都是周鎮(zhèn)長對我們老黨員的厚愛。”</br> “還有王二胖,這小子看著有點渾,可干起工作來確實有兩把刷子,給全村的老百姓接通了閉路和自來水,村民沒花一分錢,而且也不交一分錢,他給老百姓干實事了,我們就擁護他。怎奈這渾球斗字不識一個,發(fā)展受到一定局限。不管怎么說,周鎮(zhèn)長和王二胖都是好官!”</br> “對!好官!”其他村民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br> 這時,又有一個中年男子站起來道:“陸領導,我們非常感謝縣里將那個溫國良調(diào)走,啥事也干球不了,就知道成天開會,開什么會,干好工作就行。差周鎮(zhèn)長太遠了,我希望周鎮(zhèn)長給我們當書記,這是我們?nèi)?zhèn)村民的共同心愿。”</br> “對,讓周鎮(zhèn)長當書記!”其他村民此起彼落地叫喚起來。</br> 聽到周四海群眾基礎這么好,不由得對其格外敬佩。陸一偉瞟了眼周四海,只見他眼眶濕潤,不停地點頭感謝每一個替自己說話的村民。</br> 周四海也覺得偏離了主題,急忙制止道:“都別說話了,陸部長今天下來不是聽你們發(fā)牢騷了,主要是調(diào)研黨建工作,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私底下反映,在會上就不要再提了。”</br> 村民的想法非常簡單質(zhì)樸,深深地打動了陸一偉。他點點頭道:“各位鄉(xiāng)親,剛才你們講得都非常好,看得出,周鎮(zhèn)長和王二胖同志在大家心目中有足夠的分量,我很感動。可惜我做不了主,如果我是縣委書記,當場就給你們拍板。你們反映的情況,我回去后會如實向領導匯報,請大家放心。”</br> “謝謝陸領導!”煙霧繚繞的會議室響起了熱烈的掌聲。</br> 一旁的許敬業(yè)也按耐不住了,急著搶話道:“請大家放心,陸部長就是專門分管干部的,他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br> 許敬業(yè)這一多嘴,直接把陸一偉晾在了砧板上,不知該怎么收場。陸一偉急忙道:“鄉(xiāng)親們,今天我來主要是看望下咱們的黨員同志,看看大家有沒有帶領群眾致富,有沒有發(fā)揮先鋒模范作用,有沒有履行黨員的義務和權利,對那些做出突出貢獻的黨員,我們必須要大張旗鼓表彰。”</br> 這時,眾人的目光都紛紛落到一個青年男子身上。男子覺察到自己成了焦點,緊張地不知所措,連忙擺手道:“看我干什么,我啥事都沒干。”</br> 王二胖趕緊介紹道:“陸部長,這位叫郭麻子,入黨才不過幾年時間,不過他覺悟非常高,前兩年外出打工回來,就發(fā)動部分村民搞山豬養(yǎng)殖,幾年下來,跟他一起干的村民都富裕了,這小伙子能行!”</br> 陸一偉不由得多看了郭麻子幾眼,道:“麻子兄弟,能帶我們?nèi)ツ阖i場看看嗎?”</br> 郭麻子緊張得抓住衣襟不知該說什么,旁邊的一個村民才把他拉起來。他哆哆嗦嗦道:“陸,陸領導,豬場還在建設中,而且離村里可遠了……”</br> 陸一偉頗感興趣,堅持道:“我們今天下來就是看你的豬場了,走,我們?nèi)タ纯矗 ?lt;/br> 在王二胖和郭麻子的帶領下,陸一偉來到位于山腳下一側(cè)的豬場。王二胖介紹道:“原先沒有豬場,都在山上廢棄的房子里散養(yǎng),這個豬場是在周鎮(zhèn)長支持下才建起來的,建設規(guī)模5個場地,能容納500多頭豬,年出欄率可達到100%,效益確實不錯。”</br> 看到眼前的一切,陸一偉倍感激動。不是要找亮點嗎?這就是活生生的亮點!他興奮地對周四海道:“周鎮(zhèn),這次市領導調(diào)研的黨建點就定到你們五角鎮(zhèn)了,你可得好好準備啊。”</br> “啊?”周四海誠惶誠恐地道:“陸部長,這,這……”</br> 陸一偉特意強調(diào)道:“這次調(diào)研市委副書記要下來,老哥應該孰輕孰重吧。”</br> “保證完成任務。”周四海毫不猶豫接下了這項任務。要知道,如果得到市委領導肯定,對自己的仕途是絕對有利的。</br> 從豬場回到鎮(zhèn)政府,陸一偉特意將許敬業(yè)支走,與周四海進行了推心置腹的談話。</br> 陸一偉道:“周鎮(zhèn),剛才走了一圈,足以看出你在群眾心中的威信,這是我沒有料到的。這次調(diào)研,張書記和閆部長格外重視,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啊。”</br> “這是自然的。”周四海心中有顧慮,道:“可是我一鎮(zhèn)長,插手黨委的事,是不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別人指不定怎么說我了。”</br> 陸一偉查看了周圍,湊到周四海耳邊小聲道:“周鎮(zhèn),五角鎮(zhèn)黨委書記的位子現(xiàn)在可是空缺著,你這次要是搞得漂漂亮亮的,說不定張書記一高興,這個位子……嗯?”</br> 經(jīng)陸一偉這么一點醒,周四海瞪大了眼睛,連忙點頭道:“多謝陸老弟指點,我知道該怎么做了。”</br> 陸一偉聽到周四海上道了,道:“老周,你也是老鄉(xiāng)鎮(zhèn)了,對于黨建工作并不陌生,每次檢查什么都應該十分清楚。不過,你這次不僅要在軟件上下功夫,還要在硬件上加把勁。”</br> 周四海趕緊道:“請陸老弟指點一二。”</br> 陸一偉道:“就剛才那個豬場吧,你要進行包裝,墻壁全部刷白,四周的環(huán)境打掃干凈,門口再樹一塊大版面,上面就寫‘黨建示范建設基地’,再把郭麻子的事跡往高拔一拔,上升到市委高度,這下就出彩了。”</br> “好,好,我明白了。”周四海是聰明人,一點就通。對于應付檢查這種事,實在不在話下。</br> 陸一偉繼續(xù)道:“剛才所說的是其中的一點。回來的路上,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靠近街邊的那一片樓房是不是原來的曙陽煤礦投資建設的?”</br> “對啊,原來的礦長給了村里300多萬元,原本是建小學的錢,可蓋起教學樓還有余款,我鼓動王二胖讓村民集資,出一部分錢,由村委修建,就這樣建成了。”</br> “好!”陸一偉越想越有靈感,道:“這也可以作為亮點工程嘛,村企共建,企業(yè)反哺農(nóng)民,多么響亮的名堂!另外,我看還有一棟樓空著了,那是讓干嘛?”</br> 周四海道:“原本是用作村委新辦公樓的,這不一直沒搬過去。”</br> “別搬了!”陸一偉冒出一個主意道:“你把那棟樓改成黨員活動室,里面弄幾個圖書室,棋牌室等。等到了那天,你讓村民進去裝裝樣子,再把村里的秧歌隊也請到院子里跳兩下,絕對有震撼力。”</br> 周四海對陸一偉的點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愧是領導身邊的人,看問題想事情就是不一樣。拿著筆記本將陸一偉所說的都記錄下來。</br> “還有!”陸一偉又想到個點子,道:“剛才開會時,說王二胖沒文化,要是我給五角村選配個大學生到村里掛職鍛煉,你覺得怎么樣?”</br> “哎呀,太好了!”周四海激動地道:“陸部長,你這想法簡直絕了,我怎么就沒想到呢,我沒有任何意見,完全贊成。”</br> 陸一偉也對自己一個接一個的點子感到滿意。如果成天鉆到辦公室閉門造車,肯定想不出這么多點子,實踐出真知,果然有一定道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