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7 淚灑江東
陸一偉沒再堅持,撫摸著小雨的頭自責(zé)道:“你一個人帶孩子,辛苦了,我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以后我會盡量多來看看小雨,哎!”m.</br> 一聲嘆息,李淑曼止不住落淚。每次見到陸一偉,她都會深深自責(zé),如果自己當初有主見,堅持不離婚,也不會成了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果,可說什么都晚了。</br> 陸一偉最見不慣女人落淚,李淑曼一哭,他心里也亂糟糟的。從床頭柜上抽出紙巾塞到手里道:“別哭了,小心吵醒孩子。”</br> 李淑曼用紙巾拭掉淚水,紅潤著眼睛道:“小雨經(jīng)常念叨著你,特別是看到別的孩子爸爸媽媽接送上學(xué)時,她總會問我,我只好敷衍她。別看她人小,心思特別重,好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特別懂事乖巧,處處替我著想,試圖用稚嫩的雙臂保護我。”</br> 李淑曼越提及細節(jié)事情,陸一偉心里越難受。他摸著女兒的小手仰天悵惘,聲音低沉地道:“你是個偉大的母親,小雨是個堅強的孩子,不管將來怎么樣,我都希望你們好好的,答應(yīng)我好嗎?”</br> 李淑曼沒有聽到想聽到的話,心如刀絞,咬著嘴唇點了點頭。</br> “你弟弟現(xiàn)在怎么樣?”陸一偉知道李淑曼心里想什么,及時轉(zhuǎn)移話題。</br> 李淑曼道:“我也不清楚,前一陣子來過一次,也沒說干什么,好像在什么公司,他的手機號碼經(jīng)常還,我都聯(lián)系不上他。”</br> “哦。”李淑曼弟弟李乾坤自從上次和陸一偉打了一架后,就離開了南陽縣。盡管上次是李乾坤的責(zé)任,陸一偉早就釋然了,時不時還掛念著他。</br> 李淑曼又道:“玲玲經(jīng)常過來看小雨,還給我買了一大堆化妝品,她生意好像做得蠻大的。”</br> 陸一偉道:“她干什么很少和我說,好像在東州和江東開了好幾家化妝品店,到現(xiàn)在我都沒去看過。玲玲也是個倔脾氣,認定的事就要干成,好在鐘鳴性格溫和,倒和她能互補,管她了,只要她過得好就行。”</br> 李淑曼幾次欲言又止,終于鼓起勇氣道:“一偉,我想出去找工作。”</br> “找工作?”陸一偉納悶地道:“現(xiàn)在不挺好的嗎?如果錢不夠了盡管和我說。”</br> “不,不是。”陸一偉完全不了解李淑曼的心思。看到陸玲玲做得那么成功,她心里非常羨慕。那個女人甘心當家庭主婦,都希望不依賴男人,在經(jīng)濟能夠獨立。哪怕掙得很少,她也心甘情愿。</br> 李淑曼完全不缺錢。就算不靠陸一偉,她父親也完全養(yǎng)得起。可總得和別人伸手要錢,那種感覺像乞討一般,終究沒有自己掙錢心安理得。</br> “那是什么?”陸一偉對李淑曼的行為表示不解,道:“如果你工作了,小雨怎么辦?”</br> 李淑曼早就有了這個想法,而且工作也找好了,不過她希望征得陸一偉的同意,畢竟,小雨是他倆共同的孩子。她道:“你放心,保證不耽誤照顧小雨。”</br> 陸一偉似乎猜到了李淑曼的心思,道:“出去工作也好,這樣每天可以多接觸些人,長期待在家里終究不是個事。說吧,你想干什么?要不我給你開個店鋪,怎么樣?”</br> 李淑曼拼命搖了搖頭,她不想再依靠陸一偉,道:“工作已經(jīng)找好了,就在巷子口的商場,給人家賣衣服。我問過了,早上八點半上班,下午五點下班,正好不耽誤接送小雨。”</br> “賣衣服?”陸一偉驚訝地道:“你怎么能干這種事?不行,不行!”</br> “賣衣服怎么了?工作沒有貴賤之分,只要錢是干凈的,我就心安理得。”李淑曼聽著陸一偉對這一工種不滿意,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分貝。</br> 陸一偉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了,連忙道:“淑曼,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那工作太累了,要不我給你找個輕松點的?”</br> “不!”李淑曼堅決地道:“我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我需要自立!我已經(jīng)和那老板談好了,下周就去上班,一個月工資400元,足夠我娘倆生活了。”</br> 按照當時的物價,400元的工資還算勉強,南陽縣的臨時工一個月才兩三百,不過在江東并不算高。陸一偉知道李淑曼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道:“淑曼,你出去找工作我支持你,理解你,咱們家也不缺錢,完全可以養(yǎng)活你們娘倆,我不希望你太勞累,身體要緊啊。”</br> 聽著陸一偉關(guān)心自己,李淑曼心里甜如蜜。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關(guān)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br> 兩人就這樣躺在小雨兩側(cè)你一言我一語聊著,直到很晚才睡著。第二天早上,小雨早早醒來,依偎在陸一偉懷抱里賴著不起床。直到李淑曼催促,才不舍地下了床。</br> 陸一偉盡管還沒睡好,戴著熊貓眼強忍著起床了。看到床頭柜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心里說不出的滋味。</br> 吃過早飯,小雨堅持要陸一偉送她去學(xué)校,陸一偉爽快地答應(yīng)了。送到學(xué)校門口,小雨拉著陸一偉的手,眼淚汪汪道:“爸爸,你是不是要走?”</br> 陸一偉不知該怎么回答,蹲下身子摸著小雨的臉蛋道:“爸爸還有工作……”</br> “那你可以每個星期來看我嗎?”小雨懂事地道。</br> “嗯。”</br> 小雨在陸一偉臉上親了一口,倔強地扭頭跑進了校園。這一點性格,與陸一偉極其得像。她知道父親是騙她的,可又不愿承認這一現(xiàn)實。</br> 小雨跑了好遠,突然回頭對著陸一偉大聲喊道:“爸爸,我愛你!”</br> 這一聲,讓陸一偉徹底融化了,竟然渾然不覺地流下了眼淚,木訥地向小雨揮手,直到淹沒在人群中……</br> 陸一偉開著車把李淑曼送回了家,到了巷子路口停下了。李淑曼知道陸一偉要走,盡管有太多不舍,還是緩慢地系下了安全帶,聲音顫抖地道:“你不回家了嗎?”</br> 陸一偉一只手伏在方向盤上,用柔弱的眼神望著李淑曼,沒有說話。</br> 李淑曼下了車,沒有絲毫停留,捂著嘴巴瘋狂地往家的方向跑去……</br> 陸一偉看著李淑曼消失在視線里,頭緩慢地靠在車窗上,一聲無盡的嘆息。拿出手機給李淑曼發(fā)了條短信:“枕頭下給你留了兩萬元,照顧好自己,永遠愛你們。”發(fā)完,猛一腳油門,直奔東湖會所。</br> 到了東湖會所門外,大門依然緊閉。比起昨晚的蕭條,在太陽的照射下倒顯得幾分肅穆和寧靜。倒像是一個沒落的貴族門第,沒有了昔日的光彩卻不愿失去曾經(jīng)的輝煌,佇立在東湖畔,靜靜地訴說著風(fēng)與雪,春與秋,山和水的故事。然而,誰會想到,這里是另一處深不見底的“權(quán)力中心”。</br> 陸一偉沒有進去,而是坐在車里耐心等候。想起蔡潤年昨晚談及的事,心里總覺得不自在。蔡潤年變了,變得讓人不敢認,他還是原來那個不修邊幅不計較得失不過問世事只鉆研學(xué)問的大學(xué)教授嗎?</br> 還記得讀書那會,蔡潤年住在筒子樓里,經(jīng)常蓬松著頭發(fā),戴著厚厚的眼睛,抱著一沓子資料行色匆匆穿梭在校園里。陸一偉經(jīng)常跑到他家蹭飯吃,師母也和藹可親,學(xué)生送她點土特產(chǎn),興奮不已。然而,這一切再也回不來了。</br> 現(xiàn)在的蔡潤年成了省委書記黃繼陽帳下的“軍師”,身份不一樣了,從筒子樓搬出來住進了寬敞的別墅。登門求情的越來越多,捧他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地變得認不得自己,越來越貪婪,越來越戀權(quán),滑向道德和法律的邊緣,學(xué)問不再是他的終身事業(yè),而成了他掌握權(quán)力的工具。</br> 古玩字畫,往往是高雅之人玩物,尋常人家最起碼的生活都保障不了,那有閑錢干這個。蔡潤年顯然把愛好發(fā)揮到極致,不甘心把玩沒有多少內(nèi)涵的雜項,而把目光盯到了具有收藏價值和人文價值的名人字畫,甚至放下高貴姿態(tài)**裸地索要,讓陸一偉明白了為什么他一開始夸自己的原因。</br> 既然對方開口了,那就得當回事。可去哪找這玩意兒去?另外,自己那有那么多錢滿足蔡潤年的愛好?盡管對方說錢的事不用管,你真好意思討要嗎?這是個非常棘手的事。</br> 懂這行的只有大學(xué)同學(xué)黑圈了。黑圈也是蔡潤年的學(xué)生,可他不喜歡這個調(diào)皮搗蛋的學(xué)生,黑圈也不喜歡他這個孔夫子,所以昨晚沒提及黑圈。上次為了救張志遠,陸一偉花了十多萬送上雅物,才算順利躲過一劫。這次,蔡潤年又提出更高的要求,怎么辦才好?</br> 正想著,東湖會所的大門“吱”地打開了,只見蔡潤年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低著頭迅速鉆進停在門口的車離去了。緊接著,又有幾輛車跟了上車,徐才茂、白宗峰以及鄧振宇相繼坐著各自的車匆匆離開了。卻沒有看到張志遠的影子。</br> 陸一偉正準備打電話,張志遠的電話已經(jīng)進來了,他往大門里瞟了一眼,接起來道:“張書記,我已經(jīng)在門口了。”</br> 不一會兒,張志遠從里面走了出來,閃進副駕駛室,示意陸一偉趕緊離開。</br> 來到大路上,陸一偉看著一臉疲憊的張志遠,關(guān)心地問:“張書記,您還沒吃早餐吧?”</br> 張志遠閉著眼睛假寐,道:“不吃了,直接回北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