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4 不復相見
“你……”王建國被噎得說不上話來,氣急敗壞地道:“羅志清,我告訴你,你最好識相點,不該你管的別狗拿耗子,惹急了我,老子一并把你給處置咯。”</br> 羅志清鼻腔里哼了一聲道:“悉聽尊便。”然后對著民警道:“帶走!”</br> 王建國見硬的不行,耍起了無賴。跑到大門口一站,大聲吼道:“要想出去,請從我身上過去。”</br> 羅志清老公安了,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下達命令強行讓民警沖出去。這時,躺在地上的婦女一下子站了起來,飛奔到羅志清跟前,對準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br> 王建國人品不咋地,再加上個潑婦老婆,還有個地痞無賴兒子,簡直是絕配。一家人的行徑在古川縣是出了名的,可誰讓人家當官的,群眾有怨氣,敢怒不敢言。</br> 羅志清被咬了一口,心底的火氣一下子冒了起來。再次下達命令,全部帶走。</br> “媽……”就在這時,屋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br> 陸一偉回頭一把推開房門沖了進去,只見夏瑾和拼命搖晃著夏母哭泣,而夏母直挺挺地躺在那里……</br> 時間靜止了,出奇地安靜。院子里的人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睜大眼睛豎起耳朵聽著屋里的動靜,可這一切都挽不回夏母的生命……</br> “傻愣著干什么,趕緊送醫(yī)院!”羅志清進屋看到此情此景,催促陸一偉。</br> 陸一偉這才反應過來,彎下腰抱起夏母就往門外沖,可一切都晚了……</br> 原本氣焰囂張的王建國這會焉了,他妻子眼疾手快,趕緊催促其他人收場,可就在往門外走時,被圍觀的群眾死死堵住,個個情緒激動。</br> 事情超出了預期,羅志清當機立斷,將人全部帶回公安局。</br> 羅志清帶人抓人,是他自作主張。如今又牽扯一條命案,給原本復雜的案情蒙上了厚厚的雪。</br> 夏母送到醫(yī)院后,醫(yī)生簡單檢查了下就直接下了判決書,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通過詢問病史,初步判斷受了極大刺激致使血壓升高,突發(fā)心肌梗塞致死。但因牽扯到官司,醫(yī)院不給開具證明,具體還需要法醫(yī)進行鑒定。</br> 夏瑾和接連遭受雙重打擊,已經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不管陸一偉怎么勸說,都拂不平夏瑾和受到的傷害。</br> 陸一偉一個人完全忙不過來,無奈之下把此事告知了家人。陸衛(wèi)國和劉翠蘭放下手中的事,趕緊趕了過來。不僅如此,還讓女兒陸玲玲也回來。這個當頭,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夏瑾和好好的,才是天大的事。</br>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就此結束。后半夜時,夏瑾和下體突然走了血,暈厥過去。送到醫(yī)院后經過緊急搶救,才算保住了一條命。</br> 誰都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了事,主治醫(yī)生解開了秘密。埋怨陸家人:“你們是怎么做大人的,懷孕兩個多月了還怎么不小心,幸虧搶救得及時,要不然人都保不住了。”</br> “啊?”所有人都吃驚地望向了陸一偉。陸一偉與夏瑾和近兩個月未聯(lián)系,且夏瑾和也沒告知懷孕的事,他怎么能知道呢?茫然地眼神透著絲許不安,更多的是悔恨。</br> 劉翠蘭腸子都悔青了,拉著醫(yī)生問道:“醫(yī)生,孩子能保住嗎?”</br> “大人保住就不錯了,還惦記孩子,沒見過這么粗心的一家人,好好照顧病人吧。”說完,醫(yī)生甩袖離去。</br> 得知情況后,陸一偉拳頭狠狠地砸向墻,一遍又一遍自責著。都怪自己,如果當初不懷疑夏瑾和,也不會造成今天這一結果,可說什么都晚了。</br> 老天好像故意刁難夏家一般,三重打擊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臨了。在命運面前,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微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br> 夏母離去了,夏瑾和又倒下了,陸一偉現(xiàn)在是夏家的頂梁柱,他不能倒下,他要堅強地站起來去面對這一切。</br> 張志遠得知后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安慰道:“斯人已去,已經是不可挽回的局面,節(jié)哀吧。活著的人要好好活下去,這段時間你把所有的工作都放下,專心處理眼前的事,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另外,我就此事見過市局李振堂局長了,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度過這一難關。”</br> 寥寥數(shù)語,感人肺腑。陸一偉能說什么,只能不停地說著謝謝。</br> 張志遠能做的遠遠不止如此。夏母的葬禮全由南陽縣操持,縣委辦主任董國平作為總負責人,從南陽縣調來人力物力財力,風風光光將夏母送走。臨行前,夏瑾和從病床上爬下來見了母親一面,聲嘶力竭,從此陰陽相隔,不復相見。</br> 在張志遠的協(xié)調下,夏錦鵬帶著鐐銬參加了葬禮。這一切,都因他而起,改變了一家人的命運。</br> 最讓人感動的要數(shù)北河鎮(zhèn)的兄弟們了。牛福勇、周三毛以及彭志榮得知此事后第一時間趕到古川縣,什么話也沒有說,自始至終用實際行動來詮釋什么是兄弟,尤其是牛福勇,夏母葬禮的費用他一個人承擔,并積極替陸一偉分憂,滿世界地找關系疏通,甚至跑到京城活動……</br> 另外,縣委辦、政府辦以及組織部在夏母葬禮上都紛紛出力,基本上全員到位。葬禮當天,前來憑吊的小轎車把夏家胡同堵了個水泄不通,收到的花圈和黑帳擺都擺不下,出殯時綿延幾公里的人員讓古川縣人都紛紛羨慕夏家找了個好女婿……夏家在活著的時候沒有如此威風,但在最后的謝幕畫上了圓滿的句號……</br> 蒼天悲憫,青山垂首,大地嗚咽,夏母追隨夏父去了,活著的人卻要面對更加慘烈的局面。</br> 經過幾天的全力偵查,案件已基本查明。正如賀建所說,當日是夏錦鵬過生日,死者王俊杰因得不到夏瑾和而慪氣,從而發(fā)生口角,最終演變成群毆事件。經大量走訪排查以及高強度審訊,刺殺死者的兇手不是夏錦鵬,而是他人。</br> 據(jù)悉,發(fā)生爭執(zhí)后,雙方都處于醉酒狀態(tài),一男子被人踹了一腳后,提著酒**砸向對方,酒**破碎后,刺向了對方。穿刺死者肝臟破裂,并傷及大動脈,造成體內大出血,當場斃命。而其他三個受傷者,扭打在地,地面的碎玻璃渣扎進體內,導致受傷。其中一人有輕微腦震蕩,據(jù)目擊者指認,是夏錦鵬所致。</br> 如此結果不知該喜該悲。喜的是夏錦鵬并沒有殺人,悲的是搭上了兩條人命,兩個家庭的支離破碎。</br> 按照司法程序,接下來由檢察院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訴,等待的是法律的制裁。</br> 葬禮結束后,陸一偉將家人把夏瑾和接回家養(yǎng)身子,讓李海東雇人把夏家修繕了一番,取出一些日用品,將大門鎖上。這一鎖,鎖上了夏家的冤魂,卻喚不醒曾經的記憶,就在此安息吧!</br> 陸一偉身上依然壓著沉重的擔子,夏母臨終前沒留下任何遺言,但肯定掛念兒子,不希望他有任何閃失。因為此,他求白玉新,在未宣判之前,不要開除他的公職。白玉新沒說什么,答應了他的請求。</br> 張志遠在這件事上也是全力以赴。遠赴西州市將市長郭金柱請了回來,由他出面和李振堂說情,畢竟二人的關系要比他強許多。李振堂作為這件事的“裁判”,十分頭痛。一邊是郭金柱施壓,要求對夏錦鵬網開一面。另一邊是王建國,讓其在省里當官的親戚不斷施壓,要求嚴懲罪犯。兩邊不能得罪,找不到很好的切入口。</br> 這件事的關鍵點在王建國身上,只要他高抬貴手,在將來的訴訟中松一松口,可能會發(fā)生轉機。基于此,張志遠托人找王建國談過,可王建國的態(tài)度很堅決,絕對不可能!</br> 交涉無效后,陸一偉決定親自會一會王建國。經過近期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后,陸一偉真正讀懂了什么是生離死別,什么叫求生的渴望。或許,以前太年輕,體會不到這些,然而,兩條人命的離去,對他觸動很大。</br> 從另一個層面講,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在南陽縣,或許有人捧你是個人物,可一走出南陽,你什么也不是。這次如果沒有張志遠、白玉新以及羅志清等人的支持,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br> 這一天,陸一偉提著水果登門拜訪王建國。剛一進門,就能感受到死氣沉沉的暮氣,加上冬日的寒冷,更顯得蕭條萬分。中年喪子,是人生三大痛苦之一,發(fā)生在誰身上也接受不了。夏母的死到底與王建國大鬧有沒有直接關系,陸一偉沒有去追究。人都死了,再爭這些又有什么用?</br> 王建國見陸一偉來了,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門外道:“我們家不歡迎你,趕緊走!”</br> 陸一偉沒理會王建國,提著水果像出入自己家似的進了屋,將水果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翹起二郎腿點上了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