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6 笑而不語
幾個月未見,夏瑾和改變了裝束,變得愈發(fā)成熟,散發(fā)著城市麗人特有的嫻莊和魅惑。長長的頭發(fā)如同波浪垂于胸前,白皙如雪的臉龐透著秋日的嫣紅,似紅葉墜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激蕩起淡淡的漣漪。一襲橘紅色毛呢大衣搭配紅棕色長筒靴,手中提著玫紅色皮包,如同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一般,眼神迷離,嬌柔低羞,咬著嘴唇站在那里。</br> 夏瑾和的這身打扮嫣然與周邊人格格不入,再加上俊俏美麗的嬌容,幾乎所有人都駐足側(cè)目,目光集中到夏瑾和身上。男人看了直咽唾沫,他們從來沒在小縣城里見過如此美麗動人的美女。女人看到羨煞萬分,時髦的裝扮,苗條的身材,迷人的芳香,與水桶腰相比,慘目忍睹。</br> 陸一偉愣住了。他沒想到夏瑾和會出現(xiàn)在這里,懷著復雜的心情凝望著又愛又恨的人,不知所措。</br> 這時,從房間里走出來的陸玲玲看到了這一幕,她同樣驚奇萬分。不過很快她做出了決定,樂呵呵地走上去道:“嫂子,你來了啊,快進屋!”</br> 對于陸玲玲的這個稱呼,陸一偉和夏瑾和表情格外復雜,相互對望了一眼,夏瑾和沖著陸玲玲微笑了下,道:“幾個月不見,玲玲越長越漂亮了啊。”</br> 陸玲玲打心眼里喜歡夏瑾和,不僅有文化有素養(yǎng),而且長得漂亮,她手挽進夏瑾和袖管,扯開大嗓門沖著屋里喊道:“媽,爸,你們看,嫂子來了!”</br> 劉翠蘭和陸衛(wèi)國聽到后,放下手中的活計立馬沖出來,看到夏瑾和后同樣驚喜萬分,上前迎了上來道:“瑾和來了啊,快進屋,外面冷!”看得出,一家人對這個準兒媳婦還是非常滿意的。</br> 于是,一家人不顧陸一偉的感受,將夏瑾和迎進了家門。陸玲玲心直口快,見人就得意地介紹:“這是我嫂子,留過洋,大學教授……”</br> 已經(jīng)穿著好新郎裝的李海東聞訊趕來,瞟了一眼發(fā)呆的陸一偉,也跟著進屋熱情招待今天最為隆重的“客人”……</br> 眾人得知這是陸一偉的“媳婦”后,那個羨慕啊,簡直是嫉妒。羨慕之余感嘆,都說人家有本事,這就是本事,二婚都能找這么漂亮的媳婦,比原來的那個原配不知強了多少倍……</br> 夏瑾和的到來嚴重擾亂了婚禮秩序,好多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踮著腳尖爬到窗戶上如同參觀新娘子般饑渴觀望,就連從省城調(diào)回來的婚車司機都下車眺望,被夏瑾和的美貌折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新娘子都娶回來了。</br> 陸一偉站在院子里,點上一支煙,表情異常復雜地默默抽了起來。夏瑾和的意外出現(xiàn),不知該驚該喜……</br> “一偉,傻站在那里干嘛,快進來!”老爺子陸衛(wèi)國從屋里走出來,激動地喊道。</br> 陸一偉有些不情愿地走了進去,與略顯拘束的夏瑾和笑了下,對陸玲玲道:“玲玲,哥今天比較忙,你要照顧好她。”</br> “這還用你說?她是我嫂子,我當然會好好招待了,你趕緊忙你的去吧。”陸玲玲言語之間充滿自豪。</br> 劉翠蘭坐在夏瑾和一側(cè),不停地上下打量著夏瑾和,眼睛里閃動著淚花,嘴里念念有詞:“好,好……”</br> 為了避免尷尬,陸一偉看了下表道:“海東,到點了,我們準備出發(fā)吧。”</br> 剛出門,姚娜紅紅火火地沖了進來,進門就叫道:“羅莎!”看到陸一偉后,使勁在手臂上掐了一把小聲道:“陸一偉,人家羅莎放下姿態(tài)來了,你可別駁人家面子啊。”說完,飛奔過去,如同多年未見的好姐妹一般熱情相擁。</br> 按照南陽縣習俗,婚車要浩浩蕩蕩游街,以彰顯實力。李海東不是縣城人,不過陸一偉的名聲在外,兩者一掛鉤,關(guān)注的人格外多,解放路兩側(cè)站滿了人,看著一輛輛豪華車嘖嘖羨慕。</br> 婚車一字排開到了梅佳家。梅佳家住城北村,城北村屬老縣城人,房子大多是建國前的,破破爛爛不說,巷道過窄,異常擁擠,甭說配套排污排水供熱管道了,就連自來水都通不進去。一進村,雜七雜八的味道彌漫在空中,讓人心情不悅。</br> 梅佳家的房子因為結(jié)婚,進行了翻修。比起其他破舊的房子,格外奪目。梅佳和陸玲玲是好朋友,原本打算介紹給陸一偉的,陸一偉看不上,沒想到李海東看上了。</br> 梅佳在電視臺工作,相貌長得還算不錯,見了幾面為人也挺好的,可后來一系列事情讓陸一偉頗有看法。</br> 自從與李海東的婚事提上日程后,梅佳提出各種要求“刁難”李海東。先是房子,陸一偉幫襯著買下了。后提出巨額彩禮,又提出翻修自家房子,再到后來又要求給弟弟解決工作……出于情理,女兒出嫁為自家爭取是應該的,不過從另一個層面看出,梅佳是一個頗有心計之人。</br> 而李海東呢,從小是孤兒,特別渴望家庭,對梅佳是言聽計從,沒有一點主見。陸一偉隱隱擔心,婚后,這個家就是梅佳說了算了。男人在家里沒了地位,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br> “喲!哥您來了啊。”這時,梅佳的弟弟梅旭裝著一身警服流里流氣地走出來,見到陸一偉后格外熱情,反而把他姐夫李海東涼在了一邊。</br> 為了梅旭工作的事,陸一偉特意求了公安局局長羅志清。羅志清倒也爽快,三天后就通知梅旭到城關(guān)鎮(zhèn)派出所上班,分到了治安巡邏隊。羅志清說了,先按合同工走,工資每月500元,外加300元出勤補助,也算是高工資了。至于編制,明年將統(tǒng)一解決一部分合同工的編制問題,到時候一并解決。</br> 陸一偉看著梅旭裝著不合體的警服,怎么看都別扭。他沒好氣地道:“今天是你姐結(jié)婚,怎么還穿著警服,就不能換件稍微正式的衣服?”</br> 普通人對穿警服的格外仰慕,梅旭稀里糊涂當了警察,甭提多高興。今天這場面人多,他當然要顯擺顯擺了。說白了,虛榮心在作祟。他咧著嘴巴道:“我覺得警服挺好的啊,他們都說我可精神了,哈哈。”</br> 陸一偉沒多說什么,徑直往家里走去。梅旭把李海東撇在一邊,屁顛屁顛地跟在陸一偉身后,抓緊一切機會抱粗腿。</br> 都說人分三六九等,就是不掛在嘴上,自然就物以群分,人以類聚。出席李海東家婚禮的人穿著大多都比較體面,而出現(xiàn)在梅佳家里的,衣著花花綠綠,大多是生于斯長于斯的老縣城人。</br> 陸一偉作為貴賓請進門,梅旭圍著圈好煙好茶招待著,梅佳的母親則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只是嘿嘿地笑,嘴里不停地道:“抽煙,喝茶……”</br> 陸一偉環(huán)顧一周,房子翻修的還不錯,不過還是從前的結(jié)構(gòu),實際使用面積小,地上站了七八個人就顯得擁擠了。他家人還算少,有的家庭祖孫三代居住在一起,真不知道如何生活的。對于這樣的惡劣居住環(huán)境,確實該改造了。</br> “陸部長!您來了啊。”這時,廣電局局長郭建飛踩著步點進來了,剛進門就早早伸出雙手,熱情地與陸一偉握手。</br> 陸一偉與郭建飛是平級,但對方比自己年長,他放低姿態(tài)趕緊起身迎了上去,道:“郭局長,真沒想到您在百忙之中參加婚禮,我替梅佳謝謝您了。”</br> 郭建飛也算是老干部了,為人孤傲,級別不高,架子特別大,今天能親自出席梅佳的婚禮,完全是看在陸一偉的面子上。他樂呵呵地道:“梅佳是我單位優(yōu)秀的職工,我作為她的領(lǐng)導,也就是她的娘家人,自然要來參加。這下好了,我們又有一位女同志脫單,全靠陸部長幫襯啊。”</br> 郭建飛的話一點養(yǎng)分都沒有,可見水平一般。陸一偉沒多說什么,騰開沙發(fā)道:“郭局長,請坐。”</br> 因為誰先落座的問題,兩人推來推去,不知爭執(zhí)了多久,最終陸一偉硬把郭建飛摁倒沙發(fā)上才算作罷。兩位領(lǐng)導出現(xiàn)在梅佳家,梅旭甭提多興奮,一臉傲嬌樣,走路的姿勢和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拍著胸脯和別人吹牛道:“陸部長,那是我哥,我親哥……”</br> 話題自然落到這些天熱議的遴選副縣長上。郭建飛雖不能參選,但心里癢癢的,畢竟副縣長這個位置誘惑力太大,他道:“一偉,你說這次誰最有可能當選?”</br> 陸一偉最煩的就是討論這件事,誰當選不當選,那又不是某個人說了算,應付場面的話還得說,道:“這我可說不準,要我看,誰都有可能。”</br> 如果聰明之人一聽這話就明白意思了,可郭建飛不依不饒道:“要我說,壓根就不用選,費那功夫干嘛,還不如直接任命,也沒人敢說什么。其實吧,這幾個人我都不看好,倒是你完全在他們幾個人之上。”</br> “呵呵。”陸一偉笑而不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