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9 大病初愈
董國平臉色略顯憔悴,長吁短嘆道:“張書記,按道理說,我這個樣子就沒必要和年輕人競爭了。選上去又能怎么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工作干不好,反而成了累贅,拖大家的后腿啊。但是,我要是不競選,這心里又不甘心,畢竟干了一輩子了,也沒什么追求了,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組織的認(rèn)可,還希望張書記體諒。”</br> 董國平講話平實,卻很有感染力,讓張志遠(yuǎn)也為之感嘆。安慰道:“國平,我完全理解你,要不然也不會親自打電話讓你回來參選。這次機會是我好不容易和上級爭取的,或許錯過這次,就沒有下次了。規(guī)則的制定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面對大群體,但也要體現(xiàn)人性化的一面,照目前制定的方案,對你是十分有利的,還希望一定要把握好。”</br> 董國平點點頭道:“謝謝張書記還惦記著我,既然組織信任我,覺得我還能為南陽建設(shè)出一把力,那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爭取一下。”</br> “對!我就是要你這樣的精氣神!”張志遠(yuǎn)欣慰地道:“下午就要召開常委會敲定此事,我們一起努力吧。不過我要叮囑你,不要太拼命,還是身體要緊。”</br> 董國平走后,陸一偉拿著方案走了進來。張志遠(yuǎn)示意把門關(guān)好,臉上掠過一絲不安的溫燥。</br> “一偉,方案的事待會再說。等等你去一趟魏國強家,看看他的情況。”張志遠(yuǎn)道。</br> 陸一偉疑惑不解,道:“他兒子工作的事我已經(jīng)和閆部長談過了,過段時間就能安排。”</br> “不,不是這事!”張志遠(yuǎn)嘆了口氣道:“魏國強這次也要競選副縣長,你上門征求他的意見,他的事我要單獨拿到常委會通過。”</br> “啊?”陸一偉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驚奇地道:“他不是病了嘛?”</br> “好了!”張志遠(yuǎn)也不相信地道:“他已經(jīng)大病初愈了。”</br> “啊?”陸一偉再次發(fā)出感嘆詞,詫異道:“還有這事?”</br> 張志遠(yuǎn)靠在椅子上無奈地道:“昨晚,蘇啟明市長給我打來電話,直接用命令語氣道,要求魏國強必須參選。不僅參選,而且還要當(dāng)選成功。”</br> “啊?”陸一偉第三次驚嘆,這云里霧里的,還轉(zhuǎn)不過彎來。怎么又牽扯到蘇啟明了?</br> 張志遠(yuǎn)沒有過多解釋,道:“蘇市長現(xiàn)在是常務(wù)副市長了,何況又在南陽干過,他的面子不能不給,你下去落實吧。”</br> 從張志遠(yuǎn)辦公室出來,陸一偉還是不敢相信。前段時間,張志遠(yuǎn)和他一同去看過魏國強,精神失常且無意識,怎么說好就好了。就算是大病初愈了,這好的也太是時候了,簡直神了!</br> 蘇啟明打電話親自關(guān)照,這又是為什么?聯(lián)想到水泥廠事件,陸一偉或多或少能猜到其中的個由。不管怎么說,領(lǐng)導(dǎo)交辦了任務(wù),咱就去落實。下了樓,驅(qū)車往魏國強走去。</br> 路上,陸一偉不由得苦笑,上輩子也不知欠了魏國強什么,這輩子和他一直有淵源,簡直陰魂不散。不過魏國強的能量真不是一般的強大,幾起幾落,如今還要競選副縣長,這魄力,換做其他人保證做不到。</br> 到了魏國強家,與前段時間簡直是兩番模樣,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條,一點都不想精神病人待過。魏國強好像知道陸一偉要來似的,早早地就站在家門口眺望,看到陸一偉一進門,如同老母雞捕食一般飛撲過來,用肥厚的雙手緊緊攥著陸一偉搖晃著,見了親人般熱情地道:“一偉,你可算來了。”</br> 陸一偉上下打量著魏國強,一點都不像生過病的樣子,倒像是剛剛度假回來,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至此,他也開始懷疑,魏國強到底有沒有得病?難道從前是裝出來的?</br> “國強,讓一偉兄弟站在院子里干嘛,外面冷,趕緊回屋!”魏國強的妻子站在門口大聲叫道,與前段時間見面簡直判若兩人。</br> 陸一偉進了門,兩口子熱情的啊,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魏妻端茶倒水,又是水果點心,生怕招待不周。而魏國強則擺了一溜各式各樣的好煙,不停地往陸一偉手里塞,竭力“巴結(jié)”著陸一偉。</br> 陸一偉還沒詢問,魏國強自己先辯解道:“前段時間,我妻子帶我到京城醫(yī)院走了一圈,巧了,遇到一位好大夫。人家說我腦子受了刺激,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我既沒吃藥也沒打針,我往一個炮筒似的大家伙里面一躺,然后經(jīng)過心理開導(dǎo)治療,好了!你說神不神?”</br> 如果先前是懷疑,那么此時陸一偉堅信魏國強從前的病一定是裝出來的。他不得不佩服魏國強精湛的演技,簡直無懈可擊,沖擊奧斯卡金像獎也綽綽有余。為了逃避責(zé)任,算是拼了老命了。一時間,對其更加厭惡。</br> 魏妻也附和道:“這下可好了,我們家老魏病好了,我一身輕松。聽說縣里要遴選副縣長,我就鼓動老魏去參選,這待在家里對他的病情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到時候再憋出病來,我這輩子可真就沒奔頭了。一偉,你算是我們家老魏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要不是我們家老魏,你也沒今天啊。所以啊,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你可不能忘恩負(fù)義,一定要幫幫老魏啊。”</br> “滾出去!會不會說話?”魏國強沖著妻子大聲咆哮道。</br> 魏妻不顧及陸一偉的臉色,自顧繼續(xù)道:“我說得有錯嗎?還不是你一手把一偉帶出來的?”</br> “滾!”魏國強心里有愧,起身將妻子推出了房間。</br> 魏妻走后,魏國強慢悠悠地坐在沙發(fā)上,滿臉歉意地道:“一偉,別聽那敗家老娘們胡咧咧,我魏國強有愧于你啊。”說完,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演技一流。</br> 陸一偉不相信鱷魚的眼淚,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拔簳洠沂軓垥浳猩祥T征求你的意見,這次副縣長你是否要參選?”</br> “選,當(dāng)然選。”魏國強急不可耐地道。</br> “哦。”陸一偉道:“那麻煩你寫個書面東西吧,我回去好交差。”</br> “行,我現(xiàn)在就寫。”說完,起身到另一個房間拿出稿紙,思考也不思考提筆就寫,顯然他早已做好準(zhǔn)備。</br> 寫好后,魏國強雙手捧著交給陸一偉。陸一偉掃了一眼,折疊好裝進口袋起身道:“那行,我回去交差了,你多加休息吧。”說完,逃離似的往門外走去。</br> “再坐會唄,著急干嘛?”魏國強一邊客氣一邊跟著陸一偉往門外走。</br> 魏妻見陸一偉要走,拉住陸一偉再次叮囑道:“一偉,顧念舊情,這個時候你可的幫幫老魏啊。”</br> 陸一偉一絲苦笑,跨出了大門。</br> 魏國強望著遠(yuǎn)去的車輛,回頭抱怨妻子道:“就你嘴多!”</br> 魏國強確定參選后,張志遠(yuǎn)對照他的情況瀏覽者實施方案。問道:“魏國強身上還背著處分不?”</br> 陸一偉道:“蘇市長來后,已經(jīng)給他抹去了。”</br> “滿一年了嗎?”</br> 陸一偉掰指細(xì)算,又打電話詢問了紀(jì)委辦公室,道:“還差一星期就滿了。”</br> “哦,這倒沒什么。那行吧,讓他參選吧。”張志遠(yuǎn)拍板道。</br> 陸一偉不放心地提醒道:“張書記,魏國強要插進來,會不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呢?”</br> “肯定會!”張志遠(yuǎn)道:“不滿歸不滿,但這是政治任務(wù),我不敢保證他能競選成功,但可以保證他有參選資格,算是仁至義盡了。”</br> 話說到這份上了,陸一偉也不好說什么。</br> “常委們都通知了沒?”</br> “通知了,除了武裝部楊部長到省軍分區(qū)開會外,其他都通知到了。”陸一偉道。</br> “嗯。”張志遠(yuǎn)停止翻看方案,抬起頭道:“一偉,董國平這不回來了,你暫時先去組織部上幾天班,等完了你再回來。”</br> “好的,全聽張書記安排。”</br> 張志遠(yuǎn)起身道:“你去了組織部也不能放松,盡快和閆部長把先前交代的兩個方案弄出來,并積極探索行之有效的措施和辦法。等副縣長一選完,立馬就實施,聽明白了嗎?”</br> “請張書記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陸一偉點頭道。</br> “行了,你先去吧,把馬書記叫過來。”</br> 臨走時,陸一偉又鼓足勇氣道:“張書記,到了組織部,我可不可以創(chuàng)造性地開展工作?”</br> 張志遠(yuǎn)抬起頭納悶地道:“說說你的思路。”</br> 陸一偉道:“前段時間不是新招了12個公務(wù)員嘛,我想在他們幾個人身上做點文章,為南陽儲備一批年輕梯隊。”</br> 張志遠(yuǎn)思考了片刻道:“行了,你放心大膽地干吧,隨后我和老閆說一聲。”</br> “謝謝張書記。”陸一偉深深地鞠了一躬。</br> 對于這12個年輕人,好多人都不放在眼里,甚至都覺得他們是小毛孩,能干了什么?就算能干了,也是當(dāng)交通員使喚,不是打掃辦公室,就是寫寫畫畫,全然不當(dāng)回事。特別是把他們分配到鄉(xiāng)鎮(zhèn),好多都是在辦公室當(dāng)雜役,根本不能發(fā)揮應(yīng)有的作用。</br> 別人不看好,陸一偉劍走偏鋒,決定大力栽培這支“潛力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