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1 非常手段
“那太好了!”田國華可勁地拍馬屁道:“蘇市長,不是我說啊,企業(yè)改制不就是換了個承包人嘛,有什么可看的,就好比夜壺上面涂了層漆,不還是夜壺嘛,還整出個‘南陽模式’,太能扯了。水泥廠可不同,是我們實實在在干出來的,這才應該叫做‘南陽模式’。”</br> 陸一偉在邊上,有些聽不下去了,向前一步走道:“田縣長,企業(yè)改制要是你說得那么容易,黨中央也不會將十五大四中全會的會議主題定為國有企業(yè)改革了。敢問田縣長,你現(xiàn)在分管企業(yè)安全,不知下一步有何打算?”</br> “你……你……”田國華被噎得說不上話來,然后對著蘇啟明道:“蘇市長,您看到了吧?一個受過處分副科級干部,你有什么資格質問我的工作?你現(xiàn)在不是停職嗎,怎么又屁顛屁顛地上班了,這里有你什么事?”</br> “是我讓他來的!”蘇啟明打斷道:“國華,其實一偉說得沒錯,你作為常務副縣長,總得拿出工作思路吧,你要是有本事整個‘南陽模式’,把省委書記喊下來調研,估計你明天就調到省委辦公廳,直接二把手了,哈哈。”</br> 田國華知道蘇啟明在開玩笑,道:“別,我可整不起,也沒那魄力。張縣長倒是有能力,還不是把自己整回去了?圖什么?我還是守好攤子就行。”</br> 蘇啟明最喜歡聽話的下屬,哪怕你一事無成,草包一個,但你乖乖聽話,唯命是從,不出意外都會升遷。蘇啟明如此,大部分領導都如此。</br> 聽田國華如此一說,蘇啟明很是愜意,道:“國華啊,你認為當前什么最重要,嗯?”</br> “發(fā)展啊,這還用說嘛!”</br> “錯!”蘇啟明糾正道:“發(fā)展固然重要,但離開一個安定和諧的環(huán)境,你怎么發(fā)展?拿什么發(fā)展?我了解百姓的真實想法,他們不就需要一個和諧穩(wěn)定的環(huán)境嘛。”</br> 陸一偉不齒,反問道:“照蘇市長這么說,南陽現(xiàn)在很不太平咯?”</br> “怎么和蘇市長說話,啊?”田國華抻直脖子,睜大眼睛訓斥陸一偉。</br> 而蘇啟明的態(tài)度出奇得好,制止田國華道:“咱不和他爭,你我也爭不過他,別理他,咱們沿途走走。”</br> 蘇啟明對陸一偉的態(tài)度讓田國華很是吃驚,堂堂大市長如此遷就陸一偉,這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啊。</br> 沿著調研線路走了一遍,蘇啟明又發(fā)現(xiàn)不少問題。在去往百泰煤業(yè)的路上,有幾戶人家的房子破破爛爛的,很是影響美觀。田國華大包大攬應承下來,道:“這沒問題,今天晚上連夜就能解決咯。”</br> 就在這時,董國平來電話了,說市委秘書長李勤奎已到,蘇啟明交代了田國華幾句,帶著陸一偉匆匆趕回了縣城。</br> 李勤奎沒有回辦公室,而是直接進了縣城,帶著職業(yè)習慣大致巡查了一遍,將存在問題的地方都記在腦子里。對于這次非同尋常的調研,李勤奎始終惴惴不安,總覺得田春秋這么掉以輕心處理問題很不妥當,可到底是什么目的,無法得知。</br> 上級部門的領導下來調研,甭管是一二把手,還是非領導職務的調研員或巡視員,都是帶有一定的目的性,絕非游山玩水這么簡單。省委秘書長下來調研,其實和省委書記調研沒什么兩樣,如同欽差大臣,代表省委書記辦案,絕對是豪華規(guī)格。</br> 領導剛愎自用做出了武斷決定,作為屬下只能想盡一切辦法來彌補這個“決定”的諸多漏洞。不過,李勤奎再聰明,注重的也是表面文章,忽略了最關鍵的因素,那就是張志遠。</br> 晚上,李勤奎主持召開聯(lián)席會議,要求全體領導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全身心投入到迎接省委領導調研這項工作上來。要是誰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就地免職。在聽取蘇啟明的匯報后,李勤奎做出全面部署,今晚各機關單位連夜加班,各自組織方陣,分區(qū)域將縣城徹徹底底清掃一遍。各鄉(xiāng)鎮(zhèn)主要負責各區(qū)域內的交通要道,特別是五角鎮(zhèn)和石灣鄉(xiāng),兩個鄉(xiāng)鎮(zhèn)道路兩旁不能見一個塑料袋和廢紙屑,不能見一處破破爛爛的房子,另外,臨街的房子全部要刷白,不留死角……大干一天一夜,一定要完成任務。</br> 一時間,南陽縣出現(xiàn)了有史以來最荒唐搞笑的事件。各機關單位燈火通明,在召開相關會議后,發(fā)動全體工作人員拿掃帚簸箕掃大街去。有路燈的地方還好說,沒路燈的干脆打著手電筒,因為此,南陽縣城小賣鋪的手電筒脫銷還不夠,緊急從北州市調回一批才勉強夠用。</br> 為什么不天亮再清掃?其實是很多人抱怨的問題。在領導的思維里,壓根就沒有白天晚上這一概念,只要他心血來潮,想說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才不管你們想什么辦法了,他要得是結果。任務完成了,他只是點點頭,要是完不成,估計就是暴風雨了。小則臭罵一通,大則免職調離,反正手里有權,不用體現(xiàn)不出自己說話的重要性和權威性。</br> 縣城里星光閃閃,鄉(xiāng)鎮(zhèn)直接把車開到路上,用車大燈照射著連夜干活。一些沒有車的鄉(xiāng)鎮(zhèn),干脆在馬路上點燃一堆柴火,開起了“篝火晚會”,在焦躁不安和抱怨聲中,南陽縣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干部們在馬路牙子上開晚會,坑苦了徹夜無法休息的百姓。</br> 在各方神仙的督陣下,效果出奇得好。第二天早晨當第一縷陽光傾斜在南陽縣城時,人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天哪!這怎么可能呢?簡直換了個面貌,道路兩旁整整齊齊的,路上幾乎找不到一處紙屑,就是搞創(chuàng)衛(wèi)工作,也沒有如此賣命。可見,有了上級領導重視,成效就是不一樣。</br> 田國華那邊依然采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對一些破爛的墻壁能修補就督促修補,并下達命令,如果在上午10點前還未動工的,全部用鏟車推倒。大部分百姓給唬住了,可就有一部分村民不怕死的,堅決不動工。田國華說到做到,二話不說,讓鏟車直接推倒完事。</br> 明天就下來調研了,各路人馬如同打了雞血似的,一夜不睡覺依然活躍在各個戰(zhàn)線上。李勤奎昨晚打了一宿麻將,照樣小年輕似的活蹦亂跳。吃過早飯后,先下去走了一圈,這一走不要緊,立馬有了新的指示:縣城打掃得還算干凈,但街道兩旁太雜太亂,而且玻璃黑乎乎的,需要下大力度清潔。</br> 蘇啟明把這項艱巨的工作交給了城建局局長蔡建國,而蔡建國交代給了城管大隊隊長宋勇。宋勇更是一個二桿子貨,帶著城管隊員大搖大擺下去,不聞不問直接把路邊的廣告牌拿走,見到擺地攤的直接收拾東西往車兜里一扔,拍屁股走人。總有不服氣的商販,宋勇有制服的辦法。將商販叫上面包車,四五個人蒙頭暴打一頓,然后一腳踹下去,繼續(xù)收拾下一家。</br> 至于擦玻璃,宋勇是挨家挨戶通知到了,限他們下午三點前全部完成,到時完不成的,后果自負。遵紀守法的商販惹不起這群“土匪”,可就有部分看不清形勢的商販抬杠起哄,聯(lián)合起來拒不執(zhí)行。宋勇對付商販從不缺辦法,他讓城管隊員下午一人帶一根鋼管出去,誰家沒擦玻璃直接敲碎。一時間,噼里啪啦的敲玻璃聲在街巷里回蕩著,心驚肉跳,十分刺耳。</br> 也許有人會說,你敢敲碎?敲碎就敲碎吧,看誰著急!有這種想法的人覺悟自然高,但不可忽視我們武裝力量的戰(zhàn)斗力,美得你!到了下午五點時候,要是一些敲碎玻璃的商販還沒有安上玻璃,城管隊員良心發(fā)現(xiàn),帶著工人師傅**。服務絕對一流,不過要付出代價的,一塊玻璃20元。什么?20元?這不搶劫嘛,一塊玻璃不到一元錢就要20元,土匪啊!堅決不安!就算安了,一分錢也不出。</br> 不出就不出吧,城管也不會和你要。不過在若干天后,你絕對會乖乖地到城建局交了錢,并服服帖帖稱贊城管隊員服務態(tài)度好且物美價廉。</br> 城管隊伍在縣城里飛揚跋扈,搞得雞犬不寧,李勤奎和蘇啟明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這種做法。在他們眼里,對付“刁民”,就得采取非常手段。</br> 晚些時候,李勤奎再次組織召開調度會,并帶著一幫人掐著秒表實地演練了一遍,每走一段路,每到一個點都要精確到秒,這樣才能整體把控,綜合調度。</br> 晚上,市委書記田春秋和市長林海鋒也到了南陽縣,實地查看后還算滿意。在晚上吃飯時,他不放心地交待蘇啟明:“啟明啊,雖然你準備工作做得很到位,但突發(fā)**件決不可忽視,明天,你要加派警力,如果南陽縣不夠,可以從其他地方調配,把維穩(wěn)工作一定要做好做扎實,看好那些上訪戶,不能出現(xiàn)任何紕漏,聽明白了嗎?”</br> “明白!請?zhí)飼浐土质虚L放心!”蘇啟明信誓旦旦道。</br> (ps:萬路這些天在戒煙,效果非常明顯。不過與之帶來的情緒急躁,坐立不安,思路梗阻,時常卡文,這幾章在措辭上有些不嚴謹,還望見諒!最后,再一次毫無廉恥地求月票,你們不鼓勵我,我的動力也不大啊,呵呵,開玩笑了,自我決定吧,不勉強。再大感謝支持萬路的各位讀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