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煙頭燙到手，陸一偉才趕緊甩掉煙頭，回到現(xiàn)實中，陸一偉強(qiáng)裝鎮(zhèn)定笑了一下，道：“只要你們過得都好，我就很開心。”</br>　　陸一偉如此隱藏自己的內(nèi)心，李春妮覺得聊下去也沒有多大營養(yǎng)，于是道：“說吧，找我什么事。”</br>　　提到正事，陸一偉正襟危坐，將縣里關(guān)于曙陽煤礦企改的事大致講了一遍。</br>　　李春妮聽完后，擺出一副商人的精明姿態(tài)，道：“一偉，你也知道我的公司剛剛成立不久，目前的生意往來都是小打小鬧，根本掙不到錢。而收購曙陽煤礦一事，是我公司今年乃至今后一段時間的戰(zhàn)略部署。作為商人，最期盼的是和政府合作，最害怕也是怕政府從中攪合，你們縣政府既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改制，那為什么不徹底改制，還要控股35%，這民不民的，國不國的，你讓我們?nèi)绾问┱梗颗叮匍_董事會還需要征求縣政府同意，又進(jìn)入了一個怪圈，還是機(jī)制不靈活，還是政企不分，那改制還有什么意義？”</br>　　李春妮的話確實有一定道理，但曙陽煤礦的現(xiàn)狀不具備完全轉(zhuǎn)向私營化道路。他道：“李總，如果我站到你的角度，我完全贊同你的觀點，也肯定會和你的想法一樣，全資收購。但站在南陽縣的角度，站在南陽縣百姓的角度，我認(rèn)為目前還達(dá)不到標(biāo)準(zhǔn)。曙陽煤礦是南陽縣的經(jīng)濟(jì)支柱，全縣百分之四十的收入全部來自該礦，如果突然中斷了收入，我們又拿什么養(yǎng)活全縣30多萬百姓？誠然，你接手曙陽煤礦后，肯定會產(chǎn)生雙倍效應(yīng)，甚至更多。但老百姓不理解，官員們不理解，如果說得嚴(yán)重些，這是在倒賣南陽的資產(chǎn)，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定會拿次說事，說你中飽私囊，造成固有資產(chǎn)嚴(yán)重流失，甚至拿一頂碩大的帽子扣在張縣長頭上，到了那個時候，你公司的日子也不好過。”</br>　　李春妮聽完陸一偉的分析，依然毫不動搖，道：“誠意，我要最大的誠意。如此一來，你們的誠意在哪？至于以后怎么發(fā)展，我暫時不會考慮，我只看眼前的利益。商人嘛，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如果將企業(yè)全部賣給我，每年該交多少錢，我一分錢都不會少了你們的，甚至我們會拿出最大的誠意給老百姓辦點實事，但要是按照你們張縣長所提的意見，我不能接受。”</br>　　陸一偉沒有放棄，繼續(xù)道：“李總，你看這樣行不？公司的經(jīng)營權(quán)完全交給你們打理，縣政府絕對不會伸手參與管理。縣政府可以將土地和礦產(chǎn)折算成股份入股，另外，縣里可以考慮減免你們?nèi)甑亩愘M。”</br>　　“那欠下的債務(wù)呢，誰來還？”</br>　　“誰受益，誰承擔(dān)！”</br>　　“那兩千多職工分流呢？”</br>　　“同樣由你們承擔(dān)。”</br>　　李春妮突然冷笑道：“這就是你們最大的誠意？你不是開玩笑吧？”</br>　　陸一偉不退步，道：“李總，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未來幾年煤炭市場回暖，用不了幾天你們就可以掙回來，我覺得你這個投資值當(dāng)。”</br>　　李春妮突然站起來，走到陸一偉面前，俯下身子問道：“一偉，我問你，你要和我說實話，你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從中可以得到什么好處？”</br>　　這個問題把陸一偉給問住了。他愣怔在那里，不知該如何回答。</br>　　李春妮見陸一偉不說話，起身道：“一偉，我也和你說句實話，收購曙陽煤礦，是省里某位領(lǐng)導(dǎo)打過招呼的，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冒然投資，我這么說你能聽明白嗎？”</br>　　陸一偉一點就通。李春妮的意思是，這個煤礦還有某位領(lǐng)導(dǎo)從中參股。陸一偉據(jù)理力爭，道：“李總，我知道你們公司對于每一項投資都是謹(jǐn)小慎微的，我真心希望能夠站在縣政府的角度考慮一下。”</br>　　“哈哈！”李春妮突然大笑起來，道：“李總，你從一開始就叫我李總，難道你今天來是代表你們南陽縣嗎？難道你忘了我們是同學(xué)嗎？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br>　　被李春妮一嗆，陸一偉有些不自在。不過為了這個項目，陸一偉豁出去了，道：“春妮，我也和你說實話，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在為南陽縣的百姓著想，也是在為我自己著想。我沒有三條的魄力，也沒有你的能力，這輩子注定在官場拼死掙扎。我不知道未來結(jié)果如何，但我不放過任何一個機(jī)會為明天爭取一線希望。”</br>　　李春妮扶著桌子望著窗外，眼神明顯比剛才柔弱了許多。她聽到一個男人可以放下尊嚴(yán)從內(nèi)心呼喊出心底隱藏的真心話，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她回過頭道：“一偉，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如意，作為老朋友，好哥們，我理所應(yīng)當(dāng)伸手拉一把你，但是，這是在做生意，花出去的是真金白銀，你能理解嗎？”</br>　　聽到此，陸一偉頗為震驚，追問道：“你怎么知道我過得不如意的？”</br>　　李春妮赫然一笑，道：“我想知道什么，還不是輕而易舉？”</br>　　“好吧。”陸一偉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站起來道：“李總，打擾您休息了，我先告辭了。”說完，奪門而去。</br>　　李春妮不知道觸動了陸一偉的那根敏感神經(jīng)，發(fā)狂地追了出去，可陸一偉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留下了一個殘缺的背影。</br>　　李春妮失落地關(guān)上門，臉部微微抽動著，靠著門閉目深思。慢慢地，她蹲到了地上，抱起頭咬著嘴唇痛哭起來。具體在哭什么，只要她心里清楚。</br>　　出了李春妮公司大門，陸一偉駕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晃悠著。想起李春妮那蔑視的眼神和施舍般的口吻，心里就覺得堵得慌。這還是曾經(jīng)那個善良溫柔的李春妮嗎？完全變了個人，變得迂腐世俗，滿腦子都是錢，一點都不講人情。陸一偉已經(jīng)下定決心，這是第一次上門求李春妮，也是最后一次。就算曙陽煤礦改制不成功，也絕不會低聲下氣地求她。</br>　　心氣不順，陸一偉很想找一個渠道發(fā)泄一下。思來想去，還是找到了三條。</br>　　三條依然忙碌，甚至沒有察覺到陸一偉心情不爽。直到陸一偉提出要走時，三條才放下手中的活。看到陸一偉臉上掛著愁容，于是追問道：“你這是怎么了？”</br>　　陸一偉手扶著車頂，望著遠(yuǎn)方道：“你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陪我喝杯酒，沒有的話就算了。”</br>　　語氣也不對勁，三條忙道：“行啊，我現(xiàn)在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下，走，上車！”說完，轉(zhuǎn)頭交代了其他人幾句，上了自己的車。</br>　　見陸一偉要開車，三條急忙攔住道：“心情不好就不要開車了，上我車。”</br>　　陸一偉猶豫再三，跳上三條的車。路上，三條一邊開車一邊偷瞟著陸一偉的表情，幾次想問，又咽到肚子里。</br>　　到了一家飯館門口，三條停下了車。進(jìn)了包廂后，三條試探地問道：“要不要叫黑圈他們？”</br>　　陸一偉搖了搖頭道：“今晚誰都不叫，就咱哥倆交交心。”</br>　　“得嘞！”三條道：“那咱哥倆就來個不醉不歸，重溫下大學(xué)時候的瘋狂。”說完，對著服務(wù)員道：“拿兩件啤酒來。”</br>　　飯菜還沒上桌，陸一偉先起開一**啤酒，一股腦下肚。</br>　　三條見此，也沒有阻攔，也陪著喝了一**下去。</br>　　“咋了？遇到什么事了？”三條小心翼翼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