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7 沉重負擔
陸一偉被佟歡噎得說不上話來,他不知該憐憫她還是同情她,這是兩個層面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在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下難以產(chǎn)生心靈的碰撞。</br> 不知不覺,佟歡的眼神變得柔弱起來,斜視著天花板,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然后伸手將眼角的淚水拭去,看著陸一偉道:“讓你見笑了。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傾述的對象,更多的時候就是靠酒精麻醉自己,酒精能麻醉了我的身體,卻麻醉不了我那傷痕累累的心。我最害怕黑夜,一到天黑,我就感覺壓抑得難受,這種心情你能理解嗎?”</br> “嗯。”陸一偉點了點頭。</br> 佟歡繼續(xù)道:“關于你的情況我都了解,我還知道你剛和蘇市長的女兒蘇蒙分手,而且人家都已經(jīng)結(jié)婚,對吧?”</br> 陸一偉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br> “呵呵。”佟歡笑道:“沒有我不知道的,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一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為你的事業(yè)出一把力,怎么樣?”</br> 陸一偉連忙拒絕道:“謝謝你的美意。我還是想靠我自己的本事奮斗,如果我想依靠別人,或許我早就跳出南陽縣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br> 佟歡道:“我就喜歡你這種自強自立的男人,不過我勸你,在這個大環(huán)境下,靠自己的本事還是不行的,適當?shù)臅r候開辟另一條路線,或許能找到成功的捷徑。行了,不扯這些了,有煙嗎?”</br> 陸一偉從床頭柜上拿起煙遞給佟歡,為其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根。佟歡抽煙的姿勢十分瀟灑,細長的手指夾著過濾嘴,然后優(yōu)雅地放到嘴唇,喉部輕輕一動,向空中輕吐煙氣,臉上寫滿了孤傲和冷艷。</br> 陸一偉受過高等教育,早年間接觸過港臺文化,思想并不保守,可長時間鉆在一個小地方飽侵迂腐思想的暈染,他也漸漸地對一些事物有了一種排斥感。佟歡如此大膽而前衛(wèi)的表白方式,讓他一時有些接受不了。</br> 誰不喜歡漂亮的女人?佟歡妖嬈的身姿,豐滿的身體,性感的嘴唇,怎么能不讓陸一偉心跳加速,心潮澎湃?他堅信,只要自己愿意,佟歡就可以成為自己的,可他真不敢想象邁出這一步的后果。</br> 佟歡看到陸一偉一臉茫然,道:“你在想什么?”</br> 陸一偉彈了彈煙灰道:“沒想什么,這兩天沒休息好,有點犯困。”</br> 房間里開著中央空調(diào),溫度在二十五六度左右。佟歡突然掀起陸一偉的被子,直接鉆進懷里……</br> 陸一偉害怕了。他一把推開佟歡,連聲道:“對不起。”</br> 被調(diào)動起來的佟歡意猶未盡戛然而止,臉上寫滿失落。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無恥,跳下床整理了下衣服,冷冰冰道:“有什么對不起的,是我賤,配不上你。”說完,奪門而去。</br> 陸一偉想想丁昌華那一臉陰險與狡詐,后背都有些發(fā)涼。大潮退后,陸一偉激蕩的心卻久久不能平復。也不知過了多久,陸一偉才從混亂的思維中睡去,一直到天明。</br> 第二天早晨,要不是三條過來敲門,陸一偉不知要睡到多久。他看了表,又倒頭閉上眼睛。翻身時,感覺床單上濕乎乎的,他趕緊掀開杯子一看,煎餅大的一團濕暈,讓他有些不可思議。</br> “難道是夢遺了?”陸一偉用手掌擊打著發(fā)脹的腦袋,突然啞笑,心里暗道:“看來我又回到當年了。”</br> 他跳下床拉開窗簾,強烈的陽光刺痛著雙眼,他瞇著眼睛俯瞰江東市的街景,高樓聳立,車水馬龍,人如交織,好一派繁華!陸一偉每次來江東市,發(fā)展都有不同的變化,用日新月異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相反彈丸小城南陽縣,幾十年如一日,依然是改革開放前的模樣。說城不城,說村不村,還不如江東市周邊村發(fā)展的好,南陽太需要發(fā)展了!</br> 陸一偉感嘆過去,去衛(wèi)生間沖了個澡,穿好衣服出了門。三條坐在會客廳抽煙等候,陸一偉走上前去道:“他們兩個呢?”</br> “你說黑圈和猴子?不知道,昨晚就沒回來,不管他們,走,咱們吃飯去!”說完起身往電梯口。</br> 到了三樓餐廳,陸一偉很害怕遇到佟歡,慶幸的是,餐廳的人寥寥無幾,并沒有佟歡的影子。酒店是自助餐,兩人調(diào)好喜歡吃的菜坐到一個靠窗的位置。</br> 三條問道:“昨晚睡得好嗎?”</br> “馬馬虎虎。”</br> “你那同學床上功夫怎么樣?”三條突然詭笑道。</br> 陸一偉停止吃飯,道:“什么意思?”</br> “什么什么意思,昨晚我都看見了,還給我裝!”三條用手指著陸一偉笑道。</br> 陸一偉沒有理會,拿起一個饅頭嚼了起來。</br> 三條也切換話題,看著窗外道:“一偉,你要是覺得在你們那小縣城待著沒意思,來江東和我一起干吧。正好我要開一個西餐廳,你過來給我經(jīng)營,利潤五五分成怎么樣?”</br> 陸一偉笑道:“這么大方?”</br> 三條喝了口牛奶道:“和你就這么大方!何況我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了。”</br> 陸一偉夾了口咸菜道:“兄弟我謝謝你的美意了,我要是來江東發(fā)展我早來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呢,你考慮其他人吧。”</br> “不給兄弟面子?”三條有些生氣地道:“我就搞不懂你了,在那么個小地方有什么發(fā)展前途?好,就算你升到局長了,升到縣長了,又能怎么樣?你的大好時光就白白浪費了,逝去的東西還能再從頭再來嗎?”</br> 陸一偉見三條動怒,他拍了拍三條的肩膀道:“行了,我知道你為我好。說句實話吧,我何嘗不想來江東呢,做夢都想。可是我的事業(yè)在南陽,假如我不明不白的走了,我心里這輩子都背著一個沉重的負擔。我要來,我也要把這個包袱卸掉,我要光明正大地來。”</br> “就為了還你一個清白?這代價也太大了吧。”三條不解道:“照你這么說,我的負罪感更強烈。我當初出來創(chuàng)業(yè)時,正好帶著一批即將高考的學生,可時間不等人,假如我那時候選擇留下,可能就沒有我的今天了。”</br> 陸一偉固執(zhí)地道:“我的根在南陽,我不能看著自己的家鄉(xiāng)永遠扣著一定貧困縣的帽子,盡管人微言輕,我還是希望做一點自己的貢獻,就算為自己積德吧。”</br> “好了,好了!”三條無奈地道:“不說了,我知道說不動你,這么些年你還是那么軸!行了,西餐廳的事我來想辦法吧,不過只要你愿意,我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成不?”</br> “成!”陸一偉哈哈大笑道。</br> 吃完飯,三條問:“你現(xiàn)在去哪?回你們南陽?”</br> 陸一偉想去看看女兒菲雨,道:“我還有點私事。”</br> “哦,成!”三條道:“我那邊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就不管你了,等我忙完再聯(lián)系你,今晚我?guī)闳€好地方,保準你滿意,嘿嘿。”</br> “你快去吧!”陸一偉推了把三條,笑著道。</br> “那我走了啊!”</br> “走吧。”</br> 陸一偉站在臺階上,目送三條離去,自己也往車子方向走去。</br> 下臺階時,正好與佟歡不期而遇。有了昨晚的事情,陸一偉略顯尷尬地道:“吃早飯了沒?”</br> 佟歡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甜蜜一笑道:“吃過了,準備回劇團。”</br> 陸一偉四周張望了下,道:“你怎么回去?”</br> “打的啊。”</br> “哦。”陸一偉道:“要不我送你一程?”</br> 佟歡毫不客氣答應道:“行啊,那就謝謝你了。”</br> 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到了省舞蹈團門口,佟歡打開包掏出兩張票遞給陸一偉道:“4月2號,有我的一場演出,邀請你前來觀看。”</br> 陸一偉接過票,抿嘴點頭道:“只要我有時間,我一定會來。”</br> “行!我那走了啊。”佟歡深情地望著成熟而有男人魅力的陸一偉,突然爬過去在臉頰上吻了一口,然后下車快速往大門口跑去。</br> 陸一偉摸了摸留有溫度的臉頰,將票放到口袋里,直接往李淑曼的住所駛?cè)ァ?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