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4 信仰追求
白玉新和陸一偉上了樓,秦二寶正翹著二郎腿放在辦公桌上搖晃,看到陸一偉后,頓時明白了什么。再看看白玉新,雖身上有一股匪氣,卻絲毫掩飾不住官員身上特有的氣質(zhì)。秦二寶反應快,放下腿后,匆忙起身笑臉相應,上前握手道:“喲!白縣長來了啊,真不好意思!”然后對著剛才的那個工作人員罵道:“狗東西!你的眼睛長在后腦勺了?白縣長你都不認識?”</br> 那工作人員聽到眼前的人就是白玉新,用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又匆忙低下了頭。</br> 白玉新并沒有與秦二寶握手,而是徑直走到沙發(fā)前坐了下來。這個不友好的舉動讓秦二寶很是尷尬,初次見面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看來此人并非善類。</br> 白玉新翻了翻茶幾上的報紙,隨意地道:“我聽說秦老板不想見我?”</br> “這話……誰說的?您是我的父母官,我巴不得早日見到您,為您接風洗塵呢!”秦二寶嘿嘿傻笑,心里在權衡著白玉新的一舉一動。</br> “哦。”白玉新突然抬起頭來,用冷劍般的眼神直視白玉新,皮笑肉不笑道:“秦老板還真是有心了。我剛好路過石灣鄉(xiāng),順便過來看看,看看政府需要為你們做點什么。”</br> 秦二寶強顏歡笑地道:“白縣長這么說,就好像多年遺棄的孩子見到親人一般,讓我心里倍感溫暖。我們煤礦雖比不上曙陽煤礦,但希望政府能多關心關心我們。”</br> “好說!”白玉新道:“這不給你送溫暖來了嘛,中午喝兩盅?”</br> “好啊!我巴不得呢,我這就去安排,您先坐著。”說完,走出房間,留下一連串的下樓腳步聲。</br> 白玉新與陸一偉互相笑了笑,輕聲道:“你的酒量怎么樣?”</br> “馬馬虎虎,還可以吧。”陸一偉謙虛地道。</br> “待會你給我敞開了喝,一頓酒我就把這個秦二寶拿下。”白玉新自信地道。</br> 秦二寶下了樓后,給“大哥”馬林輝打了個電話,說明這邊的情況,并問他過不過來吃飯。</br> 馬林輝在電話那頭沉默半天后,道:“你先喝著,我隨后就過來。”</br> 馬林輝正是南陽縣“四大金剛”之首,南陽縣石灣鄉(xiāng)人,早年因犯了錯誤被開除公職,回到石灣鄉(xiāng)后就與秦二寶們成天鬼混,一來二去十分投緣,就結拜了異性兄弟。馬林輝玩得是腦子,而秦二寶以及其他兄弟則是耍橫,這種相得益彰的黃金組合,愣是把原先承包石灣鄉(xiāng)煤礦的南方人給活生生地擠走,改名二寶煤礦自己經(jīng)營。</br> 馬林輝從來不參與煤礦的管理,基本上就是秦二寶和其他兩個兄弟在經(jīng)營,但一些事情的重大決定還是馬林輝拿主意,這位幕后人實則控制著二寶煤礦。</br> 馬林輝有文化,酷愛書法,在北州市經(jīng)營著一家藝術館,結交一些文化圈的人,而這文化圈里的人不乏一些高官,因為此馬林輝莫名其妙地就混了個市人大代表,這也為他的經(jīng)商之路增加了一道附身符。</br> 馬林輝給人的形象一派儒雅,雖沒有長髯鶴發(fā),卻給人一種仙風道古的感覺。外人看來,怎么也不會與秦二寶這種人聯(lián)系起來。可就這樣的人,外表一副學者風范,軀殼里卻干著一些讓人不恥的事。</br> 二寶煤礦有食堂,秦二寶把飯局安排在食堂包廂,并邀請自己的兩個“弟弟”作陪,搬了三箱白酒放在地上,準備在酒場上與白玉新較量一番。</br> 一行人坐定后,秦二寶饒有興趣地介紹自己的“弟弟”,道:“白縣長,這位是……”話到一半,戛然而止,轉(zhuǎn)身問道:“你的大名叫什么來著?”</br> 滿臉橫肉的三弟站起來要與白玉新握手,憨笑道:“白縣長,您好!我叫張海平,他們平時叫我三蛋,你要不嫌棄的話也叫我三蛋,嘿嘿。”</br> 白玉新仍然沒有伸手,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目光又轉(zhuǎn)向?qū)γ孀氖莞邆€男子。</br> 瘦高個男子也跟著起身自我介紹起來,露出滿嘴黃牙道:“白縣長,我也不記得我的大名了,他們都叫我麻桿。”</br> 白玉新穩(wěn)坐泰山,轉(zhuǎn)身對秦二寶道:“你這弟兄名字都不錯啊,二寶,三蛋,麻桿,簡單易記,而且比較形象,哈哈。”</br> 秦二寶陪著笑道:“白縣長你別見怪,都是莊稼人,沒多少文化,爹媽不會起名字,您就講究著叫吧。”</br> “你敢說我的名字不好?張海平,這可是我爹媽找算卦的先生給起的,多好聽!”三蛋說話就像鐵炮一樣,聲音粗且嗓門大,也不顧及場合就高聲喊道。</br> 旁邊的麻桿瞪了他一眼小聲道:“說話就不能小點聲?一點都上不了臺面。”</br> “你好,你能上得了臺面,老子的脾氣就這樣,你怎么著吧?”三蛋梗著脖子道。</br> “你看……我看不能說你兩句了,人家白縣長在場,你扯著你那破鑼嗓子喊什么,就你的名字好聽。再好聽有什么用,還不是大字不識一個,天天往人家寡婦炕上爬!”麻桿嘴上不饒人,噎得三蛋憋紅了臉。</br> 三蛋嘴笨,超不過麻桿,蠻勁上來了。“啪”地一拍桌子指著麻桿罵道:“我操你姥姥,你見過我爬寡婦家的炕?你他媽的睡了人家的老婆你怎么不說?”</br> “坐下!”秦二寶站起來指著三蛋道:“你看你倆像話不想活,人家白縣長和陸主任在這里,你倆吵什么吵,想吃飯就留下,不想吃飯就滾蛋!”</br> 秦二寶的話管用,二人氣呼呼地坐在那里不說話。</br> 秦二寶笑臉相陪道:“白縣長,陸主任,讓你們見笑了,這二人只要一見面就掐,一點都不省心。”</br> 白玉新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點小狀況他一點都不驚奇,甚至臉上都沒表露一點不愉快,道:“都是自家兄弟,吵了就和,和了就吵,這很正常嘛,不說了,咱們吃飯!”</br> 三蛋那股勁還沒緩過來,把筷子一推,氣鼓鼓地道:“不吃了!”說完,轉(zhuǎn)身摔門離開包廂。</br> 麻桿同樣沒好氣地坐在那里生悶氣,正要起身,被秦二寶死死按住,一邊與白玉新親切交談著,道:“白縣長,您是哪里人?”</br> 白玉新夾了口菜放下筷子道:“我中泉縣的,窮地方。”</br> “中泉縣?那地方好啊,我去過一兩次,建設得比咱們南陽縣強多了。”秦二寶道。</br> “可不是嘛!”白玉新道:“這兩年我們縣的經(jīng)濟發(fā)展兇猛,經(jīng)濟增長率全市第一,財政收入突破10億大關,僅次于郊區(qū),在全市排名第三。”</br> “乖乖!”秦二寶驚訝地張大嘴巴道:“咱南陽縣至今還沒突破一個億呢,就連鄰縣古川縣都比咱這里強。”</br> 白玉新道:“這個沒有可比性,咱南陽縣這地方比較偏僻,經(jīng)濟落后是自然的,就這財政收入還全都指望著你們嘞!”</br> 秦二寶笑笑道:“我這煤礦都是小打小鬧,可比不得人家曙陽煤礦,這下好了,白縣長來了以后,可得多支持我們煤礦的發(fā)展啊。”</br> 白玉新看著秦二寶笑道:“只要是合法經(jīng)營,我絕對支持。”</br> 秦二寶聽到這話一愣,又很快恢復了笑容道:“咱肯定是合法經(jīng)營,啥手續(xù)都有。”</br> “那就好說!”白玉新端起酒杯道:“來,我先與你喝一個。”</br> 秦二寶雙手端起酒杯道:“怎么能讓您和我喝,這杯酒是我敬您的。”說完,碰了一下仰頭喝下去。</br> 倒?jié)M酒后,白玉新又端起杯對麻桿道:“麻桿兄,來咱倆走一個。”</br> 麻桿心里還憋著一口氣,悶悶不樂端起酒杯,也不說客氣話,直接喝了下去。</br> 放下酒杯,白玉新道:“秦老弟,我聽說你是信佛之人,怎么樣,這些年下來你對佛是怎么理解的?”</br> 秦二寶笑道:“白縣長,不瞞您說,我就一粗人,什么信佛不信佛的,其實我就是想讓佛祖保佑我發(fā)財,一開始供著財神爺和菩薩,后來一高人指點我說,不能光拜財神爺,應該拜佛祖,才能保證一輩子榮華富貴,這不就請來了佛祖。你要問我對佛祖的理解,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都有哪些人是佛,哈哈。”</br> 聽秦二寶如此說,白玉新也樂了,道:“看來秦老弟是指望佛祖給你生錢,這也算是一種信仰的追求吧。”</br> “白縣長您不信佛?”秦二寶好奇地問道。</br> “不不!”白玉新擺手道:“我是一名黨員,我們的信仰就是馬克思,是無神論者。”</br> “馬克思是誰?能保佑你升官發(fā)財嗎?”秦二寶傻乎乎地問道。</br> “哈哈……”白玉新笑道:“馬克思是誰,你讓我怎么給你解釋,你記住就行了。”m.</br> “哦。”秦二寶迷迷糊糊地道:“來來來,咱不說他了,咱喝酒。陸主任,一中午也不見您說話,咱倆先來一個。”</br> 陸一偉自始至終沒有發(fā)言,而是觀察他們仨兄弟的一舉一動,見秦二寶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喝了下去。</br> 這時,包廂的門打開了,馬林輝進來后就躬身繞過桌子伸手與白玉新握手,道:“白縣長您來了啊,有失遠迎啊。”</br> 白玉新見馬林輝溫文儒雅且氣宇軒昂,這才伸手握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br> 秦二寶起身準備介紹,馬林輝急忙咳嗽了兩聲,秦二寶聞弦歌而知雅意,識相地坐了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