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9 撫平傷口
聽到此,田春秋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點了點頭指著沙發(fā)道:“你先坐吧。”</br> 劉克成由于長時間站立,雙腿發(fā)麻,往前邁了兩步就摔了個馬趴哈。田春秋起身過來扶起他,并扶到沙發(fā)處坐下。田春秋道:“克成,既然老百姓向市委反映訴求,我就不能坐視不管,既然你是清白的,那我還怕什么?對吧。回去以后你要抓緊實施你的那個項目,盡早啟動,到時候我會親自到會參與,給你加油鼓勁,好吧?”</br> 劉克成心虛,但還是點頭感激道:“謝謝田書記栽培,我定會努力。”</br> 田春秋一掃剛才的不快,臉上露出一絲輕松的笑容。</br> 這時,有人敲門。田春秋調(diào)整好坐姿道:“進來。”</br> 敲門的是市委秘書長李勤奎,他進來后輕蔑地看了劉克成一眼,走到田春秋跟前,貼耳說了幾句話。</br> 劉克成是看著田春秋的表情有多云轉陰的,直到田春秋的目光掃到自己時,心又提到嗓子眼,不知發(fā)生了什么。</br> 田春秋突然起身,走到窗戶邊往樓底下觀望,氣得把窗臺上的一盆花推到了地上,然后轉身死死地瞪著劉克成。</br> 劉克成慌了,急忙站起來往窗外望。待他看到樓底下的情景時,差點沒氣得吐血。</br> 只見東瓦村的李海東同樣舉著橫幅站在市委門口示威,橫幅上面寫道:“請釋放陸一偉!”還有一條上寫著:“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當大廚。”</br> 田春秋顫抖著手指著樓底下問道:“劉克成,這又是你們南陽縣?”</br> 劉克成慚愧地埋下了頭,腸子都悔青了。</br> “出去!”田春秋臉色大變,揮袖下逐客令。</br> 劉克成拉著田春秋的手臂,哀求道:“田書記,您聽我解釋……”</br> “出去!聽到?jīng)]有?”田春秋掙脫開劉克成,瞪大眼睛冷言道。</br> 一旁的李勤奎也開口了,厭惡地道:“田書記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別惹田書記生氣了,你先走吧。”</br> 劉克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市委大樓的,這次他輸了,徹底的輸了。上了車走出市委大院時,還能看到李海東站在那里歇斯底里地與市信訪局的干部在理論。劉克成緩緩地拉上車窗簾,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對司機道:“走吧。”</br> 司機看到劉克成如此,提心吊膽地問道:“劉書記,我們?nèi)ツ模俊?lt;/br> “回南陽縣吧。”</br> 劉克成萬萬沒有想到,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失足成千古恨。</br> 回到南陽縣,廖閔元已經(jīng)站在辦公室門口等著他,劉克成進門就問:“陸一偉被關在哪?”</br> 廖閔元道:“罐頭廠的雙規(guī)樓。”</br> “你安排一下,我要親自見他。”劉克成把手中的包往桌子上一扔,語氣堅定地道。</br> 廖閔元不知劉克成葫蘆里賣得什么藥,道:“劉書記,陸一偉的房產(chǎn)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了,這里面居然還牽扯到馬志明,您看……”</br> 劉克成沒有理會廖閔元道:“老廖啊,這事暫時先不用調(diào)查了,你把兩個調(diào)查組都撤回來吧。”</br> 廖閔元感到驚奇,問道:“劉書記,這事才調(diào)查了一半了,就這么中斷是不是?”</br> 劉克成有氣無力的擺擺手道:“就按照我的辦吧,待會你把陸一偉帶到我辦公室,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下。”</br> 廖閔元看著劉克成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軟癱在那里,沒有多說,關門退了出去。</br> 驅車來到罐頭廠,走進雙規(guī)樓,廖閔元用手捂著鼻子上了樓。楊國濤見廖閔元來了,就和狗見了主人一般使勁搖晃著尾巴,麻溜地打開鐵門,臉上如繡花般地笑道:“廖書記,您來了啊。”</br> 廖閔元蹙著眉頭用手扇了扇,道:“陸一偉呢?”</br> 楊國濤指著一個房間道:“他在里面睡覺呢,我這就去叫他。”</br> “陸一偉,陸一偉,快起來,廖書記來了。”楊國濤進了房間推搡正在熟睡的陸一偉。陸一偉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瞟了眼廖閔元,又側身繼續(xù)睡。</br> “嗨!還不識抬舉了!”楊國濤狗仗人勢道:“陸記就在門口站著嗎?”</br> 陸一偉一動不動,繼續(xù)睡覺。</br> 楊國濤正準備發(fā)火,廖閔元上前阻攔道:“你先出去,到門口守著,不許靠近房間,聽明白了沒?”</br> 楊國濤悻悻離去,乖乖地守在門口。</br> 房間里沒有座椅,廖閔元只好站在地上,想了半天才道:“一偉,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不公平,但你作為個社會人,有時候并不能左右別人的思維,你愿意和我談談心嗎?”</br> 陸一偉依然沒有絲毫反應。</br> 廖閔元掏出煙來丟給陸一偉道:“我知道你醒著,事情的調(diào)查結果已經(jīng)基本出來了,你的人緣很好,讓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居然東瓦村的全村村民都在說你好,這真不容易啊。還有,牛福勇和李海東好像商量好似的,今天一早就去市委政府門口示威,要求釋放你,你聽到這個很開心吧?”</br> 聽到這兩個二愣子唱了這么一出戲,陸一偉一下子坐了起來,道:“真的?”</br> 廖閔元把打火機丟給陸一偉道:“可不是嘛,事情到了這一步,再調(diào)查下去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你現(xiàn)在自由了,回家洗漱一下,劉書記要見你。”</br> 陸一偉冷笑,道:“我就平白無故在這里度過一晚上?不給我個說法?”</br> 廖閔元有些歉意地道:“我只是在執(zhí)行命令,其他的一概不管,或許待會劉書記會給你個合理的說法。”</br> 陸一偉搖了搖頭道:“廖書記,你覺得你的這個答案能撫平我的傷口嗎?”</br> 廖閔元彈了彈煙灰道:“一偉,你自己說實話,東瓦村的果園真的如老百姓所講,不是你經(jīng)營而是李海東經(jīng)營?這種話對外面還可以,但實際情況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不過是不想捅破而已。事已至此,你也不要一根筋想要拿到一個說法,而是重新站起來,奔著你的理想而去。人的一生,那能一帆風順,相信通過這件事后,你會更加成熟,更加堅定,我廖閔元支持你。”</br> 廖閔元的話亮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也算是間接支持陸一偉吧。陸一偉下了床,點上煙,把打火機還給廖閔元道:“有些事正如你講的,你知我知。”</br> 廖閔元是何等聰明之人,一點就知道陸一偉在說什么,點頭道:“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br> 從雙規(guī)樓出來后,陸一偉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牛福勇的住處,洗漱了一下,找出那盤磁帶裝到身上,準備去見劉克成。</br> 劉克成再次見到陸一偉,顯然沒有上次那么大的火氣了,而是溫和地道:“坐吧。”</br> 陸一偉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隨時準備應對劉克成的發(fā)難。</br> 劉克成一反常態(tài)地給了陸一偉一根煙,又讓新來的秘書給他沏了一杯茶,一切就緒后,劉克成才道:“陸一偉,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恨我嗎?”</br> 陸一偉毫不猶豫道:“你讓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br> “當然是真話!”</br> 陸一偉道:“真話就是當然恨你。”</br> 劉克成釋然了,點了點頭道:“你恨我,我不怪你,這很正常,是我壓制了你五六年,不過今天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從明天開始,你就到政府辦上班吧。”</br> 陸一偉以為自己聽錯了,追問道:“劉書記,您這是什么意思?”</br> “沒什么意思!”劉克成道:“我答應過張縣長,只要你是清白的,就讓你回政府辦上班,至于職務就先是副主任吧,隨后有合適機會了,再上一個格次,好吧?”</br> “這么快就證明我是清白了?”陸一偉感到有些委屈,聲音顫抖地道。</br> 劉克成看著陸一偉道:“其實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不錯的同志,是我心胸太狹隘,眼里容不下你,不過通過這件事后,我會檢討我自己。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夠的話,那我在隨后的全縣干部大會上,給你鄭重道歉,行嗎?”</br> 陸一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話居然是從劉克成嘴里說出來的。這才多會功夫,昨天還是面目猙獰,拍著桌子說自己人品不行,今天又換了副表情,倒像是一位長者,和自己慢條斯理談話,著實讓人捉摸不透。</br> 陸一偉道:“劉書記,您是縣委書記,我作為你的屬下只有聽命的份,當年你讓我去北河鎮(zhèn),我毫不猶豫就去了,今天組織需要我,我照樣可以回來,但讓我不解的是,劉書記,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br> 劉克成笑笑道:“是不是真實想法很重要嗎?就如同你剛進門我問你的一樣,你心里還在恨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認為我所做的都是假的,所以,你沒必要知道,好好干吧。你還有什么疑問嗎?”</br> 陸一偉道:“這算是為我正名嗎?”</br> “也是,也不是,看你怎么理解。”劉克成雙手交叉地道。</br> “那好,我最后問您一個問題。”陸一偉道。</br> 劉克成急忙打住道:“如果你要問我關于楚云池的事,我只能不好意思地說,我無可奉告。”</br> 陸一偉道:“不是這事,張樂飛的死與您有關系嗎?”</br> 劉克成突然大笑起來,笑得面部扭曲,眼淚橫飛,讓人不寒而栗。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停止笑,一臉嚴肅地道:“你在調(diào)查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